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开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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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千重夜入学史莱克学院的第三天，招生季正式结束了。
这天早上四点半，千重夜就早早地爬了起来。隔壁床位的唐冬仍睡得昏天暗地，千重夜并没有惊动他，动作轻巧地换好校服、叠起被子，而后像一只敏捷的狸猫一样悄然溜下床，出门右拐洗漱。
不过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起这么早的，同层的霍雨浩甚至还要更早一些，现在已经差不多洗漱完毕，正在擦脸。看到是千重夜进来，霍雨浩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阿夜弟弟？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转念一想，懂了，“你是开始修炼紫极魔瞳了吗？”
千重夜点点头，很乖地打了个招呼：“三师兄早。”一边说着，他踮起脚，有些艰难地去拧水龙头。
霍雨浩赶紧把自己的洗漱用具搁在一旁，伸手帮对方打水。千重夜乖巧地道了声谢，站在水池边认认真真地刷牙，小身板看着格外孱弱，霍雨浩不禁一阵忧愁，想了想，半蹲下来跟他商量，“阿夜弟弟，要是你往后都要早起修炼的话，我们就约个时间，早上一起晨练，怎么样？正好，我也在修炼这些功法，咱们俩一起练习，说不定还能相互交流心得呢。”
他寻思着这样就能好好照顾对方了，不然，真让这小孩儿自己摸黑出门练功，霍雨浩都没法对其他人交代。
“……”千重夜无言地瞅了他一眼，心说其实以修为论，他该比对方更安全的。
但千重夜又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
“嗯。”小孩儿含着牙膏沫，没法说话，只含糊地应了一声。霍雨浩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等千重夜洗漱完了，两人一起走出宿舍楼，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等待天亮。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暗沉沉的天幕逐渐开始变得通透，东方天际也亮起了第一抹鱼肚白色的光，这时候霍雨浩和千重夜同时运转功法，接引晨曦中蕴含的紫气，淬炼双眼。
这段时间并不长，当朝阳跃升出地平线、覆盖了那抹鱼肚白色之时，紫气便已经完全消失了。千重夜旋即收功而立，只觉眼部经脉微微发胀，忍不住闭上眼睛，抬手在眼周揉了一圈。见状，霍雨浩顿时紧张地问：“你眼睛不舒服吗？”
“……还好。”千重夜回答。
他昨天在唐银的指导下做紫极魔瞳的入门修炼时，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那时候对方只是盯着他眼睛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所以千重夜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霍雨浩可不敢大意，眼睛毕竟是十分精密且复杂的器官，他自己的武魂是灵眸，对这方面也格外注意。当即有些着急地想检查千重夜的眼睛，“眼睛还能睁开吗？能的话，睁开来给我看、！！！”
一双银月似的眼眸霍然闯入视野，和从前的清澈柔软不同，那双眼里仿佛跳跃着细碎的光焰，却又冷得像淬了冰的利刃，一眼便要剖开皮囊，钉死内里虚无缥缈的魂魄。
寒气从脊椎一路翻涌而上，霍雨浩只觉得自己这一刻像是赤条条站在了冰天雪地里，所有的秘密都在那双恐怖的眼睛里无所遁形，偏偏又无法移开目光，只能一味僵硬在原地，听见自己疯狂鼓噪的心跳声。但很快的，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此刻的异常，对方稍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种可怖的洞彻已然消失不见，千重夜又恢复了往常乖巧安静的样子。
“三师兄？”小孩儿歪了歪头，表情里露出一点轻微的困惑。而这一声呼唤落在霍雨浩耳中，宛如一道惊雷震醒神魂，少年人猛然跌退出好几步，如梦初醒般大口喘息起来，直到风拂过身上微微发凉，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看对方满脸惊魂未定，千重夜不禁愈发困惑了——他记得昨天自己修炼紫极魔瞳的时候，唐银明明很平静啊，怎么这会儿霍雨浩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千重夜很自然地扭过脸，还往后退了一点，脑袋也垂下去了，避免对方再看到自己的脸应激。霍雨浩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定下心神，一转眼，却看到小孩儿垂着头、似乎有些受伤的样子，尽管心中仍残留着一丝悚然，紧跟着又涌起了更多的愧疚。
他想，对方又没做什么，只是很普通地看了他一眼而已，是他自己莫名其妙被吓住了。这小孩本来就有点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万一以为自己被他讨厌了，那他真的要给自己两耳光。
