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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鸢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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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别想。”祝多晴瞪她。
林霁很无辜,他来得时候仓皇,陪在祝多晴身边这一个月也只想着她的身体,根本无暇思考下半身的事情。
“想想也不行吗?”林霁搂着她,“之前都是你买的。”
祝多晴很谨慎,在林霁家里的时候买了非常多种类的避孕套,她不想冒着遗传的风险生孩子。
突然觉得这也是很好的借口。
“林霁,你知道我这个病会遗传的吧,我要不了孩子。”祝多晴说。
林霁了然地点头:“知道,怎么了?”
“你不想要孩子吗?”
林霁笑着问:“多晴,我以为你见过林世佑的样子,是不会质疑我要不要孩子这件事情的,我不想要孩子,除非你想要。”
祝多晴再次无语。
“所以要做好安全措施。”林霁看着上面的说明,“避孕套是不是也不够保险,我去结扎吧。”
林霁是真的疯了。
祝多晴断定。
两人最后还是买了一堆套子回家,因为祝多晴被禁止买酒,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消耗掉她的胡思乱想。
况且,她确实很想。
林霁的呼吸再次落在她胸口的时候,祝多晴觉得眼睛很累,盛不住的泪水溢出来。
“别哭,多晴。”林霁轻声哄她,“宝贝,别难过。”
他的手心变得很烫,和他的唇一样,烙印在每一寸皮肤,让他们同时变得潮湿。
祝多晴累得说不出话,死死拽着林霁的头发,希望他能起来,却在撞击中无力地松开了手指,被男人从指缝中插进他的手指,按在皱巴巴的床单上。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中午,祝多晴终于觉得饿,吃了这两个月来最多一次的食物。
天气好得过分,她连续一个月没有发病,阳光从落地窗倾泻到地板上,像一床灼热的被子。
祝多晴从柜子里抽出一份文件,丢在林霁面前,“喂,林多云,我们出去走走吧。”
林霁收拾了行李,他们驱车去了祝多晴被赠送的农场。
农场负责人得知她的名字后,热情地开着皮卡车把两人从接待处带回农场里,一路上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农场的作物。
“Esme,你和你丈夫一定会度过愉快的假期的,当初他们也是这么甜蜜。”负责人脱口而出后愣了下,觉得自己失言,“抱歉,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像他们那样很好。”祝多晴说,“他们很幸福。”
她也羡慕,能够放下所有的束缚去依赖爱人。
祝多晴自认为自己不是那么有道德,为什么不肯把这样的自己放给林霁保管呢?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或者是她的胆怯和懦弱占据大脑太久。
农场的房子年纪很久,薄薄的木板隔音很差,不过好在员工们都不在这里住,所以祝多晴可以不用捂着嘴。
第二日也依旧睡到自然醒,林霁伸手去摸祝多晴摸了空,猝然从床上翻下来,慌乱地往下跑,在楼梯的窗户边听到了她的声音,才放下心回去穿鞋。
他站在窗子边看见不远处祝多晴在喂小马,像斑点狗一样的矮脚小马很温顺地贴着她,从祝多晴手里叼过切块的苹果。
林霁看见她唇角的笑容,想起当初毕业的时候,祝多晴带着鸢尾花来和他合影,也是笑得这么可爱。
那时候他在思考,以后的结婚戒指也要是鸢尾花形状。
他和祝多晴是要结婚的。
那枚被祝多晴带走的戒指,是他在国内找人设计的,原本是想当做祝多晴二十岁的生日礼物送给她,所以围嵌的钻石小而精。
结果祝多晴出国了
后来这枚戒指被林霁一直收在衣柜里,直到被祝多晴误以为是求婚戒指带走。
现在林霁在思考,在农场办婚礼,怎么把鸢尾花搬过来。
祝多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回头搜寻了一圈,看见了站在窗户边的林霁,挥了挥手,示意他感觉下来。
“林霁,你快来,John说这匹小马是和我同一天生的,是不是很可爱?”
