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该渡劫了》和雪兔

44、蝶王蜜

　　仇昭的指尖摩挲着剑柄。

　　他望着不知道说什么的仇浅:“在此等候，不得外出。”

　　仇浅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

　　她赶紧追去。

　　“表哥，我也要去。怎么能不让我外出！”

　　“表哥……”

　　宗祠内气氛肃杀。

　　几位戒律堂弟子肃立两旁，正中央，一个穿着绿衫的身形娇小人被捆妖索绑着。

　　小脸惨白，浑身发抖。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走进来的仇昭和仇浅。

　　“师兄。”戒律堂弟子行礼。

　　仇昭目光淡漠地扫过人参娃娃。

　　“问出什么了？”

　　“回师兄，她只反复说是迷路误入，并无恶意，其余一概不言。”

　　仇昭走到人参娃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擅闯内殿，依律，当废去修为，打入镇妖塔。”

　　“我只是刚刚成形，求求你们放过我。”

　　人参娃娃吓得浑身一颤，眼泪掉得更凶。

　　仇浅快步上前，自己心里也打鼓，但还是仰头对仇昭说。

　　“表哥！你看她这么小，这么害怕，怎么可能是奸细？她连话都说不利索！律法是死的，生灵是活的，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表哥，云渺难道讲究剑下有怨灵?”

　　人参娃娃立马抓着仇浅的大腿:“姐姐，我真的没做过坏事，也不会做坏事。我们人参躲着坏人都来不及呢！不会去当坏人的！”

　　仇昭的视线落在仇浅的脸上，又扫过她身后抖成一团的人参娃娃，沉默了片刻。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继续坚持时，仇昭却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人参娃娃愣了一下，怯生生地抬头。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小声嗫嚅：“没、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人参。”

　　他淡淡道：“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便叫白芷。”

　　这突如其来的命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仇浅。

　　这不像处罚，倒像是认可？

　　“宫主到。”

　　仇昭和仇浅纷纷让位，行礼。

　　主位之上，仇昭之父仇天罡端坐如山。

　　“此妖，吾儿想留下?”

　　弟子们窃窃私语:“师兄这是违背门规啊。”

　　“可此妖确是无辜。”

　　“她以后未必不会变坏。”

　　“按照门规，师兄要受罚哦。”

　　“父亲。”仇昭本就风尘仆仆而归，又匆匆而来，他月白道袍上沾着点点血污。

　　“我愿担保。”

　　仇浅这时候才看见他眉宇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仇天罡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甚至未曾在他身上停留半瞬，便重新锁定白芷，声如寒铁，不带半分情面。

　　“擅闯内殿，窥探宗门秘录，依仇氏家规，当废去修为，打入镇妖塔永世镇压！”

　　“大人饶命！小妖并非有意窥探，只是化成形就在这里。”

　　白芷哭得梨花带雨，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渗出血迹。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笑语由远及近，瞬间冲淡了宗祠的沉郁。

　　“爹！你快看我淘到了什么好东西！”仇钰像只雀跃的小兽般跑进来，手里举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留影贝。

　　仇盈天缓步跟在身后，换了一身一身素雅长裙，眉眼间满是温柔。

　　她快步上前替小儿子理了理跑乱的发丝，嗔怪道：“慢点跑，仔细摔着。多大了还这么毛躁。”

　　“哎呀娘，我这不是着急给爹看嘛！”仇钰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手心，又把留影贝凑到仇天罡面前。

　　“爹，你看这贝里的鱼，会发光呢！我听坊市的老板说，这是深海灵贝，可稀有了！”

　　“深海我还没有看过，爹什么时候能带我去。”

　　仇天罡冷硬的面容，在看到小儿子时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微微颔首。

　　他目光随着留影贝转动了一瞬，声音也放轻了些：“既想去，爹立马吩咐下去，我们明日就去。”

　　仇钰这才注意到殿内的情形，好奇地瞥了眼跪地的白芷。

　　“兄长。”他敷衍地行个礼。

　　仇盈天皱了皱眉:“昭儿也在，这身衣服怎么还没换掉。”

　　仇钰连忙拉着仇盈天，看着仇天罡:“爹，娘，不是说去北海吗?钰儿现在就要去！”

　　仇盈天含笑听着。

　　仇天罡应声:“爹和娘这就带你去。”

　　“这小妖按律处置。”

　　偌大的宗祠里，仇昭像个透明人般站在原地，一身征尘未洗，却没得到半句问候，连一句“此行可还顺利”的关心都没有。

　　仇浅看着他。

　　他沉默地立着，身影在昏暗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孤寂，仿佛只是殿中一件冰冷的摆设。

