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15、挑选

　　入夜，池遇躺在床上玩手机，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一通像是线团一样，怎么也纠不开，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也试着过转移注意力，但是都是暂时的，没过一会儿他就又会想起那些事情，想起…何白临。
　　他交的朋友不多，除了李顾和大春文子他们，在学校他就没有任何朋友了，更没有尝试过交新朋友，至于原因，曾经令人难过的阴影算一部分，性子冷淡不主动也算一部分。
　　或许，何白临对待朋友就是这样的。
　　池遇闭上眼，陡然想起之前在浏览器搜过的问题。
　　同桌为什么说自己可爱？
　　网上的大佬给出的答案是这样，他稀罕你。
　　“草。”池遇烦闷捂脸，”我真是手贱了搜那东西干嘛，人家一看就是那种对朋友热心温柔的类型，而且他都有暗恋的人，不可能的事，我烦个屁。”
　　手机震动，池遇挪开手，睁眼一看。
　　［何白临］：睡了吗？
　　［遇］：准备睡了
　　［何白临］：好，我们周一见
　　［何白临］：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遇］：嗯，你也是
　　［何白临］：［晚安jpg.］
　　池遇看了一眼时间，的确有些晚了，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时，一条好友申请突然弹出来，验证信息上赫然写了几个字——
　　［池遇，我是王琮旭。］
　　池遇冷着脸，毫不犹豫点了拒绝。
　　可王琮旭不依不饶，连续着给他发申请，池遇盯着第五次弹过来的好友申请信息，突然笑了一下，他点了同意，想看看这个人又想放什么屁。
　　［漫长的梦］：池遇
　　［漫长的梦］：你去死吧
　　“？”
　　池遇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病，直接给他备注成了SB。
　　［SB］：你能不能去死？
　　［遇］：得精神病的原来是你？
　　［遇］：大晚上的非要来找骂是吧，让我去死？
　　那边停顿了好一会，才发出来一句话。
　　［SB］：我真的很讨厌你
　　池遇嗤笑一声，长按语音，“有本事过来杀了我，看看谁死。”
　　发完语音后，池遇脸上的笑淡了，他拉黑并删除了王琮旭，把手机关了扔在一旁，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难以入梦。
　　［漫长的梦］：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这条消息发出去，王琮旭就看到了红色感叹号。
　　王琮旭似乎愣住了，好半会才又点开了语音，池遇含笑的语音播放着一遍又一遍，逐渐成为了洗手间隔间内唯一的声音。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王琮旭自言自语，低下头瞥了一眼被踩上鞋印子的校服，面目扭曲一瞬，“我才应该问为什么，只有我能才对。”
　　“池遇，你这种人，就不该活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王琮旭慌忙把手机踹兜里，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这么久？”唐储没看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考虑清楚了吗？”
　　“我…”王琮旭低下头，“唐储，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答应，平常在学校你让我干什么我也干了，以前在初中你让我做那些事情我也没拒绝，这次放过我吧。”
　　唐储没说话，洗了洗手。
　　“而且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高中这三年过去，你大学就不会再来折磨我么，唐储，这是你答应我的！”王琮旭突然吼了一声，“我不可能喜欢你，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只要我的生活能恢复正轨，这就够了！”
　　唐储转过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直勾勾盯着王琮旭，一言不发。
　　王琮旭被这道冰冷的目光看的浑身发冷，他忍着恐惧，咬牙切齿道，“…放了我。”
　　唐储吹声口哨，咧开嘴，“你喜欢池遇吗？“
　　“怎么可能！”王琮旭只觉得恶心，“我不是同性恋，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不喜欢池遇，以前怎么那么缠他？”唐储走过来，一把拽起了王琮旭的领口，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冰冷，“我不比他好吗，王琮旭你眼瞎啊，好坏分不清？”
　　“放开我，放开我！”王琮旭奋力挣脱他，发了疯似的挥起拳头击中了唐储的脸。
　　唐储被打的偏了偏头，忍着怒气没还手。
　　打中这个人的一瞬间，王琮旭呆了一秒，随后迅速回神，又想打出第二拳。
　　“差不多行了。”唐储攥住他的手腕，狠狠推了这人一把，“你疯了吗？”
