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座城》末日妖精

5、住进艾柯家

　　那天，我便搬到艾柯家住，跟她同一个房间。
　　我发现艾柯房间的墙上到处都是女歌手的海报，麦当娜，艾薇儿，小甜甜布兰妮，中岛美嘉。非常多的外国女歌手。
　　“你很喜欢追星哦？”我好奇的问她。
　　“确切的说，是我很喜欢唱歌。”艾柯脸上显露出了一种十分少见的幸福笑容，“读初中时，我就是学校合唱团的主唱。声音独特，长的也漂亮，所以老师就让我当主唱，那时很多比我年长的同学都十分嫉妒。我的成绩也很棒，每次都是年级段第一。因为优秀，所以那时的我很骄傲，甚至有些自负。我以为这就是我一辈子的幸福，骄傲，永远不会改变。但后来，家庭变故之后，我变得很自闭，跟谁也不讲话，脾气变得很暴躁，学校的合唱团也不再去，自甘堕落。连自己最喜欢的音乐，也不再碰。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享受这些。”
　　艾柯从床底下拿出一把看似陈旧却完好无损的吉他：“这是我读初一的时候，我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还请了一个老师教我。我学的很好，对音乐的敏感程度也很高。还会自己创作，当时那个老师都夸我是个音乐天才，说我以后会有大出息的。爸妈很自豪，对我也更加宠爱。但后来妈妈出轨了之后，他们整日忙着争吵，就再无暇过问我的事。我也因此，就荒废了我的音乐，还有学业。”
　　“那你之后，就再没碰过音乐吗？”
　　“有。我曾经在酒吧驻唱过。因为生存。但是每次唱歌我就会想起我的过去。我只要一弹吉他，我就想起我爸妈争吵的场景，想起我过去的幸福生活。一幕幕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乱的我无法正常演唱，弹奏。所以，没几次，就被吧主制止了。”
　　“所以，你就选择了陪聊，喝酒咯？”
　　“嗯，我知道我这辈子无法再触碰音乐了。就算是为了谋生，我都无法做到。”艾柯目光黯淡的盯着手上的吉他，仿佛看着自己的过去，既惋惜，却已来不及。
　　我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说：“那，你愿意，在没人的时候，就为我唱歌，弹吉他吗？我想，你唱歌肯定很好听。而且，我会帮你的，帮你，重新找回音乐的梦想。”
　　“谢谢你，洛夜。我现在突然好想唱歌。你坐这，我弹唱给你听吧？”艾柯兴奋的打开琴套，拿出吉他，拨弄了一下琴弦，便开始安静的歌唱。
　　我看着这时的她，脱掉了外表的伪装。变得清澈透明，很干净，很纯洁。她身上的装扮，和她眼角那只触目惊心的蝎子，仿佛都变得十分搭调。

　　玫瑰开了，就会凋谢。
　　你若听的见，会不会埋怨。
　　你闭上眼，灯火熄灭。
　　我若看的见，就会很失眠。
　　整个城市关了灯，黑暗一片。
　　一座城关一个人，如此想念。
　　我们回不去的青春，你会不会留恋。
　　我只知道，城市的夜，如此难眠。
　　一个人，一座城，一生想念。
　　一座城，一个人，一生心疼。
　　你背上行囊，就此道别。
　　而我只能，伊水思念。
　　没有你的夜，辗转难眠。
　　如果可以，让我忘了，那个城市的昨天。

