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三条杠

9、第 9 章

　　打包的纸箱一件件搬进新家，乔煦宁缩在客厅角落，找到打好标签的一号纸箱，开始整理。

　　程圆圆搬家可以不需要车队，用她的话说，“我只要一个小乔就够了。”

　　可见在搬家这件事上，乔煦宁有多靠谱。

　　她会在打包的时候就把所有东西都归纳整理好，甚至打包完会有所有箱子的清单，每个箱子里装的东西都一清二楚。

　　这一回，不仅仅是搬家，也是对新家的再创造。乔煦宁买了好多漂亮可爱的新家具，已经到了一小部分快递。

　　她不是东西特别多的人，只花了两小时就把卧室先整理出来了。

　　扫视一圈，床两边空空荡荡的，乔煦宁想起刚送来的快递里就有床头柜。她飞奔出去找到那个大件的快递，一拆开就傻眼了。

　　需要自己组装，零件多到无从下手。

　　一一摆好配件，正要上手的时候，乔煦宁发现一件更离谱的事情，商家竟然没有给她配螺丝刀。

　　盘坐着正想叹气，乔煦宁忽然看向门口，只犹豫了一秒她就起身开门冲向了对面。

　　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周之逾来开门。

　　“我想问问，你家有工具箱吗？我要装家具，没有螺丝刀。”

　　思忖片刻，周之逾记起是有这么个箱子，她点点头：“有。”

　　乔煦宁扬起笑脸，下意识便抬脚想进去，周之逾不太方便，还是她自己进去拿比较好。可下一秒她又把脚缩了回来，低头看一眼自己这一身的灰，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进来吧。”

　　周之逾后退一点儿，摁开门口的鞋柜，里头只有孤零零的一双拖鞋。

　　“穿这个吧。”

　　她放好拖鞋，仍没看到人进来，有些奇怪地抬头。

　　乔煦宁仍站在门口，她今天穿了身灰色的背带裤，胸前露出蓝色内搭上的可爱小熊。

　　“等...等我一下，身上好脏，我拍拍灰。”

　　她默默退远了些，大力拍打着，高马尾也跟着甩动。

　　周之逾盯着她，恍惚又看见那个身穿白色校服的马尾女孩。

　　“好啦，希望不会弄脏你家。”乔煦宁脱鞋进门，瞥见周之逾脸上遗留的一丝怀念。

　　她奇怪地眨了眨眼睛，跟着周之逾往里走。

　　原来上次并没有看错，客厅真的非常空旷。空旷到只有一张茶几一张单人沙发。她扫过一眼，突然明白过来，周之逾大概并不喜欢躺在沙发上。

　　或许，那张轮椅便能满足她的所有需求了。

　　那一瞬，乔煦宁有一丝难过。

　　所有工具都被放在储物间，周之逾把人带过去，指了指上面不太高的把手：“应该在那个里面。”

　　依言拉开柜门，乔煦宁拎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看了一眼：“太好了，就是这个。”

　　“在组装什么家具？”

　　就在乔煦宁准备走的时候，竟能听到周之逾主动开口，她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干脆停下脚步。

　　“订的床没有配床头柜，我就新买了一个。然后我刚整理完，快递也到了，就想着一起弄了。”

　　她是带着笑意讲完的，眼里闪烁着对新生活期待的光芒。

　　“那你今天会弄到很晚。”

　　“嗯，所以我先整理了卧室，弄不完可以先睡。”乔煦宁提好箱子，“那我先回去了。”

　　转身的瞬间，阳台的布局一展无遗。几盆绿植点缀，放了一张高高的茶几，旁边挨着一张躺椅。

　　和她阳台的那把好像。

　　像是找到同好，乔煦宁的话也脱口而出：“你也喜欢在阳台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阳台，周之逾显得放松许多：“下雨天很合适。”

　　话音刚落，撞上乔煦宁突然转身的回眸，她眼里带着惊喜道：“我也很喜欢在阳台听雨。而且我家也有类似的椅子。”

　　她们望向彼此的眼中都有发现知音的浅笑，一种平静的喜悦在两双美目间缓缓流淌。

　　尽管周之逾脸上笑意很淡，乔煦宁还是明显察觉到了她此刻的愉悦。

　　小时候单元楼门口新栽了桂花树，刚错过花期的它迎来申城的冬天，日复一日冷冷地伫立在那儿。直到来年秋天，乔煦宁放学回家的时候经过，忽然闻到一阵桂花香。

　　她才惊觉原来这是一棵桂花树。

　　那一瞬间心里的惊喜，蔓延了整个秋天。

　　此刻的周之逾，就像那棵刚盛开的桂花树。悄悄绽放，香气却惊艳了每一个往来的人。

　　乔煦宁笑着提了提手里的箱子：“晚点还你。”

　　她回到家，重新盘腿坐在那堆配件前，目光却不自觉越过满屋子的纸箱，落在阳台上。

　　在卧室之前，她最先整理的是这处，当初让她一眼便定下搬家的阳台。

　　周之逾说得没错，这个阳台和雨天相当适配。

　　趁工具在手，乔煦宁一口气把拆开的所有家具都组装好，颇有成就感地拍了几张照片。家里暖气太足，热到她甚至在中途换了件短袖。

　　她提着箱子往对门走，推开门才惊觉这会儿还是三月，哆嗦两下快步跑过去。

　　周之逾开门见到她这副打扮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先进来。”