林霁看着她,认真道:“很可爱。”
祝多晴在农场过得如鱼得水,林霁也开始放松对她的监视,偶尔线上会议时间过长,他还是会迫切地起身去确认祝多晴的位置。
但总体来说,两人的病情都有所缓解。
就在祝多晴以为林霁真的正常的时候,她再次晕倒了。
睁眼看见雪白天花板的时候,祝多晴彻底不想说话了,她拒绝交流,沉默地吃饭、睡觉,不理会林霁的哄骗求饶。
林霁也变得沉默,他迅速地变瘦,即便认真地打理自己,没空去买衣服,也让他在过大的西装里看上去形销骨立。
林霁再次被护士建议去看医生的时候,祝多晴开口了。
“林霁。”她声音干涩,“你在折磨我。”
她黑洞似的眼睛浓郁得像一场噩梦,直愣愣望着林霁。
林霁想到他们的关系,想嘲讽地笑,竟然也笑不出来,他声音同样沙哑:“这样也不错,起码你在我眼睛里。”
天气逐渐变冷,祝多晴的情况没有好转,仍旧在医院住着。
林霁进门时脱掉了外套,去外面接电话。
祝多晴看见他外套袋子鼓起,以为是忘记丢掉的药盒,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熟悉的丝绒盒子和一叠机票。
是她之前工作室出品的戒指盒,应该是林霁找到秦青设计的,是她最喜欢的钻石形状和切割方式,连镶嵌工艺都看得出是她熟悉的师傅所做。
而那叠机票,是她在林霁书房里想看但没看到的证据。
盒子朝两侧打开,深蓝色的绒布上安静地躺着一枚鸢尾花戒指,硕大的主钻在医院苍白灯光下异常璀璨,和那些无数次无论出发地是何处,目的地都是N城的机票一起,刺痛了祝多晴的眼睛。
她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原来这不是林霁用来求婚的。
以他的性格,会在什么时候送呢?
也许在她二十岁的时候,祝多晴轻轻勾了唇角。
那时候林霁还能笃定地相信,祝多晴会永远在他身边,亲热地叫着多云,然后助跑着扑到他背上。
他还会用刻薄的字眼来嘲笑她的愚蠢,不像现在,他小心翼翼,连绰号都变得不合时宜。
林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祝多晴拿着戒指盒,抬眼望过来,眼眶泛红,唇角带笑,他期望的原本被求婚的祝多晴会有的样子。
“祝多晴。”林霁走过来,从戒指盒里抽出戒指,“我原本想找一个好天气和你求婚的,可你看上去每天都在下雨,是不是因为你总是叫我多云,所以靠近我才会这么不幸福。”
他拿着那枚戒指,不下跪也不收起来,就站在祝多晴面前,看着她,缓慢地问她:“我现在拿着这枚戒指,竟然没有当初定那枚戒指时候的勇气,不敢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但你已经做了胆小鬼了,我不能再做,祝多晴,”
“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他呼吸很沉,声音在抖,不像林霁。
祝多晴想哭,想逃跑,可是她被狂乱的心跳钉在原地,她听见二十岁的自己在脑子里大声骂她,听见二十四岁的自己在放声哭泣,听见现在的自己,在反复说愿意。
于是她走过去,从林霁手里拿过那朵璀璨的鸢尾花,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听见脑海中的声音和现在的声音重叠。
“愿意。”
“林霁,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愿意。”祝多晴哭着说,“对不起,让你一直等我。”
林霁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拇指按在那朵盛放的鸢尾上,眼泪从他的眼角落到祝多晴的唇上。
“没关系,多久我都等。”
双喜临门,祝多晴真的比祝方里幸运,医生在祝方里病情的经验里,迅速确定了祝多晴同样的基因病,制定了手术方案。
即便和祝方里一样,不能确定是否会复发,也给了现在的祝多晴希望。
更何况,她在没有手术的情况下都已经愿意拖累林霁。
手术在春节前做了,陈招兰和向书缘飞过来陪护,两人气色看上去都不错,不停责怪祝多晴不早早告诉她们,又因为她手上那枚戒指喜极而泣。
祝多晴平日里戴着的还是林霁定制的第一枚戒指,简单方便,更何况,她想让林霁在婚礼上重新为她戴上那枚鸢尾。
祝多晴恢复得很好,四人在农场度过了新春。
F城没有冬天,阳光充沛,气温适宜,于是祝多晴在某个阳光晴朗的早晨,看见了窗外漫山遍野的鸢尾花。
林霁穿着白色西装,手里捧着一簇紫白渐变鸢尾花束,仰着头再次问她:“祝多晴,要不要和我结婚?”
他身后站着两人的母亲,祝多晴的父亲,祝多晴的朋友,他们同样仰着脸,阳光下每个人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角色。
祝多晴觉得自己刚逃出爱丽丝的仙境,又掉进新的花丛。
她推开窗户,大声答应:“要!”
这场逃跑的游戏有了结局,而祝多晴的梦境从此刻不论真假,都变得清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