　　仇昭察觉到，抬眸看她，抓到她眼中的怜悯。

　　仇浅回以一笑。

　　戒律堂弟子上前要拖拽白芷。

　　仇浅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宫主大人明鉴！请饶白芷姑娘一命！”

　　她这一跪，让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仇昭眉头微蹙。

　　仇浅抬起泪眼，语气恳切:“小女曾听家中长辈提及，草木精灵天生对天地灵物感知敏锐，或许能为仙宫寻获稀有仙草灵药，也算将功补过！”

　　“比如，我见天姨经常头疼，打听过天姨的药还缺少蝶王蜜。”

　　仇盈天眼神微动。

　　她当年中奇毒，虽保住性命，却落下病根。

　　多年来一直需灵药维系。

　　仇天罡对稀有灵物格外上心。

　　仇天罡将目光投向白芷，带着审视与探究。

　　白芷求生本能爆发，福至心灵，立刻磕磕巴巴地喊道：“我、我知道！我知道哪里有蝶王蜜！是最纯最纯的蝶王蜜！”

　　“蝶王蜜？”仇盈天脸色骤变，声音都带着颤抖，“你当真知道？”

　　那可是绝迹多年的至宝，当年她中毒后，便是靠着半瓶残剩的蝶王蜜才勉强续命。

　　若能再寻得半瓶蝶王蜜，她的旧伤便能彻底痊愈。

　　仇天罡看向白芷的目光多了几分急切：“此话当真？”

　　仇浅立刻趁热打铁：“白芷姑娘，你快说清楚！蝶王蜜在何处？若能助天姨康复，你不仅能免罪，还能得仙宫庇护！”

　　“在、在上柳镇。”白芷慌忙答道，生怕慢了半分，“我就生长在那里，见过蝶王。”

　　地点明确，由不得人不信。

　　一直沉默的仇昭，在听到上柳镇的瞬间，眼神骤然锐利。

　　他对着主位微一拱手，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父亲，母亲，我即刻前往上柳镇。”

　　仇钰挠了挠头，疑惑道：“哥怎么走这么快？蝶王蜜是什么好东西呀？”

　　仇盈天望着仇昭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是能治娘旧伤的宝贝。”

　　“钰儿也想去。可惜钰儿太小了。钰儿也想帮助娘。”

　　仇浅不知道为何听不得这话。

　　她带着白芷下去。

　　—

　　上柳镇。

　　仇浅躲在老槐树后。

　　白雾弥漫的街巷里，熟悉的玄色身影出现时，仇浅刚松了口气，就见他脚步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心头一紧，暗道不好，冲出去，就见仇昭捂着额头，眼神涣散，显然是中了毒。

　　“仇昭！”她再也顾不上隐藏，快步奔过去。

　　仇浅一路扶着仇昭去温泉。

　　她的蝶妖好姐妹曾经告诉过她，这里有一处药泉。

　　一到温泉，仇昭朝着温泉边那块棱角分明的青石撞去。

　　仇浅惊出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地扑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可他此刻被魂毒搅得神智大乱，力道大得惊人，惯性带着两人往前冲，仇浅被拽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挺身上前，想用自己的身子拦住他。

　　仇浅浑身一麻，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她死死攥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全身的滚烫。

　　“你疯了？这石头能撞吗？”仇浅又急又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已经在药泉了，你安分一点！”

　　她半拖半扶地将他往药泉带。

　　虽然相识不久，仇浅知道仇昭素来要强，若不是痛到极致，绝不会这般失仪。

　　仇昭的视线还是死死地盯着青石，喉咙里溢出压抑的闷哼，竟又要挣开她的手冲过去。

　　“不准去！”

　　仇浅急了，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后背几乎贴住冰冷的青石。

　　“仇昭，看着我！你要是撞上去，谁来给你娘找蝶王蜜？谁来斩龙？”

　　她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仇昭的动作顿了顿。

　　但他的眼神依旧涣散，抱着头蹲下身，浑身剧烈颤抖，额角和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天……

　　仇浅心跳如擂鼓，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脑子里嗡的一声，莫名冒出姐妹间的私语。

　　仇昭可真是顶级魅魔！

　　她猛地甩头，在心里尖叫。

　　仇浅！清醒点！这可是仇昭！

　　什么顶级魅魔……

　　不行不行！

　　失去表妹这护身符，你还怎么混？

　　惹不起惹不起！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绕到他身前，轻轻将他扶着坐在温泉边的平石上。

　　“得罪了。”仇浅在心里默念一声。

　　仇浅抱着仇昭，贴着他的头，拍着后背。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还有胸腔里急促的起伏。

　　自己的脸颊也烧得厉害。

　　“别怕。”

　　“别怕。”

　　“安全的。”她轻声引导着，指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