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满天繁星》阿一颗星

23、23

　　几日后，段南昭才姗姗归来，亦未告知宋星，家里正乱作一团，还得他去善后处理。

　　阮风挨了顿揍后，这些日子消停了许多，他从前嚣张惯了，看上的女孩儿没有搞不定的，第一回遇上这么个硬茬子，都说烈女怕缠郎，他寻思着手段强硬点，脸皮厚点，宋星总会心软，谁知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本以为就是个家里生意做大的商人女，高中还没毕业，怎么有个北京的公子哥儿男朋友，敢情她之前说的都是实话，真没诓他。

　　更郁闷的事，自己妹妹来看望，说的也全是他不爱听的。

　　“活该，早跟你说了人家对你没意思，非要去招惹。”

　　阮风瞅着阮琪琪这吃里爬外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伤口差点给气裂开，骂道：“死丫头，你到底哪头的，我还是不是你哥了。”

　　“反正你就不是我这头的，我当你亲哥，你想泡我好朋友，你拿我当妹了吗，有色心没亲情。”

　　“好好好......”阮风好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其他话，不得不说，阮琪琪骂的确实有道理。

　　真的造了大孽。

　　骂归骂，到底有血缘关系，阮琪琪临走前还是嘱咐他：“你这些日子就消停点，别想些有的没的了，养好伤赶紧去段哥公司上班，做点正事要紧。”

　　阮风背过身去，压根儿不想搭理她。

　　阮琪琪心道我这是忠言逆耳你他妈爱听不听，阮家世代清白出了这么个犟种也是命里有此一劫，罢了罢了，谁知一推开门，就看见段南昭站在走廊抽烟，她虽然在阮风面前像个小大人，但见了段南昭就有种莫名恐惧，愣了愣，小声道：“姐夫好。”

　　“来看阮风？”

　　她点点头：“您也是。”

　　“嗯。”

　　“那您快进去吧，我回学校了。”说完埋着头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跑了。

　　段南昭不是有意听墙角，属实这俩人嗓门儿都大，他心道阮风真不如人小姑娘懂事，阮琪琪还挺不错的，不愧是他家星星的好朋友。

　　他掐掉烟往里走，听见脚步声，阮风以为阮琪琪又回来了，不耐烦道：“姑奶奶你怎么又......”

　　回过头发现来人是段南昭他顿时卡住，停滞了两三秒立刻翻坐起来：“姐...姐夫，你怎么来了？”

　　段南昭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笑道：“刚出差回来，这不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你这也太客气了。”阮风显得有些尴尬。

　　说实话，他跟段南昭没差几岁，可能是因为对方掌权早，又有姐夫这层身份，阮风总觉得自己跟他差着辈儿，有代沟那种，说话都不自然。

　　段南昭和王其赫的关系他也知道，阮家不能把王家怎么样，段家更没办法，只能吃哑巴亏。

　　自家姐姐早给他说了利害关系打过预防针，他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让段南昭给他做主。

　　两人寒暄一阵，都默契不提挨打这事儿。

　　“公司那边你不用操心，好好养伤，前段时间我比较忙确实没怎么照料你，也是惭愧，这次等你回公司，我多带你做几个项目，男人嘛，事业最重要。”

　　阮风一时受宠若惊，都忘了伤口还疼，他看着浪荡，但也没谁真想一辈子混吃等死，如果能跟着段南昭接触到公司一些核心内容，自家姐姐也会高看他一眼。

　　“好啊，那先谢谢姐夫了。”

　　“没事。”段南昭拍拍他的肩膀，又递过表盒：“送你的，带上看看。”

　　阮风打开后，发现是一只银色的百达翡丽鹦鹉螺，表盘是深邃的夜空蓝，低调又优雅。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名表，尤其是百达翡丽。

　　“卧槽，段哥，你是我亲哥啊。”阮风开心的称呼都变了，阮家虽然有钱，但毕竟从政，对家里小孩儿的教育培养这些不惜重金，但日常吃喝玩乐的开销却严格控制，尽量一切从简。

　　“喜欢就好。”事情已处理完，段南昭自然不会多留，站起身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在出门的一霎消融殆尽，小周从暗处走来，递上一份资料：“这是公司近期需 处理的项目，您要不要看一下。”

　　“先不急，我回去一趟。”

　　“对了，宋小姐这段时间天天找我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段南昭依旧面无表情，并未应答。

　　直到二人坐进车里，他才轻声道：“先别告诉她。”

