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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地质博士穿成退婚秀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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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秋最后一次校准激光测距仪时,岩层裂缝渗出的水汽凝结成团,落在漆黑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滴答声。
对讲机里突然嘶啦一声,"砚秋,立即撤离!砚秋,立即撤离!"对讲机里的嘶吼与头顶碎石坠落声同时炸响。
陈砚秋条件反射般扑向那卷泛黄古籍,顷刻间,洞顶轰然塌陷——
"啪!"
藤条抽裂空气的声音刺醒陈砚秋,左肩火辣辣地灼痛。他睁眼对上一张刻薄妇人脸,对方金丝楠木簪子几乎戳到他鼻尖:"装什么死?张家退婚书都砸脸上了!"
茅草屋顶漏下的月光混着雨丝,在青砖地面积出浑浊水洼。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细白的指节上布满红肿的冻疮,袖口补丁叠着补丁,腕间却系着条眼熟的尼龙绳——那是他之前绑在古籍上的标记。
"三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陈家?"刻薄妇人撕扯着夺过他怀里的退婚书,两下撕得粉碎,镶翡翠的护甲刮过他脖颈:"明日去张家门前跪着,跪到他们收回成命!"说完像生怕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扭头离去。
陈砚秋耳鸣欲裂,属于原主的记忆汹涌灌入:寒门书生,父母早丧,被大伯母王氏也就是刚刚那刻薄妇人,克扣口粮逼着冬日抄书,右手冻出溃疮后遭未婚妻家族悔婚......
陈砚秋:……
没死就好。
他坦然接受了这开局天崩的场面。
正准备休息,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他忍着眩晕移到窗边,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墙头,半块硬馍馍轻飘飘落在窗台,还带着些许体温。残破窗纸外,一双泛着幽深的眼眸在夜色中一闪而逝,像极了地质队去年在昆仑山遇到的雪狼。
陈砚秋捡起那半块馍馍,喉结滚动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唾液,茅草棚顶漏下的月光忽然扭曲成流动的银沙,那是低血糖引发的眩晕。
他晃了晃脑袋,这具身体从寅时便被王氏赶去劈柴,挑水,到现在一口水半粒米未进,别说他一介孱弱书生,就算是身强体壮的猎户,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半冷的干粮躺在掌心,陈砚秋叹了口气,不管是谁,有意还是无意,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次日卯时,张家朱漆大门前已聚满看客。
"陈秀才还是回去吧,"管家将碎银抛进水沟:"我家小姐是要做举人正妻的,你这右手连笔都握不住......"
陈砚秋盯着沟底反光的淡黄古籍,这不是洞顶坍塌时,自己扑过去的《齐民要术》残页吗?怎会在这?
也不知是被路过的小孩子踢踏了,还是被风吹开了,此刻正躺在污水间,露出"堤堰之利"的工笔插图那一页。
他后退两步,悄然用身形掩住古籍,轻笑道:“李管家误会了,在下今日是来退婚的。”
人群瞬间哗然,只觉他是脑子被那继母打傻了,才会做此决定。
李管家才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迅速上前一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陈砚秋躬身捡起污水中的碎银,似是顺手般,将那几张“破纸”一并拿了起来,抚了抚污渍,“这五两碎银,本是退婚给李小姐名节的补偿”,他顿了顿,“既然李管家不屑,那我也不强求了。”
他语毕,众人安静了一瞬,不知谁突然嗤笑了一声,似是没忍住一样,这陈书生也是有趣,明明是李家小姐要退亲,现在让他说的,好像上赶着不要人家似的。
李管家憋红了脖子,手颤巍巍地指着他:“你!”
陈砚秋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向四周拱了拱手,“众位父老乡亲见证,我陈砚秋与李家疏嫣小姐,于今日退婚,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语毕,陈砚秋甩开衣袍,大踏步离去。
“诶,这陈书生好像不太一样了?”
“是啊,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把李管家都堵的说不出话来。”
“再会说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退婚了,以后后娘后爹的,可怜哟”
“那可不一定,你看他刚刚那气势,比,比李老爷还威风……”
而此时,陈砚秋正抱着捡回的意外之喜,两眼放光的坐在柴房中。高兴了一会儿,他收敛笑容,手指在床板上轻轻敲动。
陈家是不能再待了,那爱财如命又狠毒的大伯母之前还指着他攀上李家小姐,能从中捞点油水,这几年虽虐待他,倒也没下死手,如今退了亲,想想都知道以后会有多惨无人道。
肩头的伤过了一夜,肿得发紫。陈砚秋正盘算着,暗处忽然掷来一团草叶,他警觉转身,正对上一双狼似的眼睛。
蓬头垢面的少年躲在窗外,破麻衣下隐约可见鞭痕交错。他扔下个染血的油纸包,里面竟是被王氏私藏的冻疮膏。
"你……"陈砚秋转头正想说话,那少年猝不及防与他对视,眼睛倏地睁大,扭头跑了。
陈砚秋看着他急速消失的背影,喃喃道:“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纸糊的窗户本就在风中摇摇晃晃,如今被戳了个洞,冷风更是嗖嗖地往里钻。
陈砚秋被冻得一激灵,“分家,必须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