　　只来过一次，乔煦宁便熟门熟路了，她指了指小房间：“那我直接放回去了？”

　　“好。”

　　等她出来的空档，周之逾瞥了眼厨房台面上的一盘蛋挞，烤完没多久，还留有余温。

　　乔煦宁路过的时候抬了抬鼻子：“刚进门就闻到了，做了什么甜品好香啊。”

　　“小瑶待会儿要过来，还有剩，要不要带几个走？”

　　乔煦宁的肚子因这句话彻底打开开关，咕噜噜地叫了两声。她捂住脸颊，羞意从眼睛里跑出来：“如果我能控制绝不会让它现在就叫。”

　　周之逾抿了抿唇，弯腰从抽屉里拿盒子的时候弯了弯眼睛：“想吃几个拿几个。”

　　台面那一盘整整齐齐地摆了三排，乔煦宁接过盒子：“不用给小瑶剩吗？”

　　周之逾面不改色扯谎：“已经给她留了。”

　　即使这样讲了，乔煦宁也没有真饿到搜刮完所有，只克制地拿了自己能吃的量。

　　“谢谢你的蛋挞。下次我也给你带好吃的。”她抱着盒子，天真的孩童式的你来必有我往。

　　因她口中“下次”二字，周之逾眉眼渐深，应和着点头。

　　“好。”

　　今日份的整理告一段落，乔煦宁飞奔进浴室，洗去一天的疲惫。等她整理好再出来，看到了新家的第一场夜景。

　　她拿起蛋挞走到阳台，把自己狠狠摔进躺椅里，舒服地轻叹一声。

　　美景治愈心灵，美食治愈胃口，从周之逾家顺的几个蛋挞被她一口气全吃光。

　　“太好吃了，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

　　像是为了弥补她的这一遗憾，外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乔煦宁忙从躺椅上起身，趴在了阳台边。

　　夜里已不太能看清底下的翠绿，但她闭上眼听了一会儿，是她想象中雨滴奏响绿叶的声音。一整个交响乐团出场，在雨神的指挥下，此起彼伏，动听婉转。

　　她忍不住把手搭在阳台，歪头靠在了手臂上。如此，好像离那首交响乐更近了一点儿。

　　目光游移，不经意间落在了隔壁阳台上。乔煦宁这才发现，原来她和周之逾家的阳台竟这样的近。

　　近到她几乎能看清那张相似的躺椅。

　　两日来的相处在雨幕中浮现，不时又忆起自己和她在高中仅有的几次交集，不禁喃喃道：“周之逾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面冷心热，一点儿没变。

　　关上阳台门回房的刹那，她心里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和周之逾做邻居，好像也还不错。

　　-

　　从地下车库上去，周瑶柯没正形地歪靠在轿厢边，边滑手机边问：“姐，家里还有什么缺的吗？”

　　“买点感冒药。”

　　立马站直，周瑶柯盯着她：“你不适应申城气候啦？”

　　不想解释，周之逾只淡淡应她：“有备无患。”

　　周瑶柯嘴里的“好”还没吐出，平静脸色在电梯门开的刹那换上一丝厌恶。

　　显然，门外那人也没料到会碰到她们。

　　最淡定的要数周之逾，她看了眼对方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微微点头打了招呼，又捏了捏周瑶柯的手提醒。

　　于是那将要出口的吐槽就在半路被拦截了，她退了两步歪着又靠在了轿厢边。

　　调整好表情，于嘉深吸一口气，手刚伸出去，发现想按的楼层已经亮着。她克制住想要转身询问的冲动，在电梯门开的第一时间走了出去。

　　放下一大堆东西，于嘉站在乔煦宁家门口轻敲，同时留意身后的动静。

　　大抵是不在家，在听到身后的门关上，乔煦宁都没来开门。于嘉这次过来没有提前打招呼，跑空也算正常。

　　她留下一地东西，这才缓缓转身。

　　这一层拢共就两户，所以周之逾是故意搬到乔煦宁对面的吗？这个猜测刚在脑海中浮现，于嘉便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她盯着对面，如临大敌。

　　在经历几分钟的挣扎后，她终于敲响了对面的门。而里头人好似早料到她会过来，飞快地开了门。

　　周瑶柯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轻蔑，似在说，有何指教？

　　“你们是故意搬到小乔对面的吗？”

　　即便早有猜测，周瑶柯还是因她这话重重“呵”了一声：“你要不要去问问，到底是谁先搬进来的？”

　　于嘉被堵得哑口无言，她隐约能看到里头周之逾的身影，明明是毫不清晰的一眼，她却在心里掀起巨浪。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们不能住在这儿。

　　似有察觉，周瑶柯盯着她：“你最好不要把你心里想说的话说出口。”

　　于嘉没有被她眼中的威胁震慑到，反而也被激起怒气，眼看下一秒就要互相扯头花。

　　周之逾的声音淡淡传来，“小瑶。”

　　对于嘉，周瑶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即便姐姐再三提醒，她还是凑过去，一字一句道。

　　“姐不说不代表我也脾气好，于嘉，有些事是瞒不了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