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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至今降世的圣子少说也达数十,可最终能得善果者不过寥寥而已。
      绝大多数圣子的最终结局,要么是与妖魔血战而死,要么是耗尽心血而亡,甚少真有寿终正寝的完美结局。
      英雄的威名只在死后,方才传扬天下,供后世万代瞻仰。
      每一代圣子都深知自己的肩扛重任,救世之责,也从未后悔过自己为天下为世人的一切付出。
      他们个个皆以奉献已身引以为豪,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豪情万丈。
      历代牺牲的圣子之中,最年轻的圣子死时才而立出头罢了。
      死后的圣子尸体被封入水晶冰棺,日日受到所有人的瞻仰与供奉,可谓荣光极盛,当世榜样。
      但是死去的人对此全然无知,魂魄早已消散在天地间,连一丝一毫的喜意与尊崇也感知不到。
      对于不存在的人而言,热闹是别人的,唯有孤独永恒。
      年少的夏弦月随着师父西楼,曾经也去瞻仰过前代圣子的尸身一次,后来就再也不肯去了。
      “师父,以后徒儿死了也会成为那样么?”
      年少的夏弦月睁着一双剔透的眼珠问他。
      “永永远远的躺在棺材里看不见也听不见,太冷清了,也太孤独。”
      西楼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宽慰她:“傻孩子,人死以后都会这样。”
      “可我不想这样。”她咬着嘴唇,低声的反驳,“不想死后躺在陌生的地方受着一群陌生人的指指点点,徒儿会害怕。”
      “怕什么呢?”
      “怕再也见不到师父。”她认真而伤心的回答。
      “徒儿早已记不得爹娘的样貌,只记得师父的一眼一笑。徒儿想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就算死了也只想师父陪着,只要有师父陪着,我死也不怕。”
      闻言,西楼就是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那次之后他就开始私底下频繁的问龟卜卦。
      因为徒弟害怕的未来,同样也是他担心的未知。
      在殚精竭虑养育徒弟的数年间,西楼就为夏弦月算了不下百次的卦象。
      可每次所得卦象都是一片空白。
      因为天道不会允许能算尽天下兴亡的修道者,能算到自己和密切相关之人的命数。
      古往今来因私逆改之事比比皆是,天道此举既是担忧,也为公正。
      从夏弦月继承他的姓氏,成为他徒弟的那一刻起,他的问天卜卦就再得不到丝毫的回答。
      不知何故,随着徒弟越长越大,一举一动越像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圣子,西楼的心里越是感到阵阵的不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紧迫始终萦绕在心头,逼得他寝食难安,日夜愁心。
      纵使陷入深眠他也会突然的苏醒,掐指紧张的算着此刻徒弟又去往何处除妖杀魔,有没有受伤或危险。
      “师兄,你莫不是操心都操成了习惯,总是杞人忧天作甚?”
      偶尔来看望他的掌门得知此事,便大刺刺的嘲笑着,压根不把他没有来头的忧虑当回事。
      “孩子早已长大了,又有你这个师父和整个紫薇仙宗当她的靠山,谁敢轻易欺负了她去?”
      西楼却笑不出来,望着庭院里开得欣欣向荣的花圃,眉头紧锁,许久不发一言。
      又过了许久,掌门忽听他破釜沉舟似的压声开口。
      “师弟。”
      “啊?”
      “你有没有觉得......觉得让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孩子顶在前头和魔君拼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反而置之度外,还言之凿凿的说是天命所为,是咱们做错了,还是天道说错了?”
      “师兄,夏弦月不是第一个圣子,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圣子。”
      掌门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描淡写的劝他。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咱们怎可因一人之私便怀疑天道有假?举头三尺有神明,师兄还是慎言呐。”
      西楼回眸深深的看他一眼,嘴唇蠕动,似乎要说什么,最终却一字没吐。
      其实他很想问一脸坚定不移的师弟,古往今来就是对的么?