　　得知段南昭回来，阮棠早早坐在客厅，似是在等着兴师问罪。

　　“舍得回来啦？”阮棠的嗓音其实是有点娇媚的，为了令自己显得更端庄又威严，她日常说话会可以去放低声线，今儿确是没有丝毫掩饰的阴阳怪气，听起来却有几分像撒娇，令段南昭微微侧目。

　　他不是傻子，回来是圆场不是拆台的，哄完阮风，这会儿该阮棠了。

　　“我先去见了阮风。”

　　阮棠自然知道，这傻小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段南昭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给阮棠打电话，说了一大堆好话，倒弄的阮棠莫名其妙。

　　段南昭能自己哄好阮风自是最好，她也没什么可气的，不过是担心两人因此生出心结，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弟弟，难免左右为难。

　　不过该拿捏依旧要拿捏，段家生意见不得光，在S市多年大半靠阮家兜底，如今阮风受了委屈，始作俑者刚好是他朋友，他却毫无作为，总要给点诚意看看。

　　“阮风比我重要。”

　　“怎么会。”段南昭在她身旁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就是知道你在意他，所以先去看望他，爱屋及乌罢了，他平安，你自然宽心。”

　　阮棠没接话，原本紧绷的表情却松懈下去。

　　“我寻思阮风也该做点正事，准备他伤好后安排他进公司跟我做几个大项目，锻炼一下，他自己也觉得不错。”

　　“真的？”阮棠瞬间眼睛亮起来。

　　“这有什么好骗的，都是一家人。”

　　这句话令阮棠很是受用，她了喝口茶，状似想起什么：“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想拿城西的地。有把握吗？”

　　“还在前期阶段，按规章制度走流程。”

　　“也别一个人这么辛苦，我给大哥说一声，你们过两天约着吃个饭。”

　　“会不会叨扰大哥，他挺忙的。”

　　“不是说一家人吗？”

　　段南昭笑了笑，不再说话。

　　宋星这段时间都挺避着阮琪琪，毕竟她知道阮风挨打的真相，说来也是骗了阮琪琪，总归心里没底气，也不敢正面同她讲话。

　　倒是阮琪琪，下午一见宋星，便将她拉住。

　　“星星你放心，他这回挨了揍可老实了，不会再骚扰你了。”

　　“没事。”宋星摆摆手，“我不怕他。”

　　“对了，你和王其赫怎么谈上的呀。“阮琪琪也十分好奇，毕竟从来没听说过宋星谈恋爱的事儿，可以说一点苗头都没有。

　　做了这么久闺蜜，白做了。

　　“......”

　　宋星酝酿片刻，心里天人交战，阮琪琪是她高中唯一的好朋友，她不想骗她。

　　见她犹豫，阮琪琪也不再强逼，道：“不想说也没事，我这周末生日，宴会在阮家别墅，记得要来哦。”

　　“啊？”

　　宋星还没来得及回复，阮琪琪已经跑远了。

　　说起来，宋星和阮琪琪做了一年朋友，却从来没去过她家里做客，两人的友谊仅限于上课传纸条，下课上厕所，周末逛街。

　　想到这里，宋星隐隐有些期待，心里盘算着到时候要送她什么礼物。

　　放学后，她鬼使神差去了段南昭的公寓。

　　之前补课那段时间，段南昭有时候会晚下班，为了方便，就录了她的指纹，若宋星先下课，就先过去。

　　自从段南昭出差后，宋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她推开门，里面依旧是孤寂冷清，没有丝毫人气，漆黑的家具与灰白的墙面线条衬的十分冷硬，和他这个人一样，不近人情。

　　茶几上还堆叠着厚厚试卷，宋星脱掉鞋，在地毯上大刺刺坐下，翻开作业本，默默写起来。

　　一写就是一小时。

　　这边的段南昭就在监控上看她写了一个小时。

　　他录指纹的时候忘了告诉她，非本人进入屋子时手机有远程提醒功能。

　　其实段南昭并不想见她，在离开S市那几天，他每天都很想她，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同她一起吃饭，辅导她做功课，看她在身边撒娇。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显得太不可控。

　　他希望可以再缓缓，至少，等他处理好这一堆破烂事，能够干干净净毫无负担的和她站在一起。

　　可宋星又这样不管不顾撞了过来，叫他猝不及防。

　　“喂。”

　　忽地，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客厅里响起。

　　宋星被吓一跳，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也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怎么突然冒出个人，着实恐怖。

　　“段...段南昭？”宋星磕磕巴巴的站起来，站起来往卧室方向走，寻找声音的来源。

　　段南昭被她这傻样逗笑了，也不想再吓她：“是监控的声音。”