“……不好意思，阿夜弟弟，我可能晚上没休息好，脑子有点懵。”霍雨浩歉意地说，一边重新走回小孩儿身边，蹲下来，关切地看着他，“你的眼睛真的没事吗？要不我们去找二师兄、或者晚点找小雅老师和大师兄看看。眼睛是很重要的器官，万一出什么问题就糟糕了。”
千重夜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确定对方没有那么恐惧了，这才摇了摇头，说：“哥哥知道，他说这是正常的。”
唐银对千重夜有多重视，霍雨浩是亲眼见识过的，他都说没事，那应该确实没问题。但这下霍雨浩更觉得内疚了，想了想，他对小孩儿说：“除了紫极魔瞳以外，二师兄还教了你什么？”
千重夜依然微微低着头，“除了暗器百解和毒经，别的都学了。”
霍雨浩柔声说：“那我们练练别的吧，简单晨练一下，再去食堂吃饭。怎么样？”
千重夜点点头。
霍雨浩怕他觉得不自在，率先转身走开几步，转入鬼影迷踪步的练习。千重夜方悄悄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后脑勺看了两眼。
——虽然刚才那种状态只是一瞬间，但千重夜非常确定，自己在对方脑袋里看到了其他的存在，并且，不止一个。
危险性是没太看出来，就是不知道，霍雨浩他自己清不清楚这一点了。
师兄弟一起修炼过一轮，又去吃了早饭，直到开课前半个小时，方才跑到了新生教学楼。一班在教学楼一层左数第一间，他们赶到的时候，宽敞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一大半，嗡嗡的低语交谈声不绝于耳。
“阿夜弟弟、雨浩，这边这边！”没等霍雨浩和千重夜进门，唐冬已经眼尖地发现了他俩，举高了手臂招呼。却见这少年人正坐在教室靠中间的一排，一个人便霸占了三个空位，显然是帮他们占的；就是空位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还大多是女学员，此刻这些人应声齐刷刷地望过来，目光有些不善，瞧得霍雨浩头皮一麻，竟没忍住退了小半步。
千重夜更是一声没吭，直接扭头往后门走。
霍雨浩也很从心地跟着小师弟从后门溜进了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上。没过多久，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溜到了两人身边，唐冬一屁股坐在千重夜右边的空位上，撇撇嘴，压低声音抱怨：“你们俩干嘛都不理我？太过分了，亏我还帮你们占位置呢。”
霍雨浩很诚实地说：“我怕我们要是坐过去，会被你边上那些女同学生撕了。”
千重夜默默地看了眼对方那张已经初具规模的祸水脸，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唐冬不由得自我怀疑地挠了挠头，“呃……真有那么夸张吗？”
霍雨浩斩钉截铁地：“非常有！”
唐冬：“……行吧，那我下次低调点。”
八点整，铃声响起，一班的班主任周漪踩点走进了教室。这位脾气古怪的女老师上来就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冷冷环视底下的学生，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俱都不自觉垂头，并不敢与她对视。
只听她冷漠地说：“我叫周漪，是你们未来一年内的班主任。想必你们中有不少人已经听过了我的名声，当然，没听过也没关系，我只说一点——在去年的教学之中，我手下的学生，仅有十分之一的人数升到了下一年级。”
这个消息无疑让学生们产生了一些骚动。周漪不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那副面皮抽搐、雪白牙齿半咧出来的模样，与其说是笑容，倒不如说更像是恐吓，“给你们一个忠告，垃圾是不可能在我的班级待下去的。但愿你们真的是怪物，不是蠢材。”
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周漪继续说：“现在，报名这几天以来，打过架的人起立。”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霍雨浩：“……”
脑门上肿包已经好了大半，但仍有些发青的唐冬：“……”
俩难兄难弟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其余学生都没有动。
周漪轻蔑地冷笑了两声，“就两个？一群废物，没听过什么叫做不敢惹事是庸才吗？”
这句话最早是由史莱克学院初代院长提出的，在后来的一万年中都是学院最重要的校训之一。有趣的是，虽说史莱克学院总是致力于培养强大且能打的魂师，然而从学院里面走出来的，却很少会有为祸一方的渣滓。
当然，在场的都是些两大帝国选拔出来的精英，不可能服气这样的评价。有些学生面露不忿，也有些更刺头的学生低声咕哝：“我们只是守规矩而已……”
“魂师界里可没有什么规矩可言，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强者为尊。”周漪单手压在讲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再次提升，“就像这样——”
