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bg+bl）》观山客

23、巧合

　　繁忙的考试周即将结束，李志远又开始频繁兼职，他想多赚点钱明年租个大一点的房子。

　　而且马上过年了，他还要给丽娜准备新年礼物，不知道丽娜什么时候回家，又什么时候返校。

　　正思考着，忽然一声惊叫响起，伴随着东西滚落的声音，正在整理货架的李志远闻声赶去，看见穿着粉色背带裙的少女摔倒在地上。

　　玻璃瓶装的饮料滚了一地，碎裂的玻璃渣和液体混合在一起，溅湿了少女的裙摆和鞋子，她扶着货架低呼一声，眼圈瞬间就红了，显得无助又可怜。

　　李志远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问：“同学，你没事吧？有没有划伤？”他蹲下身，先捡起还完好的瓶子放到一边。

　　少女摇摇头，声音带着哽咽：“没、没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试图站起来，却因为“惊慌”和“地面湿滑”，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扑去。

　　李志远下意识伸手去扶，少女就势抓住他的手臂，身体大半重量倚靠过去，头几乎埋在了他胸前，低声啜泣起来，“对、对不起……学长……我太笨了，会不会被老板开除啊……”

　　从便利店外面看过去，就像一个女孩委屈地扑在男生怀里哭泣，男生正低头安抚，两人姿态亲密。

　　姜丽娜提着给李志远带的宵夜，走到便利店门口，透过玻璃门正好看到这一幕。

　　静默片刻，她直接抬手推开了门。

　　叮铃铃的响声惊醒了店内的人，李志远抬头看见她，先是惊喜，随机脸色一变猛的推开少女，语无伦次道：“丽娜，你怎么来了？我，我是说，你别误会，她刚才是差点摔倒才……”

　　“我知道，”姜丽娜打断他的话，脸上浮现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我看见地上的碎片了，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没事，”李志远忙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拉着人往温暖的室内走，路上心疼的揉搓着她冰凉的手指说：“怎么没带手套？还冷不冷？”

　　身后一身狼籍的少女脸色难看，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低头摆弄了一会才开心起来。

　　又过了几日，李志远正在擦拭柜台，少女蹦跳着来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学长，上次谢谢你，我有给你准备礼物哦！”

　　李志远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才开口道：“不客气，我没帮上什么忙，礼物就不必了。”

　　“哎呀学长！”少女跺跺脚又上前了一步，“你别误会，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这个礼物说不定你女朋友也会喜欢呢？”

　　说着她把藏在身后的香水拿出来，轻轻一喷，一股清新淡雅带着花香的气味飘散在空中，确实很好闻。

　　李志远有些迟疑，丽娜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穿过那些奢华的衣服，香水更是全都收了起来。

　　他不想丽娜太委屈，但肯定不能收别的女生的礼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只是问了香水的品牌。

　　下班后，他到商场香水专柜逛了逛，在店员的推荐下精心挑选了适合姜丽娜的一瓶香水。

　　在他走后，有人进去快速挑选了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

　　于是，在又一次姜丽娜来便利店送饭的时候，刚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味道来自扎着蓬松公主头的少女。

　　少女一边哼着歌一边擦拭货架上的饮料，模样清纯可爱，最重要的是，她是鲜活温暖的，不像她，外表年轻，心却已经老了，再也没有这般轻松快乐的样子。

　　“露露！3号货架xx饮料缺不缺？”里面传来李志远的声音。

　　少女大声回到：“不缺！学长，3号货架可乐快卖完了！”

　　两人一来一回配合默契，不一会儿，一个抱着几层箱子的人影从里面出来，少女立刻迎上去帮忙。

　　一会帮忙擦汗，一会尽力去扶着箱子，嘴里叽叽喳喳的夸奖学长真厉害、太感谢学长了，她要请学长吃饭。

　　姜丽娜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角，将饭盒放在柜台，转身走了出去。

　　听见叮铃铃响声的李志远吃力转身，却被少女挡住目光什么也没看见。

　　姜丽娜一个人走在寒风瑟瑟的街道上，目光空茫的看向远方，任由脚步将她带向未知的方向。

　　直到被一辆车拦住去路，车窗降下，周子敬的脸出现，“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

　　“呵。”姜丽娜勾了勾嘴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可没惹你，”周子敬笑容温和，调侃道：“唉，算了，你想发火就发吧，乐意为您效劳。”

