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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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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四处张灯结彩,人流如织。
有了先前的特卖会做铺垫,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宣传,如今,这场即将举行的购物狂欢节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家家户户都讨论着这前所未见的盛会,说着街上新兴的布置。小孩儿们更是眼巴巴地在一旁望着,对会场中每日的变化如数家珍。
“今日又搭了新的脚手架起来了!”
“陈记商号的旗子立起来了!是专卖海货的那个陈记!”
“听说还有好多的炮仗可放!”
妇女们则津津有味地议论着省钱小妙招:
“真的?只要在长公主联名的商铺里买东西,就都可以抽奖拿优惠券呀?”
“可不是!我今天就抽到了满300文减50的券呢!这要是能多拿几张,届时去那‘双十一’里买东西,岂不是能省下一大笔钱!”
“听说最大的优惠券,是满10两银子,减9两!打一折!”
“天老爷,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合作商铺个个被挤的爆满,原本过得精打细算的妇女们,也不愿再为便宜几文钱跑去菜市场买菜了,一个个掉头跑去商铺,花钱如流水。
只要消费满100文,就能抽奖!
纵使今日自家花不了这么多钱,那便多囤些能放的东西,反正这活动也没有几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妇女们兴高采烈地拿着自己的抽奖券,在商铺门口大排长龙,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你说今日我能抽中不?”
“肯定行!”
“但愿比昨日的结果要好!”
只见门口的伙计摇动胳膊,在万众瞩目之下,风风火火地将大转轮转起来,直至指针指向一个区间。
“恭喜这位客官,获得满500文减100的优惠券!”
伙计从抽屉里拿过一张金光闪闪的优惠券,一边弯腰递给那位幸运儿,一边高声唱道:“恭喜客官,贺喜客官!”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呼声,妇女们更是惊喜得尖叫起来,犹如一瞬间年轻了十几岁,抓着彼此的手,在地上又蹦又跳。
掌柜看着店铺里门庭若市的盛况,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们这位长公主,可真真是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下凡!
便纵是他这样的老江湖,也实在想不出这样多赚钱的好法子。人比人,真是不服不行!
掌柜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因店面被冲撞、跑去长公主府讨要说法的事。长公主做事怎么会有错呢?就算真出了岔子,也一定是他们下边的人做得不好!
这不,把店铺里的蠹虫一清,他们的生意就红火起来了!
掌柜心里美滋滋地想,跟着长公主,准没错!
人们的购物热情已经被充分调动,就连许多慕名而来的外地客商也心思活络起来。
许多人直接趁着热度在路边支起了小摊,各色各样五花八门的小商品罗列其上,引来更多人驻足观望。
“这架势,简直比过年还热闹。”百姓们纷纷感慨。
“据说当晚还要放百十束烟花,那可不是堪比过年!”
“从前怎么就没人想到要办这样一场盛会呢?”
“从前没人牵头吧,要么怕担责任,要么怕官府公文不批,或者怕被那帮御史弹劾。”
而这些对沈鸣鹿而言,都根本不是问题。
言官们已经在和长公主的对峙中彻底落败,现在一个个安静如鸡。
百姓们越说越高兴,仿佛与有荣焉一般,感慨道:“还得是长公主!”
——然而,被人们传颂得神乎其神的沈鸣鹿,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货物又被扣下了?”沈鸣鹿拧眉问。
紫苏道:“是,公主。城门口最近加强了巡查,说是因为城中最近盗匪猖獗,又恐怕有敌国奸细混入,所以必须对入城者身份严加审核,货物也必须经过他们开箱查验才可入城。”
她顿了顿,忧虑道:“只是这个开箱查验的速度,却是奇慢无比。简直像是故意和我们作对一般,死活拖着不放。”
“被扣下的货,都说箱子里藏了武器,非要销毁不可,还要抓人坐牢,搞得人心惶惶。”
“即便侥幸通过,像瓜果蔬菜那些,也早就烂了。”
沈鸣鹿的脸色沉了下去。紫苏低声道:“我们也已经和城防营的将军沟通过了,可是他们却只道这是为京城安危考虑,恕难从命。”
沈鸣鹿冷笑一声:“好一个大义凛然,恕难从命。张大人,自然是知道怎样给本宫添堵的。”
城防营中派系林立,各为其主,某位守城将领为张丞相驱策,自然不足为奇。
守卫京城安危,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又挑不出错,也无法反驳,换做旁人,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沈鸣鹿才不惯着他!
“就他会收买人心,本宫不会吗?”沈鸣鹿拍案而起,“本宫就偏要和他对着干!”
