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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步一鬼 ...

  •   第二日一早。

      闻蝉为了避开郑观澜,天一亮就去了舞女居住的院子找她们问话。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有人在吗?”闻蝉敲两下门。

      “在呢。”女声带着哭腔,随后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那对双生子穿花戏叶,俩姐妹哭得鼻尖都红红的。

      闻蝉动作一顿:“这是……出什么事了?”

      “是闻仵作!”穿花露出一个笑,“您终于来了!”

      闻蝉被俩姐妹夹在中间架了进去,有些发懵。

      “你们这是……”

      只见六名舞女都在屋内,各自坐着,衣裳不整,连钗环都没带上,头发也是草草挽起。

      幽梦抬手阻止过度热情的姐妹俩,说道:“先让闻仵作坐下。”

      姐妹俩这才发觉自己做的失礼,立即放开手。

      穿花搬来凳子:“是我们太激动了,闻仵作不要见怪,您先请坐。”

      戏叶又去沏茶给她端来。

      闻蝉端着茶盏,也没有喝。

      “是出了什么事吗?”

      幽梦长眉微微垂下。

      “昨晚,我们屋里闹鬼了。”

      “闹鬼?”

      “是,昨晚正睡着呢,门忽然被打开,外头飘进一个女鬼……那白裙子就在屋内荡着,对着我们喊冤。”幽梦指向身旁一个肤色极白的女子,“玉腰还差点被那女鬼抓花了脸。”

      玉腰含泪点头:“那女鬼可怕极了,我睁眼的时候,她的脸就贴在我面前……”

      闻蝉上前,伸出手指,在对方的鼻尖一擦,指腹出现一片白。

      她放在鼻下闻了闻。

      “之后呢?”

      “我……吓晕了。”

      幽梦说道:“还是丹须正好从外头回来,喊了一声,那女鬼才消失的。”

      她的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红衣女子,女子长相艳丽,身材高挑。

      丹须说道:“我回来时只看见玉腰晕倒在地,大家都十分慌乱,其余什么都没有看到。”

      “具体是何时?”

      丹须回答:“应当是寅时初,我回来的的时候就是这个时辰。”

      “寅时初?那么早,丹须娘子昨晚没有在屋内歇息吗?”

      丹须也不避讳。

      “昨晚我去侍奉柳郎中了,是以很晚才回。”

      见她们的模样,闻蝉说道:“你们先去大夫那里瞧瞧,喝点安神汤再说吧。”

      幽梦起身:“有劳闻仵作。”

      闻蝉向管事打听完六人的情况后决定将她们分开问话。

      正好郑观澜也来了,一听闹鬼的话,他就十分不屑。

      “装神弄鬼。”

      “你和我一起问话?”

      郑观澜心中堵着的气忽然一泄:“不怕我妨碍你办差?”

      闻蝉笑而不语。

      “可。”郑观澜飞快侧过头,提脚走进屋内。

      过来一个时辰,管事带着六人过来了。

      闻蝉说道:“先带幽梦进来。”

      幽梦被单独带入,见屋内多了个郑观澜,她动作变得不自在起来,拘束行了个礼。

      “见过郑郎君,闻仵作。”

      闻蝉和颜悦色让她坐下。

      “正好想要问问你点蕊她们的事情。”

      没想到对方会先问这个。

      幽梦愣了愣:“您问吧。”

      “你们最后见到点蕊等人是何时?”

      “她们死前一晚的亥时正。那时我们得了庄主赏的宵夜,带去和她们一起吃了,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

      “宵夜是酒酿圆子?”

      “是……您怎么知道?”

      “离开后呢?”

      “没再见过,她们经常半夜出去练舞,我们为了避嫌也很少过问。”

      “昨晚是谁最先发现所谓的女鬼的?”

      “应当是玉腰,我是听见她尖叫的声音才醒的。一醒,我就看见了……女鬼。”

      闻蝉又细细问了昨晚的细节,可惜幽梦因为惊吓过度哪里记得清楚。

      “行,你先出去吧。”

      “是。”

      “还没恭喜你们。”闻蝉忽然说道,“听鲁大师说,裴郎君已经答应为你们脱籍?”

      幽梦愣了一下,弯唇一笑:“庄主心善。”

      “怎么样?”看着关上的门,闻蝉对着郑观澜问道,“她撒谎了吗?”

      “没有。就连最后也是很正常的欣喜,接下来叫谁?”

      “戏叶。”

      片刻后,戏叶埋着脑袋走了进来。

      还没等闻蝉开口询问,她就主动说道:“昨晚我在女鬼身上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具体是什么样的?”

      戏叶像是很为难一般,犹豫了一二才说道:“是很独特的香气,明明闻起来很甜却让人觉得精神一振。”

      “沉香。”郑观澜说道。

      闻蝉心底一动。

      这沉香可是香中极品,十分珍贵,只有权有势之人才用得起。

      “好像是的。”戏叶抿了抿嘴唇,“闹鬼的事情可能和我有关系。”

      “和你有关?”

