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希翼》几时合

6、湿试卷

　　“你们两个不认识？”回家的路上，陈懿宁又问，她多少还是有点怕贺若这个性子交不到朋友。

　　“额……都一个星期了，怎么可能不认识，就是不熟，平时不怎么说话。”贺若摇摇头，她抱着书包看着飞速后移都窗外的风景，乡间大片稻田，绿油油的，像绸缎一样，看着眼睛格外舒服，贺若接着说，“认识的话还是认识的。”

　　“这样啊。”陈懿宁看着前路回答，其实这样说他她还是挺放心的。

　　那池淮长得好看，高一那会儿她教一班的时候，一班就有一帮女生喜欢，特别是那个林霜，猛烈得不行。
　　陈懿宁一向不支持女生这样，为一个异性掏心掏肺，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种事完全就是损己。

　　她还有点担心自己女儿也迷上这么个人，不过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一半了。
　　喜欢这种事情，有了喜欢的人，男生还好，女生有些多少会变得有些茶饭不思就想人，她有点怕贺若看脸也喜欢上。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用操心了。

　　现在车里没有别人，贺若放着音乐，歌在车里回响着，曲调悠扬 ，她把书包丢在一边，脸靠在车玻璃上，绿色地平线处是一颗炽热的“火红橘子”，莽莽碧绿浸在橘黄的光辉中。
　　城市风光与乡村不同，看着广袤的田野，贺若想，她要是住在乡下得多爽。
　　……还可以自己种菜，根本不用担心农药这些……

　　过了好久，贺若又想起了池淮，出于好奇，就问：“妈你之前是不是来过他家——送他们回来你都不问地址的。”
　　“嗯来过。”陈懿宁回答 ，“他们说周末约着出来玩，顺带叫了我。”

　　贺若依稀记得，读高一那会儿有个周末陈懿宁确实说过什么“学生找我出去玩”的话。
　　啧，她有点想感慨自己错过的是不是太多了，这么有意思。

　　“那你们干嘛？”贺若又说。
　　“吃烧烤。”陈懿宁回答。

　　“啊就吃烧烤？”贺若有点不可思议。
　　“对呀。”陈懿宁回答，“你怎么跟个小呆子一样，来乡下还要干什么大事啊。”
　　贺若无话可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语塞，她蒙头“哦”了一声。

　　陈懿宁从后视镜看贺若，见她表情从好奇变为惊讶，最终变成沉默，觉得有点好笑，没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她觉得贺若这个样子可爱极了。
　　陈懿宁忍不住笑：“你又干嘛，一会儿嘀嘀咕咕，一会儿一声不吭。”
　　贺若没反驳：“这不没话说了嘛。”

　　母女俩在平日里比较像朋友，不太像传统的相处方式。
　　陈懿宁又开玩笑：“早知道那会儿把你带来了，你那些同学老能干了，特别是林璟珺和池淮。
　　“那天烧烤买的菜大多都是林璟珺提的——池淮也能干，那天好多事都是他做的。”最后，陈懿宁说，“要是我再多一对儿女就行了。”
　　这话是逗贺若了。

　　“咦——”贺若回答，“那你都四个孩子了，这怕不好养吧。”
　　这年头养孩子成本还是挺大的，贺若又不是不知道。

　　陈懿宁：“那没池淮一样的儿子，就找个池淮一样的女婿。”

　　贺若睁大了眼睛，这都什么牛马不相及的东西，她对“女婿”这个词挺敏感的。
　　“妈你在说什么，这都以后的事 。什么女婿不女婿的。我都没说过我要嫁人。”
　　她说话一向不紧不慢，唯有今天，语速快，语气也有些激动，心跳还不自主的快了一些。

　　“好好好，就当我没说。”逗完贺若，陈懿宁心满意足了。

　　“哥，那你同学吗？你们怎么不说话？”
　　看着那辆车驶走，池薇忍不住问，那车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他们家的一帮亲戚里好像都没有这种人。
　　镇子柔和的矗立在夕阳傍晚中。

　　池淮脸上也被撒了一层柔和的光，显得他五官俊朗无比。
　　“是我同学，只不过她是刚转过来的，我们不熟。”池淮把装重东西的袋子全用自己两只手拎了，只留两个轻巧是给池薇提。

　　“啊真是同学啊。”池薇小声嘀咕，“不过她怎么高三才转校啊，这样多不好。”
　　面对妹妹的话，池淮耐心说:“因为外校学生转一中是有成绩要求的，不是有钱几行。”
　　“那个姐姐是关系户？”池薇说。
　　“嗯，算吧。”池淮不否认 ，为了避免误会，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一个，很又有实力的关系户。”
　　实验对转校生的要求是在期末考中，数学分数达一百三，物理一百零五，语文和英语分别是一百二和一百三。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所有的题几乎全都是综合型的了，能考到还是挺厉害的。

