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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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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齐夫人带着辛若安去拜见老太太。辛若安回屋子整了整发髻,换了件鹅黄带着斑斓的蝴蝶纹的长袄,底下是纯白底的缠枝花百褶裙,整个人俏皮灵动。
齐夫人打量了她的装扮,点头称赞:“你这身穿着精致,老夫人就喜欢漂亮的姑娘,以后就像这样穿。”辛若安羞涩的笑了笑,点头称是。
来到荣安堂,两人站在外厅等通报,里头传来一阵阵嘻哈笑闹,女孩清澈的笑声和低语声交织一起,丫鬟进去通禀,嘈杂声立时安静下来,辛若安竟觉得微微有些紧张。
只听里头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快快带人进来”,齐夫人听闻,示意辛若安跟着自己进去,人未至,声先闻,“老太太,我带着娘家的外甥女来给您请安。”
辛若安只觉得四周许多目光交织在她身上,带着好奇和打量,此刻却不能一一分辨。
正厅中央的拔步床上,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穿一身黑底金,带寿子纹的袍子,正襟危坐,眉目慈祥,正微笑着打量辛若安,这便是淮国公府最尊贵的老夫人,张氏。身侧依次排开,众多女眷,老老小小挤满整个厅堂,若安只拿眼睛扫了一眼,眼神不敢多停留。
“若安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辛丫头,自打上次来我们家,过去好多年了,多年未见,出落的这般好。”
老夫人招呼若安上前,拉着若安的手,仔细的打量她一番,见辛若安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周身的气晕让人看着舒服,不由暗暗点头。
“若安告罪,家父外派出京十数年,路途遥远,也没能给您请安。”
齐夫人早在若安来京之前就向老夫人禀明实情,只道可怜外甥女孤苦伶仃,飘零在外,身心不得安宁,想着接到京里来,一则能在身边照看着,二则也是想在京里重新给外甥女找个归宿。
老夫人早年随着老太爷风霜露宿,走马边关,最是豪爽豁达,也不忌讳若安和离的身份,只嘱咐齐夫人若外人问起,为了若安能自洽,还需隐瞒则个。
这事齐夫人也已告诉若安,若安听后,原本惶恐和担忧,终是拨云见日,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不由对老夫人升起十二分的感激。
借着这个问安的机会,若安郑重的叩拜致谢。
双方既然都知道内情,老夫人点点头,也没说旁的。“此次就在我们家多住几日,我老婆子喜欢热闹,留下来多陪陪我,你就当在自个家一样,莫要拘束。”若安免不了再次道谢。
接着,老夫人指着边上的一群少女道:“你们年纪轻的都去外边玩吧,不用整天陪着我,去吧,带上你们表姐。”
众人点头称是,若安跟随众人来到隔壁的小花厅,姐妹一众互相见礼,除了嫁出去的姐姐们和在外院的兄弟,国公府待字闺中的小姐有五位,里头有若安的亲表妹,善云,其余分别是善琪,善筠,善怡 ,善音。
早年若安来的时候,善琪,善筠和善云都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娃娃,善怡和善音还未出生,彼此之间陌生的紧,这会子坐再一起,小姐妹互相打量,客气而带点距离的开始聊天。
善云性格随齐夫人,十分开朗热心,再加上若安是自己的亲表姐,自然要照顾着点。一面招呼小丫鬟给若安上好吃的,一面打开话匣子跟若安聊天。
“姐姐寻常喜欢做什么,听说南边风俗与咱们北边不同,北边女子除了学文,还要学马球,琵琶,射箭。”
若安瞧着这一群高门闺女,也不露怯,不逢迎。
“确实不大一样,南方理学兴起,讲究女子端方,如今南边官家富户女子大多要学些女德规范,女工针线,我家却是不同,我从小和兄长一起识字读经,闲暇时候也会练练琴,做一些香。”
小姐妹们都露出赞赏的神色“还好姐姐家不用学这些劳什子东西,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如何与姐姐交往了,往常也有些从南边来的小姐,柔顺谦卑,讲话慢声细语,费劲的紧。”
若安早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手信,是自己做的一些香珠,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料制成,胜在清新雅致,别具一格,用了茉莉香混着茶香味,再加上精油混合制成,市面上找不到,是若安没事的时候参考古籍自己琢磨出来的。
姊妹分享以后,皆大欢喜。
“姐姐,绍兴府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善云大眼睛里一闪一闪都是好奇。
