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慢慢圆

30、chapter30

　　会议室内，许令安和赵欢柳坐在靠窗位置，王榆坐在会议桌前，桌面依次摆放有三份简历。

　　王榆双手规矩放在膝盖，背也挺得梆梆直，还有五分钟才到约定时间，她默了一瞬，然后有模有样翻开第一位面试者的简历，拿起马克笔圈圈点点。

　　“你干什么呢？”赵欢柳背着手站在后面。

　　她被吓了一跳，看见是认识的人才默默吐了口气，“没，这不还有一点时间吗，我想和她再深度熟悉一下，免得待会怯场。”

　　赵欢柳大致扫了一眼摊开的信息，21岁，高中辍学，仅是看到这些，她就本能皱了皱眉，“这年纪比你还小啊。”

　　“唉，”许令安也走上前来，翻开另外俩份，“确实是好小，但投放这么多天，也就只有她还愿意回消息了，暂且试试吧。”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

　　女生身着深灰色棉服搭配黑色直筒裤，还挎着一个洗得起球的帆布袋，她迅速瞥了眼门牌，问道：“您好，请问是在这边面试吗？我刚在平台发了消息，但好像一直都没有人回复...”

　　手机被随手放进包内，许令安猛地拍在额头，万分抱歉为她拉开椅子，“对不起啊，我刚没注意看消息，你是丁妍妍吧，我们可以直接喊你妍妍吗？”

　　“好的。”

　　丁妍妍局促坐在对面，双手紧紧攥住包带。

　　刚踏进一楼大堂时，她还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终于不用和老板共同哀愁业绩情况，也终于不用揣测老板在什么时候最容易跑路，她终于可以稳定下来了，但，事实好像和她幻想的有着巨大存在偏差。

　　这里没有室外热闹，没有楼下繁忙，只有一片狼藉，满地亮片彩带揭示着这里也是才刚起步。

　　又掉进狼窝了，丁妍妍暗叹不妙。

　　同样紧张的还有王榆，她刚毕业就直接说服父母且顺利进入林至公司，然后离职还没多久，又直接跟着许令安创业，哪里懂得应该怎么面试别人。

　　只好跟着短视频，照葫芦画瓢道：“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丁妍妍颔首，“好的，面试官您好，非常感谢您能给我这次面试的机会，我叫丁妍妍，是水关人，今年21未婚，应聘的是贵司的前台一职，我之前有在嘉征做过两年的类似职位，也擅长接待客户、解答咨询、维护公司整洁和处理简单事物...”

　　“好的，能冒昧告知您为什么会从上一份工作离职吗？”

　　“好的，”丁妍妍斟酌用词，“这几年经济萧条，我前东家也因市场环境变化而导致经营困难，最终停止运营，虽然很遗憾看见这样的结果，但我在在职期间始终尽职尽责，直到完成所有交接工作...”

　　“好的。”

　　王榆每听完一个答案，都会下意识回头观察俩位前辈的表情，若均神色未变，她就会顺势问出下一个，“那您对我们公司有什么期望吗？”

　　“......”

　　其实，丁妍妍从踏进门的一刻就已经后悔了，情悦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名字取得倒是很显正规高级，前台薪资四千还给买社保，这种条件对她而言也算不错了，可偏偏，现场完全配不上宣传，她都有些怀疑这里是不是挂名的诈骗公司了。

　　她掐了把大腿，强撑回答：“额，我深知前台一职是需要有严格的保护隐私意识，当有访客咨询拜访时，我也会耐心将其引导至相关部门，同时，我选择贵司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期望... ”

　　嘉征实际就是这周边的一家商超，丁妍妍在里边的儿童乐园从事前台，再往前数是在夫妻餐馆店做服务员，再再往前就是在托管机构做保育老师，而这些工作，鲜少会问她有什么期望。

　　她快编不出来了。

　　所幸，赵欢柳率先打断谈话，她点着桌面道：“好了，就到这里吧。”

　　丁妍妍茫然望着，然后下一秒就被对方客气请离了。

　　室内又剩她们仨。

　　“其实，她还蛮符合岗位要求的。”王榆说。

　　许令安认可点头，“嗯，做过销售服务员，和客户打交道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她不行，”赵欢柳皱着眉，“年龄实在太小了，而且这么早就没再读书...我们本来就忙，别到时候又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王榆感到奇怪，“没有吧，学历又不能代表什么，我刚刚和她交谈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啊。”

　　“是不能代表什么，但有时候也能代表很多，”在赵欢柳的想法里，高学历确实不能等同于没有缺点，低学历也不能等同于没有优点，可她们没有时间，她们没办法分出太多精力去筛选，而直接选择高学历，至少也能够证明对方是有一定学习能力的，所以，她还是坚持她的观点，“再怎么样，现在至少也得有大专文凭吧，而这个...丁妍妍，她连高中都没能读完，充其量不就只有初中文凭？”

　　许令安还在翻她的简历。

　　2017年进厂。
　　2018年转行保育员，并于次年获取初级保育员证书。
　　2021年开始白班保育员，夜班餐馆服务员的双职模式，但，坚持还不过三个月，她就从两份工作中辞职了，转而到嘉征游乐区做前台。

　　近乎没有空白期。

　　除保育员，任职时长好像也很短。

　　“但，现在确实缺人，”许令安合上简历道，“我看她住得离这还蛮近，平日里有什么事也方便...”

