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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盛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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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传来的怒吼震得克莱尔塔耳膜生疼。
她垂眸盯着膝下已经磨出毛边的地毯,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摆——厚重衣料在盛夏里闷出细密的汗,却比权杖抽打在皮肤上的灼痛好受太多。
之前那场计划失败的汇报,此刻仍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艾伯特青筋暴起的手背,还有那个重重砸在她肩头的牛皮文件夹。
“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金属夹扣擦过她的太阳穴,在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克莱尔塔任由纸张如雪花般散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
当艾伯特的皮鞋碾过她蜷曲的手指时,她突然庆幸自己早有预料地往连衣裙里套了两件羊毛背心。
“对不起,父亲。”她跪在地上收拾文件,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余光瞥见艾伯特烦躁地扯松领带,那枚嵌着家族徽章的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你自己去领罚,短时间内我不想见到你。”艾伯特突然背过身,语气里少见地带着不耐。
克莱尔塔怔了一瞬。
难道是有什么人要见?
她将整理好的文件轻轻放回桌面,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换来身后传来的冷哼。
接下来的三天,克莱尔塔蜷缩在惩戒室的角落。
皮鞭抽打在厚重衣物上的闷响,混着仆人们压抑的议论,构成了她的全部世界。
当她拖着虚软的身体跪到办公室门口时,盛夏的阳光正将地面烤得发烫。
那个身影出现时,克莱尔塔正盯着自己肿胀的膝盖发呆。
黑色长披风如流动的夜色,银灰衬衫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这谁啊,这么……”克莱尔塔在心里腹诽,却鬼使神差地盯着那抹身影。
记忆突然翻涌: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同样穿着破旧校服的少年,也是这样撑着一把破伞,和她一并去老师的办公室里领奖。
办公室门开合间,隐约飘出几句对话。
克莱尔塔竖起耳朵,只听到“港口交易”“货轮改装”之类的词汇。
当那把黑伞再次撑开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伞柄。
“夜祁陌!”指尖触到皮革手套的瞬间,那些共同复习功课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又遥远,“你所说的体面工作就是这个?”
少年转身时,领口的银质挂饰晃出冷光,映得他眼底的疏离更加刺目。
“小姐,好久不见。”夜祁陌的声音像是裹着冰层,伞面却悄然倾斜,为她挡住大半阳光,“这份工作很好,至少不用再像过街老鼠一样活着,不是吗?”
克莱尔塔盯着他袖口的家族纹章,滚烫的风掠过发梢,她突然笑出声:“夜祁陌,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彼此彼此。”夜祁陌收回伞,金属伞尖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克莱尔塔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膝盖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
………………
在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宴会厅里,舒缓悠扬的古典乐如水波般在空气中流淌。
克莱尔塔·希尔罗斯微微低下头,朱唇轻启:“艾琳姐姐,对不起。”道歉的声音响起,她弯曲的食指轻轻放在自己唇边,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无辜和愧疚,可眼波流转间,又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众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纷纷好奇地回头望去。
克莱尔塔身上的礼裙,宛如月光凝成,圣洁又优雅。
上半身的设计极具匠心,立领处系着一枚小巧玲珑的蝴蝶结,细腻的褶皱宛如春日绽放的花瓣。
荷叶边与蕾丝相互交织,每一处针脚都细密精致。
裙身的花纹,像是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由无数细小的丝线勾勒而成,在柔软面料的衬托下,散发着极致的浪漫气息。
一条珍珠项链顺着她白皙的脖颈自然垂落,颗颗圆润的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与裙子搭配得相得益彰。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裙子上一大片酒红色的污渍格外刺眼,仿佛雪白画卷上的墨点。
众人瞧了一眼,心中便已明白大概。
就在这时,达芙妮·阿瓦罗斯满脸惊讶,提高音量质问道:“艾琳殿下,您怎么这么不小心,把红酒撒到了克莱尔塔小姐的裙子上?”
一开始,众人心里都犯嘀咕,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冒犯艾琳殿下。
虽说艾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被视作花瓶的公主,但好歹是陛下的外甥女,身份尊贵。
可当看清发言者是达芙妮时,众人瞬间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达芙妮,不要这样对殿下说话,是我冒犯了殿下。”克莱尔塔声线温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目光柔和地看着达芙妮。
达芙妮身为神族中的上等贵族,向来高傲自大,压根没把艾琳这个花瓶公主放在眼里。她双手抱胸,语气愈发尖锐:“克莱尔塔,你就是太善良了。她分明是故意把红酒洒在你身上,就想看你出丑!”
达芙妮在一旁喋喋不休,克莱尔塔挑衅地看向艾琳,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