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去》漾样

6、零零六

　　季菁北就这样知道苏瑶回来了，那个曾经和季青东生死相许的人回来了。
　　沈若芙现在怎么办，她不知道。

　　季青东看到季菁北跑来，一点也不吃惊。她佩服苏瑶，但她敬重沈若芙。
　　季菁北开门见山，“达达呢？”
　　季青东抬起头看这个妹妹，嘴角一抹笑，“怎么，我不过带着他出去吃了顿饭。你那么火急火燎？”
　　季菁北确实知道自己有点多余的担心，季青东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怎么可能会不但会不担心，她知道沈若芙肯定是纠结了多久才敢给自己打电话。
　　季青东转过身去，掏出烟来，慢慢地点燃，慢慢地吐出烟圈。
　　“北北，你知道吧，苏瑶回来了，几年了啊，她那时候那么信誓旦旦，结果，还是回来了，看到她哭成那样，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真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季菁北闭上眼睛，泪水就流下来了。

　　她一直记得季青东结婚的前一晚，他也是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点着烟，烟雾缭绕，青白色的烟圈慢慢着一圈圈上升，盘旋。
　　苏瑶站在她家门口，静静的哭，任眼泪在脸上肆虐，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看着季青东的房间，不敢动，
　　结婚的那天，沈若芙逃婚了。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结婚了。

　　“哥，那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已经结婚了。”
　　“你爱嫂子吗？”
　　“爱。”
　　“你还爱苏瑶吗？”
　　“我不知道。”
　　“哥，有的时候，你要知道，我们真的都长大了。”

　　沈若芙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她听到了，他的那句“爱”，也听到了那句“我不知道”。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爱不爱，真的。只是习惯了，有一个他。

　　苏瑶那天来医院，找苏峰。这个时候，季菁北才知道，他们是父女。
　　季菁北很尴尬地叫了声“苏瑶姐。”
　　苏峰则是头都没有抬，埋头写着什么。
　　苏瑶怔怔地站在一边，微微含笑，什么都不敢说。她走了六年，抛下一下走了，她不敢回来，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很难，并且，那么不巧，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她倒是留不住了。
　　那一天她走的时候只有季青东知道，她只想让他知道，可惜，他那一天需要在另一个地方开始诠释一个新的角色。她狠命地哭，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笑颜如花了。

　　苏峰写完手头的东西，转头向季菁北说：“和我去查房吧。”
　　苏瑶耐不住了，上前一步，“爸爸。”
　　苏峰头也没转向前走去。
　　到了房间很久之后，苏峰停了下来，“你认识苏瑶？”
　　季菁北讷讷地点点头。
　　“那这几年，你们有联系吗？”苏峰显得欲言又止。
　　“没有吧，我们只是认识而已。”季菁北不知道，苏瑶离开了六年。
　　“哦，那你知道，她过得好吗?”苏峰不敢抬头，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他的心肝宝贝，会笑着哭过多少次。
　　“我，不是很清楚。”季菁北隐隐约约看见苏峰眼中的泪光。
　　“那，季青东呢？你哥过得怎么样？”苏峰抬起头来，“应该是不错吧。”
　　“还好，还好。”季菁北总觉得已经不能再和这个导师说什么了。
　　“他怎么会不好，瑶瑶，又怎么会好。”苏峰喃喃自语。

　　季菁北回到元末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季家的晚餐。
　　沈若芙很吃惊的开心，这个小妹妹真的很久不回来了。
　　达达很快地跑上来，抱住她的大腿，很甜地叫了声“小姨。”
　　季菁北很随意抱起达达，然后坐在了沈若芙的旁边。
　　季青东叫兰姨多去炒些菜，又往季菁北的碗里夹了些菜。
　　沈若芙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忙来忙去，不住的呵呵说笑着，说什么自己不会做菜之类的。
　　季青东则是悠闲地坐着，问问顾子彬和她怎么样了，问问上课的情况。
　　就在沈若芙捧出了最后一钵汤的时候，达达突然间问了一句，“明天，瑶瑶姐姐说要带我去游乐园，小姨你也去吧，好吗？”
　　沈若芙极尽全力地保持镇静，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汤摇摇晃晃，似乎会溅出来。
　　季青东马上站了起来，捧过沈若芙手中的汤，说：“小姨要上课的，叫妈妈带你去吧。”
　　沈若芙眉毛一抬，说：“我不会去的，我不见她。”
　　季青东把沈若芙的碗拿了过来，开始舀汤，说：“为什么？”
　　沈若芙低下头，说：“我不敢。”
　　季青东直直地看着她，说：“有什么不敢。”
　　沈若芙真的不敢抬头，她怕一抬头，就会让人看见她的红眼眶，“我对不起她。”
　　季青东冷冷地哼了一句，“有什么对不起，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季菁北突然发现，现在这样好悲哀，这么多幸福的日子却只是抵不过三个字。

　　晚上，那个晚上，沈若芙跑来季菁北的房间说要和她一起睡。
　　沈若芙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苏瑶，而是一个劲的说达达怎么样。
　　季菁北听得出沈若芙的强颜欢笑，连她都开始害怕，哥哥真的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顾子彬曾经说过，季青东是他们那堆人中活得最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