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柒月的星

2、第二章

　　自张念瑶走后，卓骅一直躺在床上，默默消化今天获得的信息。

　　时间飞逝。不久，夜幕降临 。

　　桃夭拿着装有晚饭和汤药的托盘，用脚将门顶开。

　　“该吃饭了。吃饱了，身体才有力气修复伤口。”桃夭将托盘递到卓骅面前。

　　卓骅接过托盘，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桃···夭？”

　　“对！桃之夭夭的桃夭！”桃夭没想到他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卓骅暗暗为记对了名字而窃喜，轻咳一声，说：“我叫卓骅，卜早卓，马华骅。"

　　桃夭兴奋地凑到卓骅跟前，激动道：“那我可以叫你卓骅哥哥吗？卓骅哥哥，我还没有同龄的朋友呢。以后有你陪我，我就不孤单了。”

　　桃夭的热情让卓骅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她话中的另一个信息更令他惊讶。

　　“你没有同龄朋友？”卓骅疑惑挑眉。也不怪他疑惑，毕竟桃夭一看就是那种受人喜欢的性格，活泼又开朗，朋友不多也许有可能的，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同龄朋友呢？

　　桃夭想起了伤心事，情绪顿时低沉下去。

　　她沉重地点头，回答：”我是孤儿，从小被念瑶姐姐收养。至我有记忆以来，一直和姐姐生活在山上，平时除了节日，其他时候都在山上。姐姐说山下很危险，不准我私自下山。“

　　说完，桃夭晃了晃头，像是想把不好的情绪赶出脑海。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活力满满了，眨巴着眼睛，问：“你在外面长大，外面好玩吗？可以和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吗？”

　　卓骅思及张念瑶留在无名山的原因，和他在俗世打滚的经历，冷声道：”你姐姐说的没错，外面很危险。“

　　桃夭闻言，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卓骅忽然生出种自责感，就像是冷冰冰地把一条朝你欢快摇尾的小狗赶走，然后面对小狗落寞眼神时，会不自觉产生的自责感。

　　卓骅连忙改口，“虽然外面有危险，但是，其实，也是有好玩的事的。”

　　桃夭的好奇心又起飞了。正要请求卓骅分享时，她不经意扫到男孩怀中的托盘。

　　一抹嫣红飞上脸颊，桃夭打断了绞劲脑汁想趣事的卓骅。她羞赧道："卓骅哥哥，你先吃饭吧，药都要凉了。“

　　卓骅顿时松了口气。边吞饭，边回忆。

　　其实，卓骅自有记忆以来，好像就没有什么好事。因为没有父母，经常受到其他小孩的排挤。随着他长大，脸越来越好看，有很多小女孩喜欢和他一起玩，这让其他男孩更加厌恶他。

　　他们抢他的玩具；在他走路时故意绊他的脚；污蔑他偷东西，让他们的父母教训他······

　　收养卓骅的老夫妻年事已高，卓骅不愿意他们为这些事烦心，总是默默忍受。不过，后来他也无师自通学会了偷偷反击。每次，看着他们自作自受或有苦难言，他心里总会升起一些隐秘的愉悦。但是，渐渐地也没人愿意和他玩了。

　　而他暗地里做了这么多腌臜事，却被大人当作教育小孩的榜样，卓骅就更愉悦了。可惜，每次短暂的愉悦后是无尽的空虚，愉悦感越强，空虚感越大。

　　不过，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和桃夭说的。卓骅只得从那被孤立的身为旁观者的自己的回忆里挖出其他小孩欢乐玩耍的身影。

　　苦思冥想的卓骅没有发现，眼巴巴等着他的桃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她沉默地低下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终于，卓骅吃完了，也构思好怎么用第一视角讲出别人的故事了。

　　不料，桃夭接过托盘，挤出一个笑容，说：”卓骅哥哥，你伤还没好，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先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她就逃了出去。

　　卓骅对此虽然不解，但毕竟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小女孩，所以无所谓她想什么。而且，小女孩嘛，想一出是一出也正常。

　　另一边。

　　收拾完碗筷的桃夭沮丧地坐在院子的木椅上。在一边舔爪子的橘子，察觉到桃夭的情绪，三两步跳上木桌，蹭着桃夭的手，安慰她。

　　喝完了酒，想到厨房再打一壶的张念瑶自然看到了闷闷不乐的桃夭。

　　她大步流星走上前，伸手一捞，圈住桃夭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调戏道："小桃子，小宝贝，谁惹你不开心呀？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教训他。”

　　桃夭被姐姐的举动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伤心了。

　　张念瑶看上去醉醺醺的，结果桃夭闻不到一点酒味。“也许，是姐姐用法术把酒味锁来了吧”，桃夭猜到。

　　张念瑶伸手，扯了扯桃夭的脸颊肉，愤愤道：“回！神！”

　　虽然不痛，桃夭还是“嘶”出声。张念瑶立刻改扯为轻戳。

　　桃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闷声说：“是我。我想要卓骅哥哥给我讲外面的事情，结果让他不开心了。”

　　张念瑶挑眉，“他和你说，他不开心？”

　　“呃······不是，是我自己感觉到的”

　　“所以，你感觉到他很不开心？”

　　“是！······好像又不是。”桃夭本来很斩钉截铁的，但突然又不确定了。

　　“卓骅哥哥好像是不开心的。但是，这种不开心中又好像带着些······开心？好像又不是开心。它不像橘子的开心那么清透，也不想姐姐你有时候的带着点忧伤的开心······”

