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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签名 ...

  •   我接连浪费了二十块钱打车,回旅舍后关门躺在床上点外卖,外卖到了敷衍地吃了两口觉得不好吃,又从包里拿出两粒药片吃下,继续躺,闷闷地躺半个小时没入睡,又爬起来玩手机。

      一小时过后,天黑了,我困了,脱衣服进洗手间洗澡。完了裹着被子摊在床上左思右想,越想越不对劲。

      温廷烨从小在他外婆家娇生惯养,十五岁才回到岑婉华身边,平时吃苹果削个皮都懒得动手,动手了也削得坑坑凹凹,怎么会有闲情做蛋糕。

      不行,明天还真得再去一趟别墅。

      带着这个疑惑,我竟然睡着了。

      有了昨天的教训,我起了个大早,租了辆自行车,嘿,不仅便宜还轻轻松松直达别墅院门口。比预计的早了半个多小时。

      温廷烨开门看到我的时候脸色相当吃惊,闷声问我:“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昨天的蛋糕其实挺好吃的,我来看看你怎么做的,回去自己也学着做一做。”我停好自行车,穿着昨天的拖鞋笑眯眯走进屋。

      温廷烨快步走到我对面,忍着怒气拍着桌子说道:“岑景之,你别蹬鼻子上脸。我是你上司,不是你爱……”

      我瞪着他,轻笑出声:“爱什么?”

      “你爱滚哪滚哪去。”温廷烨从桌子底下抽出合同,扔在桌上,吼道,“快点签,签完赶紧滚。”

      我从包里拿出笔,低头正签着呢,客厅旁边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对襟汉服的美人揉着眼睛抱着一只毛绒大白鹅走出来,软软糯糯地说:“小烨,我饿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望着美人松松散散垂落在肩上的长发,以及耳朵上戴的红玫瑰钻石耳钉,嘴唇翕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美人看着我,双手骤然一松,怀里的大白鹅掉到了地上。

      “坏人,大坏人……”他快步跑向温廷烨,神级兮兮地抓着自己头发,弯着腰声嘶力竭地说,“快把他赶走,赶走……”

      温廷烨目光狠戾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抓着温明光的手,挡在我面前看着他,柔声说道:“坏人?哪里来的坏人,这里没有坏人。”

      温明光歪过头,伸手指了指我,说:“就是他,他就是坏人,他跟别人结婚,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你快赶走他,快点,快点……”他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推着温廷烨的背。

      我低着头,合同内容看也没看,飞快签完字便站起身,对温廷烨说道:“我走了。”

      温廷烨红着眼睛,望着我:“你连哄他一下都不愿意是不是?”

      我低着头,说:“我哄他干什么,他不想看见我,我哄了也没用。”

      温廷烨猛地一把丢开温明光的手,盯着我冷笑:“你不想哄是吧,好,我也不想哄,我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说完也不看合同,背过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温明光急了,抱着大白鹅喊着“小烨”两个字跑了出去。温廷烨铁石心肠,开着车扬长而去。

      我站在屋里,无措地看着温明光站在外面哭,哭累了抱着鹅傻傻地蹲在门口石阶上。

      我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给温廷烨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我回头一看,发现他手机没拿走,就在沙发上。

      “……”我无语地拉开房门,刚要走过去套近乎,温明光这孙子就抱起他的毛绒大白鹅砸在我身上,砸完了转身跑进房间。

      我追进门,看着他进了厨房,挽着长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靠着冰箱门一屁股坐在地上,拆开蛋糕上的透明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走到水槽边洗手,洗着洗着又忽然地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挽起袖子,扎起肩上的长发,像个正常人一样打开冰箱和储物柜,从里面拿出奶油、草莓、小西红柿等,用心地做起了蛋糕。动作相当熟练,显然是跟谁学过。

      蛋糕完成后,他满意地插上蜡烛,紧接着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一通乱翻,很快又从床底下拿出两枚戒指,兴冲冲地跑到厨房,把两枚戒指擦干净了放在蛋糕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着什么愿。

      许完了吹灭蜡烛,把蛋糕放进冰箱里。旋即握着戒指转过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将戒指丢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抱着鹅坐在地毯上发呆。

      我走过去,轻轻地捡起地上的两枚戒指,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他忽然站起身,从我手里抢走了戒指,一脸愤然地看着我,说:“这是我的。”

      我笑着点头,坐在温明光身旁,说:“你还饿不饿?饿的话我去给你做饭。”

      他看着我,玫瑰耳钉熠熠生辉,眉目间却是愁云笼罩,抿着嘴说:“我不要吃你做的饭,你出去吧,跟你喜欢的人约会去吧。我不会嫉妒的,你放心。”

      我尴尬地笑笑,说:“我今天没有约会。”

      温明光皱眉,问:“明天呢?”

