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辻】天竺鼠车车真的有那么可爱吗》羽毛的雨

1、第 1 章

　　走出电梯前，对着电梯门反射出的人影，辻村检查着自己的着装。

　　刘海的弧度正好，将手套扯紧，把丝巾因为奔跑而产生的皱褶抚平，把配枪调整到一个方便拔出的状态。

　　“和我生在同一个时代，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这句话是她崇拜的某部电影主角，一位优秀女特工的台词。辻村深月是异能特务课的女特工，她的日常任务是监视一位“杀人侦探”。

　　那位杀人侦探的名字是绫辻行人，其异能Another：效果是接收到案件的委托，破案后指出犯人罪行，犯人就会因为突发意外死亡，并且成功率是100%。在目前记录在案的所有异能力之中，这种类型的异能力也相当罕见。尽管以民众朴素的价值观来看，这种能力应该是会被评价为“好人”一方的正义角色，就像是超人或者魔法少女之类的。那些大人物可不这么认为。这种能力对他们来说是威胁极重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手上没有人命的。只要有人对绫辻行人下委托，利用他的能力就能轻松地杀掉他们，他们畏惧的就是这个。同样的，这也是他们畏惧异能特务科的原因。

　　异能者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放在一个统一标准下进行管理。异能特务科就是为了能够管理异能而诞生的，我们隶属于政府，靠纳税人的钱过活，主要是为普通民众服务。这看上去像是异能者的牢笼，但是没人管理的异能者之间互相消耗，这才是对普通人最好的情况。单个的异能者杀伤力是有限的，要是团结起来的话就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如果团结起来的异能者足够多，那么无论是颠覆政权、毁灭国家还是得到整个世界，对他们来说也不在话下。

　　绫辻侦探的事务所里只有我们两个，外加两只猫。对异能组织管理的慎重，或是对大人物们的威胁，都不成为绫辻侦探的生活受异能特务科严密监视的最主要原因。问题还在于侦探异能本身，是无视一切物理规律的大杀器，甚至可以当成因果律级别的武器被人使用。前不久我交工作报告的时候，八千代和青木刚好在，听着坂口前辈细数绫辻侦探这个月工作的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大概在想啊，怪不得杀掉异能者绫辻这个提案，一个星期至少要被提出来三次。

　　绫辻侦探经常会甩开监视，一个人溜出门，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绕开严密的监视，因此即使许多人对此心里有数，都没能以此为借口除掉侦探。但是昨天晚上，就有相关人员目击到绫辻侦探出现在了涉谷的街道上。想到坂口前辈和绫辻侦探不相上下的攻击力，我的头开始一阵幻痛。电梯门开了，我走进事务所，调整好气势准备开始指责坐在事务所沙发上的绫辻侦探。

　　“绫辻侦探，一个人避开所有监视跑出去，会给我们带来很大麻烦的！有不知道多少人的报告又会莫名其妙增加几页，而且这样做的话，我们是有权限直接射杀你的——”

　　“会被发现纯属意外。”以他的能力被发现完全是意外，有个恶趣味的幽灵想给他找点乐子，用案件线索把他骗过去并故意让他被发现的。

　　“不是说不被发现就可以了，说到底，大晚上跑三十多公里到涉谷去是去干麻的啊。”

　　绫辻侦探没有理会我，自顾自地把一团看上去毛茸茸的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侦探从另外一边的口袋，掏出来一团颜色不同的不明物品放在第一团旁边。

　　“诶？”我忍不住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盯着这两团不明物体，难道说……是玩具吗？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看上去是一只天竺鼠玩具。但是没有做成一般的天竺鼠的样子，它们的身上有方块状的斑纹，原本应该是爪子的地方变成了四个圆圆的东西，看上去有点像是汽车。绫辻侦探平时有收集人偶的爱好，这种毛茸茸的玩具还是第一次在事务所见到。

　　我放弃从自己的脑袋里找到答案，认命地虚心发问：“侦探，这是什么东西？”没有得到回应，我发现绫辻侦探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一抬头发现不知道何时他走到了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捧出了一堆颜色不同的，姑且称作是天竺鼠的东西。绫辻走回来把那一堆和刚才那两只放在一起。

　　“这是天竺鼠车车。”侦探用冷淡的口吻说出“天竺鼠车车”这样可以称得上是可爱的话让我感到有一丝诡异，不由得发出了“咕唔”的声音。

　　是某种新奇的文化产品吗，身为特工的我对这一类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因为和她很搭。”绫辻侦探似乎心情很好，摆弄着桌上的一堆天竺鼠玩偶，难得在我又发出疑问之前就给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正常的解释。

　　见崎鸣是侦探最喜欢的人偶，他甚至会把她带到案件现场去。那是个做工精致得从头发丝到裙子的细节都写着“我很贵”的人偶，让人不禁想到如果她是真人一定是被精心爱护着的孩子。

　　她和这一大堆软软傻傻的天竺鼠车车一起坐在车上意外地和谐。

　　我用食指挨个戳着桌子上一堆五颜六色的“天竺鼠车车”，所以侦探专程大半夜跑到涉谷去，冒着晚上回不来第二天被射杀的风险，难道就是为了买这个吗。先不说别的，买一大堆同类型的东西根本就是收集癖吧，总觉得这点很可爱啊。