霎时间，爆裂性的魂力波动横扫全场，六圈炫丽的魂环同时浮现而出，扑面而来的强横气息压迫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我比你们强，所以我能站在这里，成为你们的老师。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脑子僵化的蠢货而已。”她冷幽幽地扫视着众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哪怕是最刺头的学生，此时也不敢再在一位强大的魂帝面前大放厥词。
周漪面无表情地说：“很好。那么现在，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全都出去，绕着史莱克广场跑一百圈。我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内跑不完的……”她没有往下说，只是又笑了一下，却叫众人一阵不寒而栗。
霍雨浩咬了咬牙，还是顶着威压举起手，“……稍等一下，周老师，我有话要说。”
周漪冷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霍雨浩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大家基本都是来自两大帝国的精英学生，跑一百圈想必问题不大。但是，我们班今年还有一位特殊的学生，他年龄小，骨头还没长开，这个惩罚会不会有点重了？”
他的修为可以说是全班垫底，能在一位魂帝面前条理清晰地说完一整段话，已经是用尽了力气，说完以后，背上都冒出了一层白毛汗。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他旁边的千重夜身上，有好奇，也有探究，瞧得小孩儿不自觉蹙眉，唐冬立刻也站了起来，稍微横过身体，把人挡在了自己身后。“是啊，周老师，他一个小孩子，体质上肯定不如我们这些十一二岁的，如果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周漪冷冷地说：“你们也说了，这是惩罚，惩罚需要讲公平与否吗？更何况，他既然选择坐在这里，就该有面对更多艰难情况的觉悟，否则这对其他学生来说，不一样是一种不公平么？”
两人面色微变。
但周漪忽然又是一笑，饶有兴致地说：“当然，我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他的问题确实存在，这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改善的，所以，我会给他一个机会——”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这两个胆大的少年人，“至少今天，他可以少跑几圈，但相对应的，你们要在一百圈的基础上，再跑双倍的圈数。”
霍雨浩和唐冬再次对视一眼，立刻就要答应下来。关键时刻，千重夜在后面猛地一拽两人衣角，制止了他们的回答，小孩儿紧接着走出座位，抬头直视周漪，平静无波地说：“我没有问题，就按一百圈跑吧。”
两人急了：“阿夜弟弟！”
千重夜重复说：“我没有问题。”
他做不到让霍雨浩和唐冬代他受过，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心理，也无论他能不能达成周漪的要求。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意识深处絮絮地低语，警告他绝不能再成为旁人的负累。
“好，很好。”周漪面带笑容地点头，“我很欣赏你的自信，希望这不是不自量力。事先声明，要是你没跑完，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说完，她又冷冷看向其他人，表情一瞬间阴得能滴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分钟，一分钟之内我还看不到你们去跑步的话，就给我从哪里来滚回哪去。”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快快地跑向了外头的广场。千重夜随大流一起到了广场上，慢吞吞地开始跑圈。
他人小腿也短，别人一步能抵他两三步，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去，开跑没多久就落在了最后面。千重夜并不在意，连带着无视了其他学生的偷瞧，只平静地调整呼吸与步频，寻找最适合自己当前身体状态的频率。
按理来说，这应该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毕竟在千重夜现有的记忆里，自己一直都是个一步三喘的病秧子。但就像他记不起来许多事情一样，此刻千重夜也远比自己想的要更了解这具身体，魂力如臂使指流转过一个小周天，每一块肌肉、每一寸骨骼的状态都能清晰浮现在脑海中，并随着他的心念而爆发出不同强度的力量。
也正因如此，千重夜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以自己还未发育完全的孱弱身体，想要在两个小时内跑完一百圈，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他不觉意外，只是很平静地想：‘我必须做到。’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约莫在一个半小时过后，周漪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广场上，背着双手，一一观察过场上奔跑的学生。很快，她开口说话，声音并不大，却清楚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以我的位置为终点，现在，加速。”