　　姜丽娜挑挑眉，“我为什么在这儿你真的不清楚？周、子、敬，周大公子？”

　　不等他辩解，姜丽娜掐着眉心语气厌烦道：“我知道是你，那个女孩是你找来的吧？别否认——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李志远也只是个会移情别恋、三心二意的人？”她声音里满是疲惫，仿佛跋涉了几千里，再也走不动了，“然后呢？证明李志远不是好人又怎么样？这能说明你就是好人了吗？”

　　“周子敬，我累了。”

　　周子敬有些沉默，他没想到姜丽娜会看出这是他的手笔，而且并没有发怒，这和他印象里那个天真到愚蠢的人完全不同。

　　他准备好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物质诱惑，还有手里那个精心挑选的礼物，此刻都只能收回去。

　　“所以……”他声音有些犹疑，像是在临时组织语言，“你不介意？不介意李志远可能移情别恋？”

　　她当然介意，但她相信李志远不会三心二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像放弃周子敬那样放弃他。

　　更何况，现阶段她确实很需要李志远，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那些深夜惊醒的噩梦，李志远是唯一能拯救她的那束光。

　　“与你无关，”最终她只是这么回答，头痛越来越明显，她掐着掌心，皱眉道：“没事我要走了，以后别再做这种试探，就算李志远不是合适的人，你又是吗？”

　　周子敬锁上车门，一把攥住姜丽娜的手腕，眼神奇异的发亮，“我不明白，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是我看走了眼，还是你一直在伪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丽娜用力挣了挣，却甩不开那道禁锢。

　　周子敬强硬的掰开她的手，用指腹去触摸她掌心那几个被掐出的月牙痕迹，“你在意的对吗？丽娜，你在欺骗自己。”

　　“你放手！”挣脱不开的姜丽娜头更痛了。

　　“我不，你告诉我。”周子敬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解剖的清清楚楚，了解她每一丝感情波动是因为什么。

　　那冰冷残酷的目光勾起了姜丽娜心底翻腾的回忆，她猛的甩出一个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车厢里，两人都顿住了。

　　半晌，低低的笑声响起，周子敬用舌头顶了顶受伤的那张脸，眼神亮的惊人。

　　他伸出手，姜丽娜瑟缩了一下，他轻轻把手放在她脸上，用指腹去感受光滑细腻的肌肤，留恋了一会才把指尖移动到她太阳穴。

　　随着他轻柔的按摩，姜丽娜感觉自己的头痛似乎缓解了些许，精神也没那么紧绷了。

　　周子敬声音柔和，“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李志远那个老破小的房子太委屈你了。”

　　他强硬的把一张房卡放进她掌心，“这个房间会一直为你留着，你放心，我不会去，你想休息可以随时过去。”

　　姜丽娜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温柔的周子敬比冷漠的周子敬还可怕，她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周子敬在想……真美啊。

　　他终于明白姜丽娜为什么变化这么大，现在的姜丽娜，就像碎裂后勉强粘在一起琉璃瓶，在阳光照射下，不同碎裂面的琉璃反射出七彩光芒。

　　像切割后的钻石那样耀眼，又隐隐有种破碎边缘的脆弱，引诱着人去轻轻一推——就能见证琉璃最美的瞬间。

　　姜丽娜啊，你真傻，把另一个人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

　　周子敬感叹道，他立马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李志远运气真好，总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状似无意的说：“我也想英雄救美啊，可惜被你识破了。”

　　姜丽娜僵住了。

　　“运气真好”、“总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这些话在她脑海里不停盘旋。

　　手心和后背不断地冒出冷汗，甚至牙齿都开始打颤，刚刚缓解的头痛又卷土重来，剧烈的痛苦刺激的她胃酸上涌。

　　眼前一黑。

　　梦中，她又回到了学校那个堆放旧桌椅的庭院，那里是她的安全区，每次被噩梦追赶，跑到这里她就放松了。

　　可是这次，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她却没有感受到安全，一阵阵冷意从心底蔓延。

　　李志远……他真的是巧合来到这里的吗？

　　以往每一次，她难过的时候，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这些……都是巧合吗？

　　她抱住头无声尖叫。

　　庭院开始崩塌，碎裂的砖石木屑翻滚着，把她压在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