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夜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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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又响了一声，沈见岁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难道陈睦这么快就来了？
她挂掉电话，站在自家大门前犹豫了几秒，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打开了门。
“嘿！”
邻居莱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沈见岁从恍惚中醒过来。
果然不是他。
也对，怎么可能是他。
沈见岁恢复了心情，重新仰起笑容，问：“怎么又回来了？我煮了方便面，要一起吃吗？”
莱奥摆摆手，“不用了，我是来提醒你，今天晚上会有大暴雪，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哦！”
“谢谢你啊。”沈见岁思考了片刻，“我多囤点食物，门窗关好，然后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应该就没事了吧？”
“是呢，不要出门乱走就好。有问题随时call我，我和Eric都在哦。”
沈见岁点点头，一番道谢后送走了热心的邻居。
莱奥曾经在中国留学过，中文的口音虽然重，但日常交流没有太大阻碍。他还热爱中餐，经常来她们家蹭饭，作为回报，莱奥也提供了不少帮助，让沈见岁能更方便地在当地生活。
像大暴雪这样的糟糕天气，沈见岁作为一个江南女孩，实在是没有太多应对经验。
经过莱奥的提醒，沈见岁立刻将家里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又清点了一遍日常用品的库存，确定一个星期之内不会饿死后，她总算是放了心。
算算时间，曾宁也该从超市回来了才对。
沈见岁刚冒出这个念头，曾宁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沈总，抱歉，我暂时可能回不去了。”
“啊？怎么了？”
“汽车突然坏了，刚刚送去汽车店维修了。说是有个什么零件，要花点时间才能维修好。”
沈见岁看了眼窗外。
这里日照极短，虽然才刚到傍晚的时间，但夜色已然覆盖天地。山雨欲来风满楼，窗边的树被刮得东倒西歪，预告着暴雪的来临。
沈见岁担忧地说：“莱奥说今天晚上会有大暴雪，你要不先别管车了，赶紧打个出租车回来吧。”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但这附近的出租车像是都停运了。一辆也看不见。”曾宁想了想，说，“我再等等看，如果暴雪来了也打不到车，我就先在附近的旅馆住一晚。”
“那你一个人多多注意安全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我会的。”
沈见岁挂了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暴雪比预报的时间还来得更早。
晚上九点多，沈见岁洗完澡，躺在温暖的床上看着书。风雪像巨人的手掌激烈地拍打门窗，夜色混杂着澎湃的雪，窗外的一切都看不清晰。
不止不休的风暴让沈见岁心神不宁，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只好合上搁在了一边。
曾宁刚刚发来消息，她已经在旅馆里歇下了，不必担心。
但沈见岁的心情却并没有更加平静。
像是某种第六感预兆，伴随着夜色渐深，她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浓郁起来……
叮铃铃！
门铃划破寂静的夜，沈见岁惊得打了个哆嗦，披上外套走到门前。
她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按门铃的人是莱奥。
和白天的莱奥不一样，此刻的他似乎非常着急，不停地按下门铃，刺得人耳朵痛。
沈见岁打开门，莱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Thank god！Sheren，你终于开门了！请你帮帮Eric！”
沈见岁的预感应验了。
莱奥领着沈见岁来到他的家，伴侣Eric正坐在沙发上，满脸通红，手捂胸口，急速喘息。
莱奥带着哭腔说：“It's my fault. 我以为家里还有哮喘药，没有在暴雪前提前准备。Sheren，能不能请你帮我照看Eric，我现在就去买药！”
沈见岁眉头紧皱，扯出了立刻就要飞奔出去的莱奥。
“不行。”她摇头道，“我不了解哮喘病人要怎么照顾，万一他的情况加重，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你留下来看着他，我去药店买药。”
“你说得好像有道理……我的车钥匙给你！你开我的车去！”
沈见岁接过车钥匙，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药的名字发给我，我速去速回。”
等她换好衣服开车出发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这里大部分的药店都不是24小时营业的，附近最近的药店都已经打烊关门。沈见岁只好开车前往5公里外有夜班轮换的应急药店。
风大雪大，开车变得极其困难。不光能见度低，车胎还多次打滑，好在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才没有发生事故。