随着周漪的命令，众人陆陆续续开始提速，也逐渐有学生完成了百圈的任务。唐冬最后一次路过队伍尾巴上的霍雨浩和千重夜身边时，忍不住小声问他们：“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这俩难兄难弟最后还是没逃过惩罚，但比起唐冬的游刃有余，修为更低、体力也更差的霍雨浩就要狼狈多了，这会儿连话都顾不上回，只管闷头往前跑。同样，千重夜也顾不上回答，饶是他魂力储备远超常人，也扛不住这样持续不断的消耗，而一旦魂力消耗完毕，以他的身体素质，几乎不可能再撑下去。
‘我可以、我可以的……’他咬牙不断告诫自己，甚至隐约听见耳膜上杂乱的嗡鸣。
“你——”霍雨浩吃惊的声音响了半声就顿住了，只剩下身后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千重夜勉强想往边上让开，身体却蓦然一轻，紧跟着就被人整个儿夹在了腋下，他愕然抬头，看见少年人坠着汗珠的下颚线，那张漂亮的脸蛋这会儿显得很狰狞，像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但他的声音却还是轻快的：“少废话，赶紧用魂力把自己的体重变轻点啊！”
唐冬左手扛着霍雨浩、右手夹着千重夜，在广场上一路狂奔，虽说看着滑稽，速度却一点儿不慢，没多久便追赶上了队伍前边的人。千重夜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我自己没问题的……”
这话听得唐冬直皱眉毛，但也没空说他，只能没好气地用肩膀拱了下霍雨浩。后者已经接受了现状，像条风干的咸鱼一样在唐冬肩头晃荡着，一边提聚魂力恢复体能、改变重心，一边很淡定地安慰千重夜：“周老师没叫停，就是可以。再说，总不能看着你跑完直接昏过去。”他顿了顿，犹豫少许，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阿夜弟弟、不，小师弟，偶尔也要学会依靠一下别人啊。”
“……”
有唐冬努力一拖二，这一百圈最终是成功跑完了。跨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唐冬提着的一口劲顿时泄了个干净，脚步踉跄连跌出好几步，随后直接跟朋友们滚成了一团。霍雨浩赶紧手一捞护住千重夜，又及时充当了唐冬的垫子，脑袋磕在地上正眼冒金星的时候，周漪缓步走到了他们跟前。
她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虽然脸上仍带着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俯视他们的目光却明显有几分温和，慢条斯理地说：“虽然你们算是投机取巧，不过，看在我确实没有事先限定互相帮助的情况下，就当你们通过了考核吧。”她说到这里，伸指点了点两个少年人，继续道，“刚才我在教室里说的依然作数，那孩子少跑了八圈，翻倍的话，一个人是十六圈。今天之内补回来。”
唐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了话，只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霍雨浩也点头应是。等周漪转头训其他学生去了，霍雨浩连忙把唐冬扶起来，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说：“多谢了，兄弟。”
两人相视一笑，又转头去看千重夜，却见小孩儿正坐在地上出神，胸口起伏不定，乌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看着竟有点儿可怜。
“……好了好了，别想啦，晚点来陪我们跑步就行了。”唐冬总算喘匀了气，凑过去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千重夜立刻有些受惊地睁圆眼睛瞧他，又被少年人照着脸蛋掐揉了几把，“真不好意思的话，喏，这就当报酬了。”
千重夜迟疑着，慢慢点了点头。
#一些旧事
唐三最近总在出神。
毕竟队伍刚遭受过武魂殿的围杀，这其中，唐三还是对方首要的剿除目标，直接遭受了两名封号斗罗的杀意；若非此次太子殿下料敌先机，提前请出七宝琉璃宗的骨斗罗于暗中照应，他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也因此，大家基本都刻意收敛着不去打扰他，好给对方留下一点自我冷静的空间。
——除了小舞以外。
“老哥——”熟悉的拉长语调的呼唤声将唐三从神游中惊醒过来，他扭头去看，只见小姑娘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单单伸了个脑袋进营帐里，篝火映照下颇有种幽魂索命的惊悚感，“方便让我进去不？”
“……”唐三无奈地说，“你脑袋都已经先进来了，才想到要问吗？”
