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黄上柳条》睡蒸饼

65、没有之一

　　三皇子裴容川知晓真相以后失落了许久，他其实知道他的这位兄长对他有戒心，但是他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寻常百姓家里尺布斗粟兄弟阋墙这种事还时有发生呢，何况是在这帝王之家……

　　他觉得他这位兄长只是想坐稳自己的储君之位，对他有所防备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们大景一直都是立嫡以长不以贤的，朝中突然有人提出废长的主张，兄长一时心急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兄长会因为这个给他放暗箭，也没有想过会是两位兄长一起联手设计陷害他，更没有想过自己一直尊敬钦佩的大景储君竟是一个纵容包庇姑息养奸之辈。

　　“这个……该如何处置呢？”裴容川指了指那把绿翡打造的匕首，脸色甚是难看。

　　隋言意拿着那把匕首，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是两把，一把在纪娍的手里，这一把……我就先勉为其难地收下……”

　　裴容川不解道：“不是有西烈国的图腾么？”

　　“我在这万安县住了这么多年，有两把西烈国的匕首不是什么好让人追根究底的事儿吧。”
　　“倒是你该好好想想你到时候要怎么应付太子和二皇子，总不能跟他们说丢了吧。”

　　“不劳你费心，”裴容川哼道：“你倒好，白得了两把做工这么精美的匕首。”

　　“中看不中用，放在我这儿我还嫌占地方呢。”

　　“那你扔了去……”

　　隋言意摇了摇头：“娍儿喜欢，我为什么要扔？”

　　裴容川伸出手咬牙切齿地指了指隋言意：“真该让纪娍姑娘看看你去年在猎场时的样子。”

　　隋言意冲着裴容川摊了摊手，接着一本正经道：“方才我来的路上已经让石澎和石湃二人看过这把匕首了，我同他们说这把匕首是我在交市上从一个西烈人手里买来的，想必晚上就该有信送出太康府了吧。”
　　说罢，他看了一眼裴容川：“截么？”

　　裴容川摇了摇头：“不必，让该收消息的人收到消息就是，这样我就不用再去想什么理由去同他们交代那两把匕首的下落了。”

　　“先发制人，倒是个好法子，不过这样就意味着太子知道我们打算和他撕破脸皮了……”

　　裴容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他们只等着看石澎和石湃到底谁才是那个给京中递消息的人就行了，隋言意想起纪娍方才的话，扭头对裴容川说了一句：“我猜……石湃。”

　　“为何？你可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直觉。”

　　翌日清晨，裴容川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道：“你那直觉真够准的。”

　　“石湃把信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闻言，隋言意沉默地点了点头，遂又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道：“三皇子这趟来太康府办案也是太子的手笔，那这案子……”

　　“当然要办得干净利索。”裴容川从书桌后走了出来：“走吧，再去见一见魏县令。”
　　说罢，他看了一眼门外，问道：“她们俩呢？”

　　“出去看宅子了。”

　　“看宅子？”

　　隋言意缓缓地点了点头：“娍儿她想在太康府买个宅子，让她祖父和祖母住到这太康府来。”
　　“三皇妃说自己左右也无事可做，就陪娍儿一起去了。”

　　裴容川笑着叹了口气：“她昨日还说外头冷，出去也无事可做，不如在屋子里头待着，今日就成了无事可做所以才要陪着纪娍姑娘到外头去……”

　　郑襄漪同纪娍坐在马车上正聊得起兴，突然就觉得耳朵一热，她拍了拍纪娍的手背，温声道：“娍儿你实在不用同我这般客气，那日在茶楼里，二皇子故意为难你的时候，我也在呢。”

　　“我和容川知道他在太康府的倡寮被一把火给烧了，我只觉得烧得好呢。”
　　“那把火是哪来的，是谁放的，我才不想知道呢。”
　　“只是可惜烧死了那么多女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接着道：“在离开京城前，隋指挥使来找过我和容川，他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京城，怕二皇子再度找上门去，便与我们商量起了对策……”
　　“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和容川同阿耿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相互支持也彼此信赖……”

　　“而且他也没有同我们说上太多，只说那些女孩子其实没有死，又说是你与许多百姓联手救下的她们，不仅如此，你们更是救下了太康府的所有女子。”
　　郑襄漪说到这里，明显变得有些激动，她搭着纪娍的肩膀，小声道：“娍儿，你可知道秦嬷嬷她也是太康府人么？”

　　“秦嬷嬷？”纪娍不由地大吃一惊。

　　旁边的郑襄漪连连点头：“对！那日我同她说起太康府的活人祭已经被取消了，她甚是高兴呢，故而她也非常乐意伸手帮你一把。”

　　纪娍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说到底，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怎么不是？”郑襄漪打断纪娍，不容分说道：“面对不公不法不正不平，第一个站出来反抗的人就应该拿头功。”