终于到达了药店，终于买到了哮喘药，沈见岁坐进车里，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听见哐的一声巨响。
路边的树被刮倒了。
风势越来越强，雪花像棉被似地铺天盖地地砸下来，沈见岁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只想快点回到家。
越急越容易出错，一片白雾之中毫无征兆地冲出一辆大卡车，沈见岁紧急刹车转向，撞上了另一边的路肩。
车身剧烈摇晃，她在有惊无险中抬起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还是慢点开吧。
沈见岁放慢了速度，倒车回到正确的方向，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四周，除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SUV，再没有其他人了。
她踩下油门，继续出发。
距家只剩一公里时，沈见岁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
刚才那辆车里的司机……有些眼熟。
她再次冒出了那个荒唐的想法。
可她已经开出好远，前方还有人焦急地等着她的药。沈见岁甩了甩头，只好将想法搁在一旁。
Eric用了药，症状逐渐缓解，虽然还没有力气说话，但是感激地看向了沈见岁。
莱奥守在他的身旁，几乎要落泪，他不断重复道：“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大的雪，谢谢你愿意帮我们……”
“没事就好，我也回家睡觉了，bye。”沈见岁为他们关好门，转身回到自己的公寓。
太好了。
她在心里狠狠地夸奖了自己。
虽然艰难，但这一次，终于是她在帮助别人，而不是无助地等待别人的帮助。
想到莱奥刚才热泪盈眶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做了件很对的事情。
这样想着，那辆黑色的SUV再次浮现在脑海。
那辆车里的司机，是一个年轻的亚洲男性，他甚至……长得有点像陈睦。
不，那个人的身份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沈见岁看得很清楚，那辆车没有发动，而司机则双眼紧闭坐在驾驶座上，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在这样的严寒天气里，不论是哪一个可能，都会带来非常糟糕的后果。
沈见岁的内心开始剧烈挣扎。
片刻后，她骂了一声“F**K”，重新穿上羽绒服，再次冲出了家门。
她又借来了莱奥的车，沿着刚才的路线前行。
她有些记不清到底是在哪里看见那辆车的，只好仔细地观察每一个路口，生怕自己错过了。
强风正劲，好在沈见岁有了方才的经验，开得非常稳当。只是速度实在是提不上来，短短几公里的路程，竟然慢得像老电影。
她内心焦灼，如同有蚂蚁在啃食。
终于，那辆车出现了。
她将车开到SUV的旁边，打开大灯对着车内猛照。
果然，漆黑的车里坐着一个人，那人双眼紧闭，即使是被强光照射着，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暴雪中失去意识，等同于放弃生的希望。
记忆像闪电般划过沈见岁的脑海，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倒在无尽的森林之中，生死只隔一线。
不可以。
不论车里的人到底是谁，她都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了。
沈见岁深呼吸一口气，用围巾包裹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带起帽子——冲下了车。
双脚刚刚着地，强劲的风扑面袭来，如同被壮汉猛推了一把，她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幸好她穿得厚，雪地摔了也不痛，她扶着车门站了起来，艰难地迈动双腿，走到黑色SUV的门前。
“Hello！Hello！Can you hear me？？Hello！”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拼命拍打车窗，车上的雪都抖落了不少，车里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不抱希望地拉了拉车门，车门竟然没锁，直接就开了。
车门开启的一瞬间，倚着车窗昏迷的人也随之往外倒去，沈见岁赶忙上前扶住他。
风雪擦过他的头发，柔软纤长的睫毛上立刻覆上了一层白色。
沈见岁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惊呼。
竟然真的是陈睦。
这个人真是太会胡来了！
她莫名生气起来，若不是形势所迫，真想当场给他一个巴掌再痛骂一顿。
车里没有开暖气，也不知道他在冰冷的车里待了多久，脸色白得能跟当地白人有得一拼。
沈见岁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陈睦从车上拖下来，揪着他的帽子，拖地似的将他弄上了自己的车。
车门关上的时候，暖气涌入体内，陈睦在昏睡中打了个哆嗦。
沈见岁摘下自己的围巾和手套，戴在了他的身上。
睫毛上的雪水融化成水，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滑落，如同一滴眼泪。
幸好她及时赶过来了。
沈见岁注视着陈睦，心里忽然浮出了这样一句话，原先的愤怒也就如那雪水一样，融化开来、无影无踪。
幸好，即使狂风暴雪、长路迢迢，她还是找到了陈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