小舞嘿嘿一笑，这回总算整个人都钻了进来，旋即脚步轻快地走到唐三对面坐下，单手托腮，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唐三不得不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最近有点奇怪耶。”小舞用另外一只手绕着自己的辫子，表情有点儿若有所思，“我想想……好像是被截杀的那天晚上开始的吧，你从那以后就一直都在跑神。比如前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应。”她说到这里，俏脸忽然一板，语气也变得凶恶起来，“还把我放在你那的糖糕吃掉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牌子，就剩下这一块了！哥啊，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唐三心虚地目移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是给你道过歉了吗……”
小舞啪地拍了下桌子，气鼓鼓地说：“道歉有什么用，能挽回我的糖糕吗？被你吃掉了，我就要等我们回天斗城才买得到了！我不管，反正你得补偿我。”
唐三无奈地说：“行，你想怎么样？”
小舞闻言，眉开眼笑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大眼睛里闪烁起诡异的光芒，“嘿嘿，我只有一点点要求，就一点点。”说着，她还真的伸出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哥，你告诉我呗，你最近在愁什么啊？”
“……”
见对方不说话了，小舞立刻一秒变脸，不高兴地说：“说好的补偿我呢？你当哥哥的，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唐三摇摇头，“没有不算数……”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说，“……只是，在想那天的事。”
虹光与冷电一样的绚烂剑芒再度浮现在眼前，那是唐三自前世鬼见愁坠落以来，第二次这样清楚地感觉到死神的临近——甚至连时年的袭杀都没能给他这样深刻的危机感。
可在那一刻，在他毛发悚立、被杀气压制到几乎无法呼吸的一刻，那双无情而又动人的明眸，同样深深刻印在了他的心底。
很奇怪，那时的他居然没有多少恐惧，唯独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他看到我了。’
唐三闭上眼睛，长吐出一口浊气。他并没有说出自己当时的感受，却也说了一部分实话，“我只是觉得，我还是太弱了。”
“可我觉得你很强了啊。”小舞掰着手指给他数，“双生武魂，十四岁的魂宗，一个万年魂环，还指挥我们打败了那么多强大的对手。哥你超厉害的好不啦？”
唐三依然摇头，“不，还不够。远远不够。”
倘若不是教皇亲令，他与对方绝无可能这样早产生交集；但也正因如此，他遇到对方的时候太早，以至于连亲自站在对方面前回击都做不到。
唐三心想，他想要那个人看着他，至少……不只是以看一个目标的眼神，而是看向一个平等的存在。
小舞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冷不丁一拍手，笑眯眯地说：“我懂了，这该叫一见钟情，是不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唐三猛地走岔了气，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你别乱说！我只是想变得更强，以后再面对危险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无力了。”
小舞鄙夷地横了他一眼，说：“这话你就骗骗老大他们吧。咱俩都当了八年兄妹了，你说真话说假话，以为我听不出来吗？”她顿了顿，又有些古怪地打量着他，“不过，老哥啊，你都没看到那个人的脸，光看一双眼睛就喜欢上了？万一那个人年纪很大、或者长得不好看，怎么办？”
唐三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终于忍不住一把摁住她脑门乱搓起来，“所以让你不要乱讲，我就没那个意思……！”
“真的吗？我不信。”小舞一边从对方魔爪里保护自己的发型，一边笑嘻嘻地碎嘴损他，“我看你就是心虚。你敢说自己真的没那个心？真的没有吗，一点点都没有吗？真没有的话我要去跟戴老大他们讲啦，说你发愤图强要加急修炼，等打听到那个人身份以后大家一起去找他报仇。”
“小舞！你以后少跟胖子那家伙玩！”
……
做人确实不能太铁齿。
武魂城内，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唐三不禁沉默地想。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不错眼的凝视，对方蓦然抬眸，径直迎上了他的目光。那双眼睛仍如上一次见面时那样美丽，细碎光焰隐约在眸底摇曳，又似淬冰一样冷冽，仿佛一眼便能洞穿皮囊，窥破内里虚渺的魂魄。
‘他看到我了。’唐三脑海里再一次涌现出这样的念头。
——而这一次，他想要对方，一直看着他。
“有什么事吗？”对方很礼貌地问，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疑问的情绪。
唐三依然注视着他，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只是，还未请教阁下的姓名？”
对方平静地回答：“裁判所，千重夜。”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开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