　　我经常会落到被捉弄的地步。不过，在当初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被告知在我以前接下监视绫辻侦探这个工作的人，最后都是哭着逃跑的，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侦探的性格恶劣到了极点，只有坂口前辈那种已经能以超脱世外的态度对待这些的人，才能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昨天从冰箱里面找出来了点香草。”

　　我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到底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来的。

　　一个声音在问，侦探为什么突然心情这么好？

　　但同时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激动地叫着：“这么说今天有羊排吃了吗？！”

　　绫辻侦探做饭能力一绝，但他不经常有心情做饭。经常会在解决了京极搞出来的陈年旧案之后才会亲自下厨庆贺，虽然是这么说，我并不经常有机会吃到。

　　尽管没什么人知道，但是侦探除了收集人偶之外，还喜欢打麻将。现在开始，又多了一个收集小玩具的爱好吗？

　　单从这几点来看，感觉是介于少女和中老年人之间的爱好。但是，主观臆断是大忌。Dead apple事件中，我因为没有认出来一位看起来像是普通白领的女性其实是黑手党，所以遭受了绫辻侦探的毒舌攻击。

　　话说天竺鼠车车到底是什么啊，似乎听八千代姐提起过，是什么动画一类的吧。没想到绫辻侦探居然也会看动画，回去看看好了。

　　我盯着那堆满了事务所小圆桌的天竺鼠车车，它们堆叠出来的体积已经超过了那只偶尔会在这张桌子上晒太阳的、肥肥的三花猫了。

　　“绫辻侦探……”

　　我实在忍不住想要问。

　　“嗯？”

　　“天竺鼠车车，就有那么可爱吗？”而且还一下子买了那么多。

　　“我不记得我说过？”

　　“但是……你买到以后，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这是当然是我认真的判断，毕竟他对接下来要写超厚一沓的报告都没有什么反应。

　　绫辻行人镜片下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用一种阴冷到仿佛是钟乳石溶洞里的凉风的声音说。

　　“看来很久没有调教，你都忘记了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女仆啊。”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呜，调教好恐怖。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商量，唯独那件事不要——”

　　能让一名受过良好训练的特工有这样情绪外露的反应，大概不只是洪水猛兽的程度吧。不过，或许这个特工是辻村的话会有例外。

　　绫辻的确心情很好，因为买到了不错的东西，虽然被京极戏耍了一番、大半夜追到东京去还被特务科抓了个正着，但是心情依然很好、甚至比偶尔肆意散发恶趣味调教辻村的时候还要好——她穿上女仆装忍着羞耻不自觉发出大叫的样子很有收藏价值。

　　辻村有着一张五官偏清冷却生动的脸，丰富的表情让人觉得这是无法被永远定格下来，也不应该被永远定格的。她也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特工，脑子还算能用但偶尔会犯蠢，甚至有的时候会让自己处在性命难保的境地。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在那家店里，第一次看到这桌上这一堆蠢生物时突然之间变好的心情。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甚至完全抵消了当时那种被耍了的愤怒。

　　“多可爱，不是吗。”

　　他有点烦躁地冲着空气挥了挥手，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如果是在事务所里估计以及忍不住朝幽灵扔东西了，却在心里默默认同了这句话。

　　妖术师还有当销售的天赋，真是令人吃惊。绫辻行人然顺着自己的意愿把它们买回事务所，于是不出所料地引发了辻村深月的探究。

　　当天中午。

　　绫辻行人把羊排放在桌上，自己抱着崎鸣坐下，却并没有直接开始吃。

　　他看着高兴得仿佛快要跳起来转几圈的辻村，她兴奋地喊出来“我要开动了”。

　　侦探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生来就拥有着这样危险的异能，他的生命总是被死亡与鲜血浸润的。拥有异能并不像是文艺作品描绘的那样有趣，异能者们几乎不可能拥有平凡的幸福生活，好用的异能会引发各方争夺，难以控制的异能会伤害到亲近的人，更甚者会像他一样被监视控制。如果异能者是一个整体，也许他们的共同之处会是一直到死都在追寻虚无缥缈的存在意义，但是……他看着正在一脸幸福地大嚼着羊排的辻村。

　　看得出来，她吃得很开心。

　　或许特工吃饭时是不需要细嚼慢咽的，去异能特务科的时候偶尔看到八千代简单解决午饭和坂口桌上好几瓶剩了一半的能量饮料。

　　他想起几年前，短暂与那一位常年深入简出的局长助理女士相处时，那位女士吃饭时优雅而迅速，动作也如同使用异能时一样干净利落，就像那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解决什么重要的任务一样。

　　眼前的虽然说是她同名同姓的女儿。吃东西时却完全没有继承她那种优雅，像一只会抢食的天竺鼠。

　　绫辻行人想，如果她被抢食了，也会跟天竺鼠一样瞬间呆住吧。而且咀嚼东西的样子也跟天竺鼠一模一样。辻村深月像那个小小的羊毛毡玩具，一样横冲直撞，快乐地咀嚼食物，无知且无畏，却永远充满与死亡相伴之人渴望着的生机。满足无聊的人类欲望这种事往往是片刻的，所以他总是倾向于享受精美且限量的物品，就像他收藏的各式各样限量版人偶。

　　只是，此时此刻拥有这堆工业批量生产的玩具却能让他感到很高兴。要说来，这世界上其实也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事物，所以这次例外。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想。

　　End

　　彩蛋：

　　“哎呀，就是那个……侦探，就是你觉得我和天竺鼠车车像是因为？”辻村扭捏地说。

　　“当然是因为你跟天竺鼠一样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