　　“不行不行，太麻烦了。”

　　赵欢柳摆着手，“这种事急不得，再挑挑吧，总会遇见合适的，反正前期业务也不多，我们就先辛苦一阵子，等过段时间招到合适的再休息也可以。”

　　她的态度很强硬，许令安和王榆面面相觑，也就没再说些什么了。

　　再后面，就到下一位的面试时间。

　　王榆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分针缓缓从六扫到九，茶水也是热了冷冷了倒，许令安拎起一串葡萄走到她旁边，“进去坐吧，估计不会来了。”

　　“不是聊得好好的吗，都约好了。”

　　“很正常啊，”她喂了她一颗，“我们当初招到你之前，也被放过很多鸽子，找工作本来就是相互考察和选择的。”

　　“这样吗，”王榆又给自己塞了俩颗，随即臭屁哼哼，“那你们应该认识到我的难得可贵了吧，要好好珍惜我噢。”

　　“......”

　　四点半，第二位设计师，仍旧未能如期赴约。

　　“......”

　　“诶，是，是，是的，”赵欢柳双手捧着手机，笑得春光满面，“好的好的，那我们明天下午见啊...好，行行，黄总您先忙吧，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同一时间，许令安也挂断了电话，然后眉开眼笑朝她们比了个OK。

　　但，王榆还是闷闷不乐，她来回揉搓被爽约的俩份简历页脚，嘴边嘟囔道：“怎么回事啊，不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要是能提前告知，我们也方便约其他人啊...好浪费时间...也浪费钱啊！他们知不知道这些招聘软件是要充值才能发布招聘的？还老贵了！钱啊...我们的钱啊...”

　　“好嘛，你也不想在楼下傻站着挨个问别人要不要找工作吧，”许令安安慰道：“是有些贵，但怎么说呢，还是有利有弊的吧，至少我们现在还能窝在室内取暖，冷了还能随时去倒杯热水，不至于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说完，又得意洋洋晃着手机，“张总听说我们出来了，也主动说要来拜访参观一下呢，所以，别再烦恼这百来块了，总要付出才会有收获嘛，万一我们能通过平台招到好些优质人才呢，这不还是公司赚了。”

　　“哼。”

　　赵欢柳往王榆脑袋敲了一下，“整天哼哼唧唧的，先去把外面那堆资料整理好再来抱怨些有的没的。”

　　王榆撇撇嘴，没吭声，转而挪着转椅蹭到电脑前，然后噼里啪啦不知在做什么，许令安顺着声响抬眼，一眼就看见文档内居中且放大加粗的微软雅黑。

　　——加入我们吧！

　　“......”
　　许令安哽住，“一定要这样吗？”

　　“搞得什么东西哦？真要到门口发传单吗？”赵欢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这些花花绿绿的又是什么东西，别到时让人当垃圾丢了。”

　　“不发，就贴在楼下留言板。”

　　王榆喜欢画画，她在高中时期就能凭借这个爱好在网络接单赚零花钱，而现在除情悦创始人的名头，她在互联网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绘画博主。

　　“什么花花绿绿的，颜色要鲜艳才能有吸引力啊，”她拍开赵欢柳指点的手，神色骄傲的说着，“而且这叫OC，通俗点讲就是我为我们公司设计的原创角色，是公司的门面代表，也是能够加深别人对我们品牌印象的手段之一，不可爱吗？”

　　“什么O不O，C不C的，我只认识OK和O泡，就你们年轻人花样多。”

　　赵欢柳皱眉盯着右下角那团花里胡俏的女生，明明头顶天使光环，背后却又长出一条带爱心尖尖的尾巴，不伦不类的，她只有这么个想法。

　　平日里，谢秉言也会给她分享一些网络热词，所以许令安对此的接受程度还算良好，很快也能举一反三，“就类似雪王那种吗？”

　　“差不多吧。”

　　“那好像还不错，就是...我们这个颜色看着会不会有些太乱了？”

　　“嗯...这版是比较混乱，”王榆呵呵一笑，“最新版还保存在我的平板里呢，这不是事发突然嘛，先凑合着吧，我晚上回去还得再改改，等确定了就拿给你们看。”

　　许令安问：“这么多版？你什么时候开始画的呀？”

　　“前俩周吧，你们都有事要忙，就我在家窝着怪不好意思的，而且，我也想为公司做点什么，但思来想去的，我好像就只有会画画这个优点了...”

　　“挺好的，”许令安揉了揉她脑袋，夸赞道：“用年轻人熟悉的东西打开年轻人的市场，挺好的，你立大功了。”

　　王榆听后，立马拍拍胸脯，“当然，早说了吧，我就是你们的可遇不可求。”

　　“臭屁王。”

　　赵欢柳无语出门。

　　王榆不服气，“令安姐，你看她！”

　　“好好好，可遇不可求，”许令安轻笑安慰道：“那你在里边先创作，我和柳姨先把文件整理一下，弄完弄完，今天就这样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见客户呢。”

　　说完，她也赶紧溜到大厅。

　　而王榆不满哼道：“令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