　　“我疯了？我他妈早就疯了！”王琮旭眼眶通红，“唐储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所谓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你是不是还以为你特深情，初中的时候带人欺负我，孤立我，让同学们不敢靠近我，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你怎么不去死，你跟池遇一起死吧！”
　　王琮旭掏出手机，播放了一遍池遇最后发的语音，怒吼，“听啊！他都让我杀他了！你呢，你什么时候让我杀了你？！”
　　“冷静点，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唐储不想多聊，点到为止。
　　“行，我不跟你说。”王琮旭冷冷看着他，低下头点了点屏幕，电话拨出等待音响起。
　　唐储静静看着他，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片刻，那边的人接通了电话。
　　“谁？”
　　王琮旭听着池遇还算平静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毫不犹豫点开了免提，笑道，“池遇，去死吧。”
　　“你他/妈疯了？“
　　“池遇，我讨厌你。”王琮旭缓缓平复情绪，“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人，像你这种精神病，就应该被抓起来，永远都不能再出去。”
　　“说真的，你这样有意思吗？”
　　王琮旭看了一眼唐储，恶劣一笑，轻声呢喃，“有意思啊，池遇，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其实咱们以前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唐储面无表情，抢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别恶心我。”池遇话音未落，电话就被单方面挂断。
　　他坐了起来，觉得自己今晚是睡不着了。
　　这段孽缘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开。
　　明明初一那年，他只是救了一个被校园霸凌的同学。
　　…
　　初中。
　　池遇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了门内的吵闹声。
　　“我不就是让你帮我写个作业吗，你居然还敢去告诉老师，傻/逼找打是不是？”
　　“怪不得唐哥也恶心他呢，原来是个告人精啊。”
　　“哈哈哈笑死了，你们快看他哭得多丑，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恶心死我了哈哈哈！”
　　池遇皱起眉头，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围着说话的三个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其中一个长得像猴似的男生对池遇举起了中指，警告道，“别他/妈没事找事，滚。”
　　池遇没搭理，扫了一眼三个男生身后跪着的男同学。
　　男同学浑身颤抖，面对这些人的暴力全然不敢反抗，他鼻青脸肿，衣服上都是灰色的鞋印，似乎是被那些人踩了好几脚，而他的鞋子也被脱了去，灌满了水池里的水，放在了他的大腿旁。
　　“啧。”池遇抬眼，冷冷盯着这些人，撸起了袖子。
　　王琮旭并不是没有反抗过。
　　起初，在这些人让他帮他们做作业的时候，他义正言辞拒绝过，并且表示如果你们再这样，我就真的要告诉老师之类，可是那些人不以为然，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一个乐子。
　　那些人无休止的纠缠，就像社会上的流/氓一样，连续缠了他整整一周，毫不讲理，王琮旭忍无可忍，直接去告诉了老师，之后，那些人的确受到了老师的语言批评，可属于自己的噩梦，终于掀开了下一页的篇章。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堵在厕所欺负了。
　　就算告诉老师也没有用，就算告诉亲人也没有用，王琮旭彻底明白了，只要那个人还在，就根本没有用。
　　用钱解决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学校相当于小型的社会，其中有权有势的人最有话语权，这种情况哪怕只占一小部分，也并非没有道理。
　　他不是被那些人随机指认的。
　　他是被唐储，被那个所谓好学生的唐储挑选出来的。
　　他会永远陷在泥潭里，永远，永远。
　　“喂，能起来吗？”
　　王琮旭狼狈抬头，看到了一只向他伸出的手。
　　池遇校服凌乱，嘴角还挂着一抹猩红，但是…
　　王琮旭挪动视线，又看向了池遇身后，他认为永远不可能战胜的三个人，全部都面露难色，痛苦地趴在地上哀嚎。
　　“你…”
　　池遇直接把人拽了起来，“没事吧？”
　　王琮旭愣愣的，“…没事。”
　　“哦。”池遇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走到洗手池旁，将血冲没。
　　“…你叫什么名字？”
　　“池遇。”
　　王琮旭走到他身旁，接水洗了把脸，“我叫王琮旭，刚才谢谢你。”
　　“举手之劳。”池遇转头看他，“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没用的。”王琮旭低下头，“校园暴力这种事情，这里老师只会拼尽全力压下去。”
　　“那你父母呢？”
　　王琮旭心如死灰，双眼无神，“也没用，他们不在乎我，更何况他们收了钱。”
　　池遇顿了一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