辛若安微微一笑“江南风景,山水见长,清新婉约,与上京巍峨雄浑大不同,绍兴人喜酒,佐以茴香豆,鸡鸭鱼多用酒糟糟卤而成,肉质细嫩带着酒香,女子和孩童喜欢吃香糕,桔红糕,麻糍与北方面点不同,都是米做成的。绍兴人会在自家有女孩出身的时候,在正月酿上十八缸黄酒,埋在院子里,等女子成年准备出嫁,再挖出来当做嫁妆。”
“至于好玩的,三月三有春社,可以游园看社戏,那时是整个绍兴城最热闹的时候之一。”
辛若安娓娓道来,众人听的津津有味,陈家姐妹到底比若安年少许多,将她当外地来的大姐姐看,再加上一开始把话讲开了,知道若安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也没有小女子间的跟风攀比,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起兴。
聊起京城之外的各地风光,几个女子脸上皆露出向往。
善音忍不住道:'咱们要是男子就好了,比如像三哥,十五岁去书院读书,自个儿偷偷溜出去,去到苏州玩了一趟,好不潇洒。”
善绮(陈三亲姐)撇了下嘴道:“你可别夸他,他倒是潇洒,瞒过小厮,留了封信直道要学那风流侠士闯荡天涯,家里可差点闹翻了天,我母亲急的犯了头风,哭的死去活来,父亲怒火冲天就要告假亲自去抓,母亲与父亲吵了好几次,也不敢让祖母知道,最后是祖父找了亲朋故友,差不多将整个江北都寻了遍,才找到他。回来以后父亲暴跳如雷,揍了他一顿,那次母亲也气的不行,没拦着父亲揍他。”
辛若安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国公府行三,淮国公世子与昭和郡主的独子,国公府真正的继承人陈玄思。
说起陈玄思,辛若安可谓记忆深刻,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上回辛若安随母亲来国公府小住,那是十二年前之事,辛若安十一岁。
彼时国公府上人丁不旺,陈玄思年仅六岁,随母亲住在后院,无聊的紧,将后院弄的鸡飞狗跳,下人也是人仰马翻,却只能哄着,供着,导致那时候的陈玄思十分跋扈,好不容易来个新鲜面孔,他怎会放过。
辛若安依稀记得自己从正厅见了长辈出来,在廊子上小坐,那小屁孩嘴巴咧的大大的,笑的十分灿烂,略带神秘的凑近辛若安,小嘴里叫的可甜了,“姐姐姐姐,给你吃点好吃的。”
辛若安出于礼貌伸过手去,那皮猴儿竟然将一只肥嘟嘟的青虫放到辛若安手心里。辛若安当场吓的一魂出世二魂升天,惊声尖叫。
捣蛋鬼见了却是开心的抱着肚子大笑不已。那段借住的日子,辛若安花了好些手段,才将这小屁孩收服,这却是后话了。
此刻众姐妹说到陈玄思,辛若安遥远的记忆又一点点浮上心头。
他们姐妹用熟悉的口吻说起这个故人,她在一边只装作不识,好奇的倾听。
“说起三哥,咱们有多久没见他了,约莫半个月了吧?”善怡是隔房的女儿,说起陈玄思也是一脸熟,可见平日里和姐姐妹妹关系都亲近。
“别提了,”善音撇撇嘴,自打三哥去年从府学毕业,进了金吾卫当参将,三天不找两天,贵人事忙,我等小角色,他岂会放在心里。”善音不满的抱怨,“他还答应带我去郊游呢,赖皮鬼,说话不算话。”
“休要胡说,让若安姐姐看笑话。”善筠撇了眼辛若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劝阻善音,善音调皮的吐了吐嘴。
辛若安抿着嘴笑,陈家家风真的不错,长辈慈爱,姐妹亲昵和谐,对亲戚,特别是像她一样的远房亲戚,照样平等看待。辛若安心里暖暖的,隐隐觉得她来京城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到午时,老夫人还留他们吃饭,饭后齐夫人带着善云和辛若安回自己院子。
善云一路叽叽喳喳拉着齐夫人的手说个不停,撒娇卖痴,若安在边上看的既羡慕又心酸,想起自己在远方的父兄,若安救他们的心更坚定了。
之后几日,若安哪里也没去,闲暇时候做下针线,写写字,或是陪齐夫人聊天,或是与齐夫人一起陪老太太说说话,日子像水一样流逝。
却是有一天早晨,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巨石一般,嘈杂吵闹声响起。若安与齐夫人陪着老太太用午饭,若安正犹疑嘈杂声从何而来。三门的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嘴里喊着,“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跟前的张妈妈眉眼一竖,走到门口一把拉着小丫鬟,呵斥到:“毛毛躁躁的小妮子,跑这么急,惊着主子们,可是要赶命去。”
那小丫鬟跑的头发都散乱了,哭天抢地跪倒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三爷今早刚进门,和大老爷吵起来了,这会子两父子吵得厉害,大老爷拿了棍子要抽三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