      “是,前晚我做梦梦到了点蕊姐姐,她说她是被人害死的。还让我去后山的岩石洞洞口下捡一个证据,证据是一张手帕,是凶手留下的……我……我不敢去。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昨晚才回来……来闹。”

      闻蝉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作声。

      戏叶有些瑟缩,飞快移过目光。

      “真……真的,我没说谎。”

      闻蝉笑了一下:“我相信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有了。”

      “好,那你先出去吧,顺道帮我把丹须娘子叫进来。”

      丹须进来的时候,闻蝉已经站在了桌子前面,抄着手看着她。

      “见过郑郎君,闻仵作。”

      闻蝉指了指放在自己跟前的凳子:“先坐吧。”

      那位置距离对方很近,丹须心里发虚,但也不得不坐下。

      她昂起头:“闻仵作要问什么?昨晚我可没有在场。”

      “说几句闲话罢了。”闻蝉俯下身,凑在她的脸侧,深深吸了一口气,“丹须娘子身上的脂粉气味真好闻,有一股独特的月季香气,像是露凝香的妆粉?”

      丹须挑眉一笑:“闻仵作像是不喜妆饰之人,竟然还懂这些?”

      “露凝香的老板和我是好友嘛,有时候去他那儿查查什么账册的时候总能见他鼓捣这些。你用的妆粉是年中刚出的那一种吧?我姑母也很喜欢,买了几盒放在家中。”

      丹须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闻蝉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演女鬼演得那般逼真,怎么这个时候不演了?”

      丹须扯了扯嘴角。

      “闻仵作就差把证据拍我脸上了,我还装什么?就算我抵死不认,您也能去您相熟的老板那里查我买妆粉的记录。”

      “那你为何要装鬼?”

      丹须挥了挥手帕:“想吓人。”

      “你说的这个人是玉腰?”

      “对。”丹须向后一仰,“我也不再隐瞒了。玉腰这个人最善妒,平日里就和点蕊最是不对付,再加上这次点蕊她们的舞胜过我们的,她十分怨恨,多次出言诅咒她们出事。”

      “所以,你怀疑她是凶手?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那日早上,我亲眼看见玉腰去过她们的房内,呆了快一刻钟才出来。”丹须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您可别说我冤枉人,事后,我在她的妆奁里找到了一包软筋散,若不是有所图,谁会给别人下软筋散呢?”

      软筋散?!

      郑观澜有些激动。

      可闻蝉却没有伸手去接。

      “凶手不会是她。”

      “为何?!”

      “点蕊几人是中毒而死,要把她们的尸体搬到戏台吊起,你觉得玉腰一个人能做到吗?”

      “可是……”

      “当然,也要问问她。”

      玉腰被单独叫了进来,闻蝉单刀直入。

      “有人看见你在点蕊等人死亡那一早进了她们的房间。”闻蝉将纸包拍在她面前,“我们在你妆奁里搜到了软筋散。”

      玉腰面色白得透明。

      “我……”

      “那日早上你去做什么?为何有软筋散这药?”闻蝉提醒道,“我在死者的胃内验出了软筋散。”

      玉腰自知无可抵赖,只能老实交代。

      “我承认,我那日早上去她们屋内是想要趁机给她们下药,但是……我进去见屋内没人才想起她们应当晚上就出去了,我怎么下药?”她恨恨道,“凭什么,她会讨好鲁大师就得了更好的舞,我们就要做陪衬,凭什么……”

      几人审完,郑观澜有些头大。

      “除了戏叶,都没有说谎。”

      “我知道。”闻蝉在纸上写下两句话。

      死者晚上在外练舞,中午死亡,鲁大师和小厮却在中午见到了点蕊。

      戏叶撒谎。

      “难道是戏叶?穿花和戏叶是两姐妹,如果是她们共同作案,就有能力搬动尸体。”

      “你为何会觉得是她?”闻蝉一脸莫名,“她最不可能。”

      “你倒是信任她,若和她无关,她撒谎做什么?”

      “我们去后山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立即去了后山。

      后山的岩石洞就只有一个。

      熟悉地形的闻蝉很快找到了洞口。

      二人刚爬到洞口附近,就看见了洞口下一点显眼的粉色。

      是一方帕子压在了石块下。

      闻蝉走过去,把帕子取出来。

      手帕是丝绸质地,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郑观澜看了一眼:“蜀地产的丝绸,相当名贵,瞧着花色……是哪家娘子的?”

      闻蝉嘴角抽了抽。

      “李成芳的。”

      “他?”

      “嗯,我见他带着过。”闻蝉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拎着,“难道凶手是他?”

      郑观澜很是不赞成。

      “戏叶本就是在编造谎言引导我们拿到这手帕,或许是她故意诬陷。李成芳没有必要杀人,他权势不小,何必如此呢?”

      闻蝉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也一直想知道,何必如此呢?”

      对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带着沉重的意味,眼中微闪的光都消失了,只剩下黝黝一片黑。

      “你……”

      “戏叶这种情况一般是她知道了什么线索,但是顾忌对方身份,所以才会假借闹鬼之说说出线索。”闻蝉把手帕塞入验尸箱内,面无表情,语调也平直得像是一根绷紧的线,“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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