　　不是，大哥你没事吧。

　　“你是不是有病。”宋星忍不住骂道，“你干嘛监控偷看我。”

　　“你好意思说我，你非法闯入民宅，我没报警算好了。”

　　“你还想报警？你个死骗子，说好的给我补习，还有三个月都高考了，补屁啊，人影都见不到。”

　　“我这不是忙。”

　　“对，你忙，忙起来电话不回，信息不回，也没有归期。”

　　段南昭梗住，其实宋星发他的信息他都有看，这姑娘简直把他当成了日记本，今天吃了什么，天气怎么样，甚至路上遇到一条狗都要分享给他。

　　他大概也疯了，看的津津有味，甚至会代入如果在她身边会多有趣。

　　为了控制自己的病情，他选择不回复。

　　“太忙了，所以没看手机。”

　　“手机没用就拿去换不锈钢盆。”

　　“......“

　　两人吵了半天，宋星终于想起正事：“不是，搁这儿说半天，你到底回来没？”

　　问的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也隐含威胁，仿佛段南昭敢撒谎，下一秒宋星就敢砍了他。

　　“回来了。”

　　“过来见我。”说的理直气壮。

　　“十点了，姐姐。”段南昭无奈至极。

　　“我不管，凌晨你也得过来，不然今晚睡你家不走了。”

　　“明天。”

　　“段南昭。”宋星认真喊了他一声，“你难道不想见我吗？”

　　当然想见，看到宋星出现在家的那一刻，段南昭就想开车过去，他甚至能想象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时，她惊喜又快乐的表情。

　　“南昭。”阮棠轻轻敲了敲书房门，手上端着一碗甜汤。

　　“还在忙？”

　　段南昭合上电脑：“是啊。”

　　她放下碗，温柔道：“早点休息。”

　　阮棠就像一记利刃，把他迅速拖回现实，现在的身份容不得他这样放肆，离婚前他都得跟她保持合理的距离。

　　小姑娘趴在茶几上奋笔疾书的样子认真又可爱，他看了良久，还是忍不住叫了她。

　　“现在太晚了，我明天还要去公司，乖一点，星星。”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哄她，却更加纵容了宋星的任性和放肆，她是蜜罐里泡大的小孩，尝到甜头只会变本加厉。

　　“我不管，你现在就来，我想见你，有好多话想给你说，想抱你。”

　　“.....”

　　年少时的感情就是如此热烈纯粹，所有的心思都直白写在脸上，没有丝毫克制隐瞒。

　　可这样的爱，也只有一次。

　　段南昭从没想过，多年后宋星冷厉的眼眸会让他如此缅怀这个夜晚。

　　段总终究是没犟过宋星，穿好外套下楼开车，别墅过去的路程不远，大概十来公里，他开得飞快，段南昭很多年没飙过车，座下的性能车是年少轻狂时哥哥送的礼物，到手没多久后哥哥便出了事，他突然从受宠的小儿子变成独当一面的大人，车库里有许多车，但这辆始终保养极好，一直跟着他。

　　他突然像回到了少年时，本来他也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却被迫背负起太多，他生来姓段，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如果呢，只是如果，家里做着正当产业，哥哥也没有去世，或许他才刚读完研究生或者博士从国外回来，正好遇见17岁的宋星，在她最好的年纪。

　　他走的太急没有换衣服，衬衫上还沾着浓郁的烟味，门一开，宋星就跟八爪鱼一样扑了过来，挂在他身上。

　　少女身上有一股冷冽的清香，像一阵风，冲散了他身上污浊的味道，只剩淡淡香气，萦绕鼻尖。

　　段南昭一把把她扯下来：“像话吗？”

　　“我们不是谈了吗？为什么不能抱？”宋星一脸无辜。

　　段南昭恨不得掐死她，就欺负他老实人是吧。

　　段南昭顺手打开全屋灯，问：“光这么暗，怎么写作业？”

　　宋星乖乖跟着他到茶几，段南昭随手把课本翻到上次补习的地方：“来吧，补课。”

　　“啊？”宋星大为震惊。

　　“不是说我走太久，课落下了吗？咱们现在开始补，我给你把两周的进度都补上。”

　　“.......！！！”

　　看着段南昭拿着她刚做的试卷批改起来，宋星意识到，这个老东西真有可能给她补一宿课。

　　好家伙，得亏他去做生意了没当老师，不然哪个学生能活。

　　心不在焉听段南昭讲了两页，宋星终究是按捺不住，把脑袋伸过去，小声道：“段老师，小别胜新婚，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做点其他什么吗？”