　　纪娍心里默默道“果然是郑襄漪，全书最有魅力的角色，没有之一”，她看着郑襄漪，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差点笑成了痴汉。

　　两个人在外面跑了一日，找了好几间牙行，终于是把宅子给定了下来，就在城东安居坊，两个小宅子紧挨着，面积都不大，但是别致得很，不论是院子里的那两口大缸还是那棵长了许多年的葡萄树，一看就是何氏和赵氏妇会喜欢的样子

　　纪娍原本还想把铺子也一并给她们租好，后来又觉得不妥。
　　毕竟她对这太康府也没有多熟悉，若是想要做生意，最好多花些日子考量考量才好，纪娍思来想去觉得那店铺还是等两家人到太康府住上一些日子再去找最为妥帖，而且那铺子日后是何氏和赵氏妇经营着，自然也是让她们自己去找要好一些……

　　劳累郑襄漪陪着自己忙了一整日，纪娍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提出要请她吃夕饭。

　　“我听朵儿妹妹说起过，这太康府有家石记，里面的浮元子最是有名，黄桂馅儿的更是只有上元节才能买得到。”郑襄漪一边说着一边点着指头数了一下：“今日十二，再有三日……”

　　“你想吃黄桂馅儿的浮元子，那有什么难的。”纪娍伸手拍了拍车门，对车夫说了一句“去石记”。

　　郑襄漪看着纪娍，不解道：“不是只有上元节才有？”

　　“是，可是我有办法让你今日就能吃到。”说罢，她又加了一句：“七成，我有七成把握……”
　　“不过你放心，除了浮元子，石记里头的好吃的还多着呢，鸭糊涂、暴腌肉、腐干丝、小松菌……都是京城里吃不到的。”

　　“竟然这么多好吃的。”

　　“郑姑娘到太康府已有一个多月了，没有去过石记？”

　　郑襄漪摇了摇头，佯嗔道：“还石记呢，能去看看门口的石狮子都不错了。”

　　“怎么会……”纪娍有些惊讶，书中有说过三皇子知道郑襄漪不喜拘在院子里，便整日带着她去游山玩水，赏各种花，尝各种美食，品各种茶……

　　莫非是他们两个人在闹情绪，但她也不不好意思开口去问，只说：“那我明日出门还带上你。”

　　郑襄漪两眼放光，连道：“好啊好啊，那可说定了。”

　　一到石记，纪娍就找了伙计来先要了一份梅子：“要最酸的那种，越酸越好。”

　　“娍儿，你也爱吃酸的。”

　　纪娍连连摆手：“我不爱吃 ，光想着就觉得牙都要倒了，这是给你点的。”

　　“给我，”郑襄漪想了想：“可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爱吃酸的……”

　　纪娍愣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我好像听朵儿妹妹说起过。”

　　很明显，郑襄漪相信了纪娍这个理由，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坐到纪娍身边与她一道看起了食单：“你方才说的那道鸭糊涂，先点上……”

　　点完菜，纪娍又装模作样地把手里的食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我听说石记最有名的当属黄桂馅儿的浮元子了，食单上怎么没有呢？”

　　“想来这位客人不是咱们太康府的，”伙计笑盈盈地把食单收了回去：“黄桂馅儿的浮元子只有上元节才有呢。”

　　“是么？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腰包放在桌子上。

　　那位伙计立刻环顾四周，接着飞快地对她说了两个字“五两”……

　　五两！这些伙计可真是敢开口要哇，那黄桂馅儿的浮元子在上元节时才卖五钱银子一碗，隋言意他到底怎么想的，竟然愿意花五两银子买一碗价值不到五钱的浮元子……

　　这不是妥妥的冤大头么，这冤大头她今日……当然也要做……
　　试问，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可以给书中的女主角满足心愿的机会呢？

　　“好！”她伸出一根手指，心甘情愿道：“给我们来一碗。”

　　“你不吃么？”郑襄漪有些疑惑：“朵儿妹妹说过你也喜欢。”

　　“我回太康府那日已经吃过了……”

　　“回太康府那日？”
　　“原来隋指挥使那日匆匆忙忙出门是为了去给你买浮元子！”郑襄漪意味深长地看着纪娍笑了笑。

　　两个人粥足菜饱之后，就坐着马车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车子刚停在门口，就有人迎了上来。

　　“买好了？”

　　“买好了。”纪娍边说着边跳下马车，然后回身朝着郑襄漪伸出一只手，郑襄漪识趣地躲了开，自己走下马车：“我有些乏，先回去了歇着了，明日记得带上我。”

　　纪娍点头道：“好！”

　　“那你们好好聊！”郑襄漪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开了。

　　隋言意冲着她摆了摆手，转头向纪娍问道：“明日？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