　　艾柯唱的很入神，她的声音确实很特别。有一点悲伤，有一点哀怨，空灵而不空洞。她唱的时候，眼神迷离，没有焦距。她在回忆她的过去，我能在歌声中，感受她的过去。
　　只是，这首歌，突然唱中了我内心的感受。那个我们都回不去的城市，其实很思念，为他辗转难眠，却也无法再留恋。
　　我突然有点想念洛茗。
　　“哎！大半夜你在那鬼唱鬼谈什么啊？有病吧你！”门口传来十分嚣张且不耐烦的声音，“没我允许，你敢带别人回来，是不是找死啊？”
　　我转头望去，门口站着一个男生，倚在门旁。长得不赖，五官端正，有棱有角，身材均衡。只是眉间透着流氓气，眼神里显露出不耐烦与怨恨。
　　“对不起，铭浩。我没跟你说。”艾柯马上放下吉他，跑过去，“她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是她今天救了我，所以。。。。。。”
　　啪！
　　没等艾柯说完，这个男人一巴掌便打了过来：“还有脸说了你！今天我就打死你！”
　　“住手！”我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拽开艾柯，“你干嘛打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竟敢对女人动手，艾柯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她跑去为你偷钻戒，你不担心她反而骂她！”
　　“你谁啊你，这有你说话的地吗？”沈铭浩盛气凌人的看着我，“我打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反正她也不会痛，不信，你问问她，痛不痛啊？”
　　我看着艾柯半边被打的红肿的脸，问：“疼不疼？”
　　艾柯摇摇头，默不作声。
　　沈铭浩得意的笑笑：“看见了吧？这贱女人哪敢喊疼，她哪有资格喊疼！”
　　“住嘴，不准你这么说她！你不怕被雷劈吗？”
　　“我为什么不能说啊，要不是她，我今天会这样吗？被雷劈？我倒想看看雷能不能劈到我！”
　　“是你当初要救她的，没人逼你！你现在在这里自怨自艾，整天打她骂她，有什么用。”
　　“什么？我。。。。。。。不对啊，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肯定是你。”他指着艾柯，“是你跟她说得是吧？你想让你别人来同情你是吧？敢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你当我死的啊！”
　　“我没说你坏话，真的没有。”艾柯过来拉住我的手，“洛夜，别说了，我真的不疼。别说了行吗？就让他骂吧，是我活该。”
　　“听见没有，没你说话的份！还有我告诉你，这是我租的房子，你要想住这，就给钱！不然就给我滚蛋！”
　　“给就给！”我从兜里掏出钱，扔到他身上，“给你！现在我可以住下来吧？请你出去!”
　　然后一把把他退出去，关上了门。
　　“开门！给我开门！”沈铭浩在外面不停的敲门，“不开是吧？好样的，走着瞧，我会给你点颜色看看的。”
　　然后便听到他一瘸一拐离开的声音。
　　“洛夜，我不能这么对他，我会遭报应的。”艾柯着急的想开门过去。
　　“你过去会被他打的很惨的，你怎么那么傻，你欠他的债早就应该还清了啊，你要一直活在自责里行不行？他今天变成这样并不是完全是你的错啊!”
　　“可我就是愧疚。。。。。。”艾柯无助的倚着门蹲下去，捂着脸哭泣，“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打我骂我，我从不反抗，因为那样我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傻瓜。”我轻轻抱住她，“可是，他会折磨你一辈子的，你知道吗？”
　　“可是，我爱他。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虽然他很坏，不务正业。但可能是家庭破碎的原因，我特缺乏安全感，所以对他的叛逆有一种痴迷感，我觉得他很有安全感。所以后来发生那样的事之后，我更是无法离开他。一方面是因为愧疚，另一方面，其实我是爱他的。”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我觉得已经没有语言可以去安慰她。因为自己并没爱过，所以不知道爱的幸福与痛苦。而且，我也并不相信爱情。
　　爱情，只是一个人对温暖的渴望。
　　“看见我眼角这只蝎子吗？”艾柯撩开头发，“其实，这下面是一条十分丑陋的疤痕。有一天他打我，把我推倒，我撞到桌角造成的。血流不止，缝了十针。伤口愈合后，却留下了很长一条疤痕。所以，我便去纹身店纹了一支蝎子。一是为了以后去酒吧上班时，不害怕。二是想让自己记住，就是这样一个给自己伤疤的人，你也不能离开他。”
　　我看着她眼角这条蝎子的纹身，没有觉得害怕，而是心疼。
　　我不自觉的把手伸过去，触摸她眼角的纹身。我仿佛感觉到她纹身下的那条伤疤，丑陋却异常坚强的印刻在那里。告诉她，此生，都要在这个男人身边。
　　“洛夜，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自负，看不起任何人。小时候家里富有，自己又很优秀。刚开始有很多人想跟我做朋友，可我都瞧不起她们，不愿跟他们玩。我喜欢独处。后来，家里变故，我从自负变得自卑，这一大型的转变，让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有一段时间，我开始自虐，我把烟头烫在皮肤上，让肌肤上的疼痛去麻木心上的疼痛。我甚至用刀在手上割出一条条伤痕。”她把手上的手腕拿掉，露出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
　　“你害怕吗？”艾柯盯着我，“过去的我，令你害怕吗？”
　　我摇摇头：“这些伤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把自己外表伪装的很好，其实心里充满伤口却不敢让人知道的那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心里藏着仇恨，却小心翼翼的隐藏在心里，等待时机成熟，再加以报复。”
　　怎么感觉说的那么像一个人的语气。
　　洛茗。
　　仿佛是洛茗在讲她的过去一样。我怎么变得越老越像她？
　　“除了你，没有人会接近我。”
　　“没关系。在这个世上，我们不需要遇见太多人，也不需要太多人记得。我只要记得，艾柯，就好了。”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嗯，呵呵。”艾柯笑了，笑的很漂亮，像风中的花朵。
　　只是，开的颓败。
　　艾柯站起来，躺在床上，抽起来了烟，看着天花板，慢慢的吐出烟圈。
　　“是不是在担心生活得问题。”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动作，跟一个人很像。她每次遇到生活上不顺心的事，都会这样。”
　　“谁？”
　　“我妈妈。”
　　“她在北京吗？”
　　“对，她在北京。”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南京？”
　　“因为，”我把头转向窗外，不想让她看见我眼里闪烁的泪水，“她已经不在人世。”
　　艾柯沉默，没有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南京的夏夜，十分舒服，坐在窗边，能感受到凉风吹习 ，听到蛙鸣虫叫。
　　“明天，我陪你去酒吧，我相信以你的歌声，一定能赚到钱，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吗？”我坚
　　定的目光对着艾柯说。
　　“好吧，我试试。”
　　那晚，两个女生，互相拥抱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彼此。
　　城市的夜，灯火通明。
　　而我们，睡的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