      我说:“也没有。”

      温明光:“后天呢?”

      我低着头说:“没有,我分手了。现在无家可归了。”

      温明光哼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似的,把鹅塞进我怀里,又从被子里翻出另一只鹅来,像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轻轻拍着鹅的背,拂袖坐在我身旁,笑嘻嘻地对我说:“那你暂时住在我家吧,我给你钱,你给我做饭吃好不好?”

      “好……”我看着温明光忽闪忽闪的漂亮的大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他为什么这么说的答案,但是没有,他只是笑,抱着鹅傻笑,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戒指。

      “你在看什么?”我忍不住问他。

      他拿着戒指,幸福地看着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断断续续地说:“看我喜欢的人,他讨厌我,一直一直地讨厌我,讨厌了那么多年,还是不肯喜欢我……不肯当我的男朋友……不管我怎么跟他道歉,他还是讨厌我,不要我……说我是垃圾……用瓶子砸我的头……他不爱我,一点都不爱我……”

      我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砸你,那你呢,你就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让他伤心的事?”

      温明光闻言,攥着戒指的手微微发抖,义正辞严地说:“谁让他欺负我,欺负了又不负责……”

      我两眼一抹黑,连忙问道:“他欺负你,他怎么欺负你了?”

      温明光吸吸鼻子,晃着怀里的大白鹅,温柔地看着白鹅的眼睛,仿佛看着一个初生的婴儿般:“那是我跟他的秘密,跟你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瞅着半分裂状态的温明光,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泪痕,正要起身,温明光忽然又拽住我的手,怔怔地看着我,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眼镜,丢在地上。

      “唔……”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落在我嘴上,又迅速分离。

      我麻了,看着温明光抱着鹅,撇过脸去,一脸单纯地攥着戒指:“就是这样欺负的……下山的时候,他喝醉了,说喜欢我,我背着他,他仰着脖子摔倒在草地上,我去扶他,他就抱着我的脖子亲了一口,把我的心都亲走了……”

      我闭了闭眼,抚了抚额头,弯腰捡起一旁地板上的眼镜,还好,还没碎。

      “你为什么不跟他好好说清楚呢?”我戴上眼镜,问。

      温明光想了想,有些糊里糊涂地说:“我不敢,他记性不好,一定会以为我在编瞎话。”

      我笑了笑,眼珠一转,说:“可你刚刚亲了我,你不怕他生气吗?”

      温明光惶恐地看着我,正准备伸手夺我的眼镜,被我拦住了。

      “我只有这一个眼镜,弄坏了我就看不见了。”我说。

      温明光看着我,面色沉静地说:“你不要戴眼镜好不好,让我看着他,我想和他说话。”

      我微笑着问:“他是谁?”

      温明光抱着鹅,歪着头傻笑:“是我男朋友。”

      我:“他叫什么名字?”

      温明光:“景之。”

      我:“你爱他吗?”

      温明光傻傻地笑着说: “爱。”

      我闭了闭眼,一字一句地说:“爱他为什么要打他,踢他,掐他的脖子?”

      温明光抬起眼眸看着我,惭愧地摇着头,扇子似的眼睫颤动着,悲伤地抱着鹅的脖子,无意识地拍着大白鹅的背,把鹅放在床上,给它盖上小毛毯,捂着心口带着哭腔推着我说:“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了,你出去吧,你去做饭,让我一个人待着。”

      我把怀里的鹅放在他身旁,起身走出了房间。

      很不凑巧,客厅里此刻闷不吭声坐着两个人。

      左边那个是“西施”沈辞,手里端着一杯茶,右边那个是故作高冷的温少总温廷烨,手里拿着我签的合同搁那看呢。

      就几个签名而已,还能看出朵花来?

      “合同还要不要看?”温廷烨大约是不想在“西施”面前失态,说话很和气。

      我走过去,拿起合同坐下,刚翻到第二页我就愣住了,他娘的眼瞎了,这是一份委托监护精神患者的合同——合同有效期截止于二十八年后的今天,也正是到了法定退休年龄的时候。

      靠,我越往后翻越震惊,上面居然还盖有岑婉华的私人印章,印章下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解除合同可以,那就到采购部当销售代表干到退休,每个月一分钱工资没有。

      尼玛,我也没心思看具体的合同要求了,直接跳到薪资待遇那一页。

      呵呵,待遇那一行是空白的,我可能是眼睛有毛病了,居然漏了这一页。

      “这……请问温少总。”我打着哈哈将合同递过去,指着那处空白,问,“我的月工资是多少?”