　　池薇点头：“那实验对转校生的要求分数是多少。”
　　池淮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池薇听完点点头：“那确实挺厉害的——都高二下学年了。”
　　卷子综合难度大，居然还能考这么好，想到这，池薇不由得对刚才见到的那个姐姐起了钦佩之情 。

　　周末一到，家里就热闹了。
　　池淮有一弟一妹，本地很多都是两孩儿，他们家自然也是如此。
　　以前是还有一个弟弟的，只不过他在三岁多的时候，就没了。池淮家也是从时候差下去的。

　　池淮上楼把书包放好，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池薇和王英在厨房洗肉。
　　母女二人相处和睦，此时不知道在讲什么，嘻嘻哈哈的笑着。

　　池淮出门，抬头，太阳将落，西边的天空晕开一抹粉色的霞光，热风吹在脸上，耳边听到一句“姐这个我来吧”。
　　他进门，心想先这样吧，一切慢慢来，心里给自打气，而后下一秒就钻进了游戏素材里。

　　星期天回学校上晚自习，和贺若一起进教室的学生很多。
　　放好书包，坐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赵燮的吐槽：“晚来？那好吧。”
　　贺若原本没注意，只是到上晚自习的时候，才发现后面池淮的桌子是空的，赵燮的晚来是这个意思。

　　晚自习从七点到九点半，中间八点到八点二十休息。

　　七点五十的时候，贺若跟老师请个假然后往厕所去。
　　这时的学校还很安静，从外面走廊路过，只有老师带小蜜蜂讲题和学生回答的声音。

　　贺若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第一节晚自习还没结束，万籁俱寂中，唯一能听到就是微弱的小蜜蜂发出的声音。她洗了手，烘干后就没有往外走。

　　长长走廊上，一边是教室，一边繁茂的树木 ，两种风景间，贺若前面有一个男生，个子高高，双手揣着兜，去个教室居然还走出了模特的步伐。
　　贺若无聊，盯着对方看，直到看到他进了一班的教室才反应过来。
　　他是一班的学生，一班的好多学生她都不知道，一班谁背影这么好看。

　　贺若跟着他进了教室，这时铃声也响了，不用打报告就能进教室。
　　她回到自己座位，拿着笔思考前面的题。

　　“什么？！跳楼，卧槽，真的假的。”
　　“看仗势估计是真的。”
　　“哎呦这些女生啊……”
　　“所以我才跟老师请假的。”
　　“这妹子疯了。”

　　后面两个人的聊天内容一字不漏的落在贺若耳朵里。
　　林璟珺原本在埋头苦干，搞完不会的题后，她靠着椅子转了过去：“什么事啊？”
　　“哦就是追池淮的一个妹子，特别疯狂，她说她都做了这么多池淮为什么不喜欢她，然后说要跳楼。”
　　林璟珺眉毛挑了挑：“啊这么狗血的戏码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赵燮也非常认同的点点头自顾自说：“这妹子真痴情 ——比林霜好认真，池淮你真不考虑考虑啊。”
　　这话完全就是找事儿。

　　而池淮则是有些头痛的样子，他哀嚎一声 ，认真说：“考虑个什么啊，又不喜欢。”

　　贺若听着，他好像有点无可奈何，眉头微微皱起。
　　赵燮则是贺若她一眼，然后问池淮：“所以你今晚之前的时间是……”
　　“开导。”池淮又回答，“这种事情怎么说……嗯，不希望她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我就是屌丝废物。”

　　听到这，贺若不由得嘴巴一抽，屌丝废物……
　　第一次听一个男生这么说自己。

　　笔在他修长的指间流畅转着。

　　贺若之前见过这么一些男生：把那些追自己的女生当成炫耀的资本，不喜欢人家，又故意吊着。
　　特别倒人胃口，就比如她那位所谓前任。

　　像池淮这样的倒是少见。

　　林璟珺看他心情不差，就问：“那女生怎么样了呢？”
　　池淮揉了揉头发：“没事了。”接着又补充，“起码不会想自杀了。”
　　这时池淮也说：“那么多人喜欢我有什么用，对她们来说是种折磨，对我本人来说也是如此——我喜欢的人喜欢我就行了。”
　　这句话贺若听着就是发牢骚。

　　赵燮则是嘴皮子一抹：“stranger（死装哥）你喜欢谁啊？数学物理还是化学？嗷呦，我看你老爱那三科了，早上做，晚上做，一天就是沉迷于这这几科。”

　　贺若在前面听着他滔滔不绝，心里觉得这人可以去参加辩论赛了。

　　句子多得池淮听着都烦，他又是食指中指并起，在赵燮脑袋上一敲，冷声道：“我没恋异癖。”