　　桃夭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张念瑶无奈地摸摸桃夭的头，闻言安慰，“小桃子，人的情绪很复杂。就像你说的，你感觉他不开心，又觉得他好像开心。比起在这里责怪自己，不如去找他解释清楚，如果他真的不开心，咱们就大大方方道歉，还能做朋友。”

　　桃夭感觉心里的阴云散去了一半，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卓骅哥哥真的不会讨厌我，不和我玩吗？”

　　“要不,先试试看？”张念瑶歪歪头，鼓励她。

　　收到鼓励的桃夭，瞬间活力满满，行动去了。

　　张念瑶看着桃夭离去的身影，陷入深思。此前，她一直觉得桃夭拥有的强大感知力是很好的天赋。但是随着桃夭长大，她对他人情绪的强烈感知的弊端渐渐显露。如果不加以管控，只怕会影响桃夭的心性。

　　"至于卓骅······姐姐，我知道你不想让他被卷入这些事情。可是，是命运让我遇见了他。而那些害了你的，害了我们离天宗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张念瑶拔开壶塞，想灌一口酒，却只得到几滴酒水。她不尽兴地猛然起身。

　　“装酒去！”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光阴流逝，一转眼几天过去了。

　　卓骅在桃夭和张念瑶的照顾下，身体渐渐好转。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是虚弱，但是已经能自如行走了。

　　一个晴朗的早晨。桃夭和卓骅被叫到张念瑶跟前。

　　“每三年，各大仙门会举行仙根测试大礼，帮7至9岁的孩子测试修行天赋。若遇到天资出色的，会当场收入门中。你们两年纪也差不多了，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帮你们测试仙根。”

　　连卓骅这种一向沉稳的人都激动之情形于色，更别说桃夭了。

　　接着，张念瑶带他们进入一间木屋。至少，看起来只是一间木屋。

　　穿过木门，三人来到一个奇异空间。四周堆放着奇珍异宝。

　　卓骅看到目不暇接。

　　张念瑶看到他惊讶的神情，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骄傲道：“这些都是我们离天宗的藏品，而且只是我们藏宝阁的部分藏品。这是法器，那是秘籍，那是丹药······”

　　桃夭没什么太大反应，毕竟看习惯了。她倒是对灵根测试比较感兴趣。

　　半晌，三人走到一个架子前。张念瑶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盒子。

　　盒子被打开时，迸发出耀眼白光。

　　卓骅仔细看去：一块温润的玉石，石上流转着盈盈的白光，静静躺在朴素的木盒中，在木盒的映衬下更显奇妙。

　　桃夭好奇的凑上前。在她靠近那刻，玉石的光芒好似更胜了。

　　张念瑶小心拿出玉石，介绍道：“这是一块可以检测人们仙资的灵石。卓骅，你先来吧，把手放上去就好。”

　　卓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将手庄重的放在玉石上。

　　顿时，玉石逸散出鼎盛的光芒，相当亮眼，被测试者的天赋昭然若揭。

　　卓骅顿时松了口气，在张念瑶满意与桃夭崇拜的目光下，收回手。

　　到桃夭了，她默默咽了口水。一双圆润的小手带着主人的期盼与紧张摸上玉石。

　　刹那间，玉石爆发出刺眼的光亮。

　　接着，在三人或欣喜或惊讶或二者参杂的眼神中，光芒减弱，只剩些许光芒。虽然，它还在亮，但在先前光亮的碾压下，这点比卓骅那次微弱的多的光，也就不算什么了。

　　张念瑶眉头紧皱，但在看到桃夭望过来疑惑的眼神时，恢复到平静的神色。

　　她将玉石放回盒子，摆好后将手放在桃夭的肩膀，俯身安慰道：“灵石大概是放久了，有些出错，结果害我们小桃子空欢喜了。不过，没事的，世间中有仙资的人本就极少，天赋高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不必太忧心，小桃子的仙资也挺好的。”

　　仙资对于因能力和地位低微而饱受欺负的卓骅来说，可以帮他快速强大实力，支撑他去做到想做之事。所以他对此很重视，幸而得偿所愿。

　　但是，桃夭自小有张念瑶的保护。每天最大的烦恼大概是今天玩什么，干什么，吃什么的程度。仙资与她而言，只是人生多一种可能，生活可能多一些趣事。所以，有就挺好的，天赋大小好似也没有太重要的。

　　桃夭也知道，天赋天定，强求不得。此刻的落寞，无非是灵石出错导致的期待落空。被人安慰几下，也就没事了。

　　卓骅眼尖，察觉到张念瑶神情的略微不对。不过，他对这种仙家之物不了解，而且事情与他无关，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桃夭虽然感知到姐姐情绪不对，但只以为她是没有发现灵石出错的尴尬，也没多想。

　　目的完成了，三人要离开了。

　　在离开路上，两小孩走在前头，一个脚步轻快，一个身姿挺拔。

　　张念瑶在后面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思绪万千：修仙的天赋是有几率遗传的，姐姐和他天赋过人。父母天资如此高，卓骅天资卓绝是意料之中。但是，小桃子的天赋不应该啊？她可是······但我放回盒子时检查了一次，确定灵石没有问题呀？

　　三人陆续走出房间。

　　冬日暖阳慷慨地将暖光洒向万物。光粒落在人身上，挤走所有烦恼。昨日已逝，明日将来。无论你怀抱怎样的自己，都要在时光的催促下，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