当天下午,城门换防之时,两个平素就有旧怨的将军狭路相逢。
一方拿着长公主的重礼,一方领着张丞相的命令,本就互相看不顺眼,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险些大打出手。
等着进城的百姓啥也不懂,过关盘查的速度也并没有什么提高,但至少有了乐子可看,一个个蹲在路边嗑瓜子,听守城的官兵彼此骂架。
“就你们多管闲事!”
“谁叫你慢如龟爬!”
“胡搅蛮缠!吃俺一拳!”
哐当,两方人马厮打起来,骏马扬起蹄子,直接踢烂了板车上的几箱货物。
几天下来,被卡关扣下的货物数量减少,但由于城门官兵内斗,损耗的货品数量却是大大增加了。
沈鸣鹿:“……”
她气得直接摔了几个花瓶,长公主府里到处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看起来十分无能狂怒。
“亏本宫还向他们许以重金,送了几坛好酒,结果那些武夫就这样糊弄差事!”
她气得来回踱步,又狠狠摔了几个杯盏,“这帮没用的东西!”
“公主息怒……”侍女们战战兢兢。
躲在外面偷听墙角的人,听到这样的动静,便忙不迭地跑回丞相府报喜。
“大人,大人!”这名仆从跑到张丞相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却满脸喜色,“您果然所料不差,那长公主这下可是发了大火!”
张丞相露出满意表情:“果真?”
“千真万确!”仆从连连点头,“看样子,是被货物盘查的事情烦的不行了,在府里到处摔砸东西呢!”
张丞相抚掌大笑:“好好,我就知道这丫头沉不住气!”
他愈发气定神闲,后背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一口气:“叫她被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耗尽心力,我们才好顺利在暗处布置,不被人发现。”
仆从偷偷觑他脸色,小心翼翼问:“可是大人,长公主已经知道这是您干的了,她不会加强防范么?”
张丞相哼了一声,嘴角不屑地一撇:“丫头片子不经事,已是为城门口那点纷争焦头烂额,以为老夫只会与她在这针尖大的琐事上头争锋相对,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他大手一挥,给了仆从一块赏银:“你们只管放心去做事!”
仆从顿时喜笑颜开:“哎,好好,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他喜气洋洋地走了。
却不知就在他离开公主府的前后脚,一辆低调的马车便从小门中静悄悄地离开,一路避人耳目,向着城西北方向而去。
这里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大多作为仓库使用,但往往也疏于看守,因此大多只收着些不值钱的旧物,以及易燃易爆的烟花爆竹之类。
谢家侍卫从库房中走出,恭敬在马车前行礼,低声道:“长公主。”
帘子挑开,沈鸣鹿一身黑色斗篷,没有下车,只是露出半张姣好面容。
她摘下兜帽,神色沉静,黑眸似水,哪里还有之前在府中大发雷霆的半点生气样子?
她抬头打量库房片刻,问道:“就是这里么?”
侍卫道:“是,长公主,我们跟了那几个逃奴几天,发现他们一直在往这里藏东西。”
“他们对外只说是些垫货箱的草垫子,或是沙袋一类。但是我们拿了一份拆出来看,却发现了这些黑色的粉末。”
沈鸣鹿低头接过布袋,鼻翼微动,果不其然问到了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气味,嗤笑一声:“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是想在本宫的地盘上放一把大火,好一鸣惊人呢!”
沈鸣鹿早就知道张丞相必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故意为城门的小事装出焦头烂额的样子,好叫他放松警惕,露出更大破绽。
这下果不其然,真就叫她给找着了。
在古代社会,房屋建筑多以木结构为主,没有什么比一场火灾的破坏力来得更大、更具有毁灭性了。
沈鸣鹿的眼神蓦地冰冷下来,一把攥紧了手里的黑色布袋。
如果这场大火真的烧起来,终止的不仅是购物节和她的前途,还会有无数百姓的生命!
张丞相为了逼她出去和亲,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沈鸣鹿暗暗咬牙。
这帮自私自利,视人命如草芥的老东西,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侍卫道:“将军还在城中发现了许多桶的桐油和清漆,说是为了购物节晚上燃灯使用,但是数量实在太多……多得不正常。”
沈鸣鹿沉吟片刻,忽然道:“你们谢将军有什么说法?”
侍卫一顿,斟酌道:“谢将军命我们将这些东西调包,且布置好了水缸,即便届时真的走水,我们也能及时控制形势,不至于蔓延出去。”
沈鸣鹿微微颔首:“很好——只是,堵不如疏。”
侍卫问:“公主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想放一场大火,那就成全他们。”沈鸣鹿看向远处,意味深长道,“只是这场大火,最后烧掉的到底是谁的房子,可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