      温廷烨也不绕弯子,非常大方且诚恳地说:“你想要多少?”

      这话问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狗腿地坐在他身旁,笑着问:“温少总打算给多少?”

      温廷烨大概没见过我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反问道:“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我笑眯眯地说:“不就是当陪睡的保姆吗,洗衣做饭我最擅长,按行价给其实我也能接受的,就是……那个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温廷烨双指交握,看着我。

      我低声说:“能带着他离开这里吗?”

      温廷烨瞪我:“不能。”

      我说:“我就带他出去玩玩而已。”

      温廷烨继续瞪我:“这一条不可能,别说一天,半个小时都不可以,合同里写得很清楚。”

      我瞅着温廷烨,僵硬地问道:“为什么?”

      温廷烨冷冷地看着我说:“他有暴力倾向,放出去要是伤害别人,你是想让他被人举报吃官司吗?”

      我回答不上来,只能找借口道:“他其实并没有很疯,只是脑袋有点不正常而已。”

      温廷烨冷哼一声,说:“你要是为他好,就多陪陪他。”说着看了一旁闭口不言的沈辞一眼,说,“沈医生说了,他就是因为太喜欢你才疯的,他的行为举止很多时候都和正常人一样,但是听到一和你有关的,就总是傻笑傻哭。可就算这样,我妈还让他当副总,让他怀着咳咳……怀着想害我的心住在我们家,直到我结婚了顶替他的位置了,才知道,他不是我哥……他是个我爸跟小三生的孩子,还是个会生孩子的双性人……呵呵哈哈……”

      温少总温廷烨突然低笑出声,握紧了手指,情绪崩溃地低下头,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又被他抽纸狠狠地擦去,他咬着牙看着我,又哭又笑,颤声说:“我一直都把我的亲哥哥,但是哥……当我打电话给你,你说你结婚了,他彻底疯了,觉得是我在骗他,拿刀子捅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我肚子上都是血,流了好多的血……是,我是自杀过,但是哥,都没有他捅我的痛……我也是我妈的儿子啊,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妈不是先关心我,而是关心他,生病了送他去最好的医院,抑郁了给他最好的心理医生,怀孕了想休学就休学,为了不让他被网暴,还让我欺骗媒体,说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呵呵……我呢,我在哪呢……”

      “我到底在哪呢……”温廷烨流着泪,浑身抽搐着,捂着脸摇着头又呵呵地笑,“我才是他嘴里的那个垃圾,连狗都不如……我看过他的手机,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弟弟,他知道的,所以下得去手……所以为我找那么多女人。我以为他是关心我,后来我明白,他从来不在乎我,他巴不得我跟她们鬼混,他心里除了你就是钱……每次跟他借钱都敷衍我,说自己没钱,呵呵呵……他账户上明明那么多钱,密码全他妈是你生日,我不仅不如他,我还不如你……”

      “我不如你们啊哥……这四年来,无论我做得多好,我都不是我妈的儿子,我还要被逼着三天两头往这跑,像个傻子一样哄着他,每天听着他叫我小烨……呵呵哈哈哈……”

      温廷烨面目扭曲,仰头自嘲地笑,笑得喘不过气。

      沈辞在一旁听着,默默地给他递纸巾,但他的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似的,不停地从他脸上滑落。

      “所以我拜托你了哥,我求你了……”温廷烨转过脸,咳了一声,声音沙哑,拍着我的肩膀,提了提嘴角,低着头,再一抬眸,却还是逼自己露出笑容,看着我说,“我求你跟他在一起吧,别让他离开这里,只要你在这里,我妈就不会过来。我才能……才能有真正属于我的时间。我也是个人,我不是戴着面具不知道痛苦的人……”

      温廷烨说得声泪俱下,我听得五味杂陈,只觉得喉咙里梗着什么,说不出话。

      我还能说什么呢,人是我砸的,字我也签了。

      “好不好,哥,你说一句话啊?”温廷烨盯着我,说。

      “好……”我点着头,看着手里的合同,仿佛落入深渊的折了翅膀的飞鸟一般,因为藐小所以随遇而安,还谈什么薪资,爱给多少给多少吧。

      只要死不了,就赖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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