　　赵燮又是眉毛一挑：“那你喜欢谁？”
　　池淮停下手中的动作 ，清澈的眼睛看着赵燮，随即嘴角一抿，那表情贺若看着又是有点无奈，他说：“不知道。没有。”
　　“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池淮礼貌伪笑一下，两眼往上一翻：“滚我直的谢谢。”

　　贺若目睹他的笑和白眼，是他见识短浅了，她还以为长得好看的男生都会特别在乎脸。

　　不过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就要自杀，有点可怜，又有点极端，自己的命怎么能交给一个异性，这也太没必要了。
　　贺若想着，抬起手不自觉往赵燮桌上放。

　　“卧槽！”赵燮喊一声。

　　桌距有点近，贺若又没看，胳膊居然径直碰到对方没盖好的水杯。

　　“试卷湿了！”林璟珺在旁边惊呼。
　　在林璟珺的声音中贺若缓过神来，低头一看，赵燮的试卷已被水浸湿透了。

　　“抱歉抱歉。”贺若一下有点慌了，林璟珺帮她震惊了，她赶忙道歉，然后慌忙那纸帮他擦。
　　但为时已晚，试卷已经湿透了,被水浸得有些发皱，凸起凹下，有些扭曲的字。

　　“哈哈！这不是我的，这是池淮的！”赵燮倒是不以为意，还特别幸灾乐祸的笑了。
　　就跟中了一百万一样。

　　“啊……”贺若看池淮，原本慌张的情绪参杂了几分尴尬。
　　因为相比之下，池淮她更不熟悉，周五那天下午两人都没说几句话……
　　和林璟珺他们相比，贺若跟他更难敞开心扉 ，一时大脑有点空，怔怔看了他两秒。

　　池淮本人倒是觉得没多大事情，女生眼睛亮亮的，水莹莹中又有点茫然无措，很空荡。
　　“没事。”池淮摆摆手，他到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为了防止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掩藏怒意，还特地笑了笑。

　　男生声音说不出的好听，笑起来也很明媚，但贺若还是有点慌，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尽量平静的说：“很不好意思，我重新买一套赔你吧。”
　　贺若的声音还带着歉意，池淮想到那天她妈妈送他和池薇回家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过话。
　　这个新同学来一个星期，他好像都没怎么关注过。

　　贺若很白，池淮注意到了她有点红的耳朵，他再次大手一挥：“啊没事没事，不用了，一套试卷而已。”
　　反正她妈妈给（jǐ）予自己的帮助也挺多的，一套试卷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重新买就是了。
　　“没事，一套试卷用不了多少钱，而且你妈妈，陈老师不也帮了我不少。”
　　灯光下，池淮嘴角扬起一抹笑，英气的五官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行啊，这样不行。”贺若不再看他而是低了低头，“是我妈帮又不是我帮，我还是得赔。”
　　要不然她真有点过意不去。

　　池淮微不可见的小弧度挑眉，只是对方不这么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歉意。

　　“唉你这人还挺一根筋的。”赵燮在旁边说。

　　“好吧。”池淮看着她笑了笑回答。

　　试卷可以不用买一模一样的，贺若打算明天中午出去在周围书店看一下。

　　第二天中午放学，贺若一个人出了学校。
　　学校周围最多的就是书店和文具店，贺若挑了家然后走进去。
　　书店最多就是辅导书和试卷，她要的很好买。
　　付完钱后，贺若进了家炒饭店打算解决一下午饭。
　　这个时间的餐馆人都很多，她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空桌子了，只能拼桌。

　　贺若走到还可以坐两人的桌子前，礼貌开口：“同学你们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几个女生原本在拿着小本背英语句子，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个长相极好的女生，重点是还有礼貌，两女生点头，笑着回应说好。
　　此时小店生意正好，贺若叫的蛋炒饭可能还要一会儿才到，中间这点时间，是可以利用起来做点事情的。

　　贺若把书包放在旁边凳子上，脑子里复盘着上午老师们复习过的知识点。
　　她不说话的时候有种山水画卷空灵的美，很引人注目。

　　回顾完物理知识，贺若回过神，对面的两个女生还在讨论题目，说话的同时还偶尔蹙一下眉头表达心情。
　　没人说话，贺若发呆一会儿后才注意到似乎有人盯着她看。

　　而且还是几个男生，贺若隐约觉得，那目光算不上善意。
　　从小到大她也总会这样子被人盯，有的是赞赏，有的是不带好意

　　贺若选择忽视，等蛋炒饭上来后，吃完就走。
　　出去的时候旁边的那桌男生刚好也要走，起个身动作也是老大。

　　然而，在出门的时候，贺若看清楚了那几人，有个就是李泽。

　　贺若有点想笑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李泽出门看了她一眼，眼神说不上来什么意思，总之就是让贺若很不自在。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加上两人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贺若有过多在意，跟他对视意义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