　　段南昭差点被一口气呛死，屈指敲了一下她的头：“宋星，你发什么疯，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再说了。”他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经道，“我这点道德底线还是有的，一切等你大学毕业再说。”

　　“什么？”宋星再一次惊了，“不是说考上大学吗？”

　　“考上大学是同意谈恋爱。”

　　好好好，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吧。给宋星都气笑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放跟前你当瞎，搁这儿当柳下惠整的好像吃亏的是你似的，真他妈士可杀不可辱。

　　宋星心里骂着，手上动作却没停，把段南昭仰按沙发，跨坐在他身上。

　　段南昭闷哼一声，被她的骚操作惊呆了，伸手便要推宋星，却被俯身搂住脖子，她的头埋进他的颈窝，气息温热洒在皮肤上，一阵酥麻：“别动，我太想你了，让我抱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段南昭特别想笑，他虽然洁身自好，但自个儿就是开夜场的，混迹多年，逢场作戏，冷眼旁观亦是见过不少，头一回被一女的强按了，整的他像个女的似的，说出去得被那帮兄弟笑死。

　　“抱够了没。”良久，段南昭轻轻出声问她。

　　“抱够了。”宋星这回突然老实了，自觉从段南昭身上退了下来。

　　倒不是她良心发现，只是突然感觉到有一个地方硬硬的，宋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之前是不要脸了点，但真到了这种情况下，也会害羞。

　　她下来后，还偷偷瞄了眼，这些小动作都被段南昭一览无余。

　　他叹了口气，从沙发上扯下爱马仕的毯子盖在身上。

　　一张老脸都快丢没了。

　　宋星这会儿正尴尬着想找话题，瞅见他的毯子，立马灵机一动，说：“欸，你爱马仕账户累计多吗？”

　　“怎么？”段南昭瞥了她一眼，“宋家亏待你，这都不给买？”

　　“不是。”宋星解释道，“我朋友这周末生日，她邀请我去家里玩，我想送她个礼物，但是我之前没买过爱马仕，估计拿不到包，我零花钱存的也不多，就十多万，只够包钱。”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阮琪琪，女生。”

　　“你要去她家？”

　　“对啊。”

　　宋星被他问的莫名其妙，这人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自己已经说过一遍了，他还要反复问。

　　“可是你周末可能没空哦。”

　　“为什么？”

　　“我定了周末带你去看日照金山，如果要去参加生日会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啊？”宋星顿时脑子一团乱。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就没惊喜了，你要不告诉我这件事，我准备周五给你说。”

　　“哪有你这样的，肯定要提前预约呀，万一我没时间。”

　　段南昭没接话，摊了摊手，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你把机票改到下周可以吗？”

　　“下周我有事。”

　　“下下周呢？”

　　“宋星，你当报旅行社跟团呢，咋不改明年。”

　　“好吧好吧。”宋星焦虑的都快哭了，她这会儿心里天人交战，以前她最恨重色轻友的东西，轮到自己方知这是真难选啊！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算了算了，她跟段南昭来日方长，跟阮琪琪的相处却不多，这次还是选琪琪吧。

　　“那......”

　　段南昭仿佛预知到宋星的回答，轻轻抓住她一只手，握了握，止住她要说的话。

　　这男人就跟中了邪似的，突然贴近过来，脸庞在眼前放大。

　　他长的可真漂亮呀，双眼细长上调，瞳孔沉沉似墨，微开扇的眼皮古典又魅惑，高挺的鼻，薄而精致的唇，无不寡情凉薄，偏偏透出一股无端的艳色，像话本子里的妖鬼，夺人心魄。

　　宋星竟看的痴了。

　　更离谱的是，段南昭居然凑过来，在宋星额头亲了亲，说：“这次旅行我计划了很久，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真是见了鬼了，他居然会主动亲她。

　　宋星被撩的一张脸通红，但还是没松口。

　　段南昭心道这不能吧，美男计都不管用，只得又加把火，垂下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少女的唇如花瓣，触觉冰凉，且柔软，不过是轻轻一接触，段南昭却觉得心里一荡，仿佛触电，连心跳都加快了。

　　“你....你没事儿吧？”宋星觉得眼前这人突然跟被夺舍似的，倒是把她整不会了。

　　“.......”段南昭也被自己整无语了，开始摆烂，“你能不能陪我一次。”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宋星只得心一横，点点头。

　　两人在公寓磨蹭了半天，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坏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段南昭摇摇头，这会儿知道晚了：”走吧，我送你。“

　　“快快快。”宋星拎起书包，已经急不可耐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