      明明很简单的问题,他却没能问得出口。
      许是懦弱,许是不敢,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确定。
      毕竟胆敢质疑公正无私的天道,他怕是整个修术界里古往今来第一人呢。
      但若是那时的他提早预料到后来所发生的事,他便会明白,纵使是公正无私的天道,有时也是会错的。
      短短一年里,他闭殿中途多次醒来,便是因为心里实在放不下年轻的徒弟,但每一次醒来见徒弟都是无事,心底才是松懈许多。
      过后他特意与掌门打过招呼,要他多多照看徒弟,也得到了再次保证,终于彻底安心的入眠。
      又过段时日,偶尔他才会短短苏醒片刻。
      一是看看在外奔波的徒弟有无要事,二是为修炼遇上难题的徒弟答疑解惑,迅速的处理完毕转头就继续入眠。
      随着西楼闭殿沉睡的次数越来多,时间越来越久,一年到头夏弦月也见不到自家师父两次,而且格外仓促。
      每次师父与她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婉言把她打发走,容不得她多留片刻。
      久而久之,夏弦月也深知师父的不便之处,又格外懂事,便少有敲殿打扰师父。
      每次她再回来除了到花圃照料浇浇水除除虫,就只到紧闭的殿外站一会儿便悄悄的离开了。
      毕竟她肩上扛着的的责任只重不轻,就算再心挂师父,也实在由不得她逗留太久。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飞逝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春过秋来。
      万万没想到,伴随着魔兵的突然大举入侵,魔君的苏醒时刻也来得如此突兀,打得所有人都无法预料,难以招教。
      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弦月已是提剑率先冲了上去和魔君打做一团。
      一如之前的英勇骁战,脚步从未后退过。
      这一场正魔大战无法避免,厮杀之声响彻天地,震得九州动荡,久久不平。
      等到云宫里沉眠的西楼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慌忙从深眠中醒来疾身出殿时,外面的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那一刻,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一团夺目刺眼的白光如雷般的降落在了万丈云台之上。
      紧接着,大片的乌云滚滚而至,道道可怖的雷声炸在天际,震得人人的耳朵轰鸣作响,心口惊跳不止。
      手拿染血长剑的掌门闻声疾步冲冲的赶到云台时,只看到了西楼的脸色煞白如纸,脚步踉跄的扑跪在了地上的一具尸体旁边。
      那是个少女的尸体,却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身形。
      她的四肢断裂扭曲,身上千疮百孔,争先恐后流出的鲜血已是把白衣层层染红,甚至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血肉与白骨。
      谁也不敢相信这具尸体原是那个风光霁月,出尘不染的仙尊首徒夏弦月。
      从不食言的仙尊西楼竟是第一次食言了。
      他从前保护过那么多的人,今日却没有护住自己徒儿的性命,甚至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这是何其的可笑又可悲呀。
      他跪在地上僵窒了好久好久,才是颤颤巍巍的抱起地上残破不堪的尸体,紧紧搂入怀里,不顾鲜血与残肉瞬间沾污他的衣袍与身体。
      “师弟,师弟,师弟......”
      西楼抱着怀里冰凉的尸体,缓慢的转过脸来,眼睛是空散的,颤声的质问他。
      “师弟,你当时亲口答应好我的......我把徒儿交给你照顾,这个要求很难吗?”
      衣衫破碎,手执血剑的掌门僵立在原地,什么也答不出来。
      所幸也不需要他答,因为问完这句话的西楼压根没想得到他的回答。
      毕竟此刻说什么都已是太迟。
      他仅仅只是远远的瞥来失望至极的一眼,随即抱着怀里破碎的少女,转瞬化成了一道白光遁向云顶天宫。
      掌门一声未出,西楼就已是抱着死去的徒弟化光而去。
      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一抹浅色光影远远地消散。
      看罢,掌门的心情同样糟糕的厉害,又怕西楼乍然之下死了徒弟会出事端,顾不及处理当下便急慌慌的跟着冲了上去。
      小的已经没了,老的绝对不能再出事。
      经此一役,紫薇仙宗已是损失了一个仙尊首徒,绝不能再损失一个仙尊。
      身为保护宗门的紫薇掌门,若是小的老的都折在他眼皮底下,这叫他今后命尽之时该如何向师父和列祖列宗交代呢?
      怕是终生难安,日日自责啊。
      他担不起这个罪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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