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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钗梳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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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从杜府回来以后,傅礼似乎时常不在家,偶尔见面不聊几句,他就要走,林雪竹也不去吃闭门羹,在家和蓉芝玩闹,还搭了个秋千。
她总记得小时候在秋千上玩的画面,身后的人看不清,是蓉芝吗?
这一日,她正坐在秋千上,冬日里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有些困倦。
发钗滑落在地“叮铃”一声,断成两截,林雪竹正要捡起,一个婢女,来传话:“小姐,老爷要您过去一趟。”
“好,在书房吗?”
“是。”
十几年来,林父似乎永远在她不在的地方,她和父亲甚至连吃饭都不与她同席,叫她去书房更是少之又少。
她的记忆模糊,将家人都擦去了,甚至擦去了她自己。
推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右边是一块屏风,上面是林衡的墨宝,左边林衡正坐在案边看书,日光倾斜在竹简上,林雪竹不知道,林衡的白发竟已经这么多了。
她上前行礼:“父亲。”
“嗯,坐吧。”
又是这样的平淡。
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冷漠到一个眼神不肯多给,似乎他们不是亲父女,而是街上路过的行人,只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父亲,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除夕快到了。”他把竹简收拾起来。
“嗯?”
“我给你准备了一件东西。”他从身后取出一只楠木盒子,林雪竹有些惊讶。
往年林衡也会给她送礼物。
不仅是除夕,生辰,节日,甚至受了封赏,也是大部分送给她,可从来都是一箱一箱的搬进她院里,她又一箱一箱的搬进库房里。
他从来没有当面送过她什么。
她打开看,是一只金钗,旁边有一只木梳,木梳看着有些粗糙。
“父亲。”
“这钗子是你母亲的。”他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很快回过神看着林雪竹的眼睛。
“竹儿,你很像你母亲,尤其是眼睛……但终究是不一样的。爹爹这些年,委屈你了。”林衡眼中的眷恋和愧疚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
回忆像决了堤的洪水,把她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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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快推我啊快推我!”
“好好好,好竹儿抓紧了。”他颜如舜华,笑如春风。
是啊,她的笑容那么明媚,她怎么能忘记呢?
“爹爹,我是从哪里来的啊?”
“娘亲和爹爹成亲之后啊,就有了你。”
“我以后也会也会‘橙精’吗?”
“是‘成亲’,竹儿。”他笑了。
“肯定会的,我们的竹儿这么漂亮,肯定会有很多好多人求娶。”
“到那时,爹爹为竹儿梳最好看的发髻,钗最美的簪子。”
他的誓言那么庄重,她怎么能忘记呢?
前世她成亲都是在他人府邸,林父像一个外客一样被检查请帖,他送的什么贺礼她已忘了,敬茶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还多,确是生死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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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地一声,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父……爹爹。”
“诶。”林衡的泪也流了下来。
“这柄木梳是那个人刻的,也是他让爹爹明白这些。”林衡笑的慈祥。
“谁啊?”
“是我。”一道磁性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林雪竹有些讶异,不会是……?
“竹儿,哥哥回来了!”
林雪竹猛的转过头,是林羽。
林羽还穿着盔甲,那盔甲在光下熠熠生辉,本来本来有些温和的眉目被风沙战场刮出了凌厉,仍是好看至极,甚至别有风味。
他笑着,唇边的笑窝很深,酝酿了十几年的思念。
林雪竹也顾不得礼仪端方,冲上前抱住林羽,那盔甲冰冷,她却觉得有比热锅里的油还滚烫。
她原本想着不哭的,林羽忽然开口:“竹儿,你长高了。”
停顿了一下,又说:“这么多年,很辛苦吧。对不起,哥哥缺席了。”
她的防线崩溃了。
她的泪流出眼眶,顺着盔甲各处细密的纹路流到地上,直到林衡怕她哭晕过去,扶开她让她坐下。
她才发现,那纹路不是什么装饰,而是无数的刀枪剑戟,金戈铁矛刮出来的。
林衡帮她顺气,林羽用帕子给她擦拭泪水,一盏茶后,林雪竹终于平静下来。
“竹儿,有这么想我吗?都哭成小花猫了,好可怜。”林羽笑道。明明自己也在偷偷擦眼泪。
“哥哥不想我吗?”林雪竹双眼红肿,声音喑哑,叫出这个久违的称呼,竟然已经有些生涩。
“想,我每天都在想。”林羽收起玩味。
“哥哥,你为什么送我梳子?”
“在营里的时候,夜间无事,找了很多百年树,挑了离京城方向最近的一棵,砍下来一块,刻了这柄梳子。”林羽声音沉稳。
“哥哥,”林雪竹抓住他的手,“那些日子,你也很辛苦吧。”林羽垂下眼睛专注地看她,眼中满是欣慰和感动。
“以后就回家了。”林雪竹说。
“我们三个人不会再分开,永远。”林羽说。
梳子上刻了几棵竹,像是反反复复刻的,细致又生动,可哥哥从小对刻画就没天赋。
梳子泛着光泽,似乎被人摩挲的无数次。
回忆的雨砸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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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小林雪竹小小的身体像小兔子一样蹦跳,“叮铃”一声,发钗掉了,断成两截,小林雪竹眼看就要哭了,小林羽飞快得把断的钗子藏在身后,背着手对林雪竹说:“竹儿!”
“呜呜呜干什么呜呜……”
“别哭了啊,你猜猜哥哥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小林羽说。
“什么东西?”小林雪竹堪堪止住眼泪。
“当当当当!”小林羽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又拿出一只新钗子,比断掉的更漂亮。
“哇!”小林雪竹小心翼翼地接过。
“怎么样,哥哥厉害吧?”小林羽一脸臭屁。
“好厉害,好厉害!哥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哥哥!”小林羽和小林雪竹兴奋地红着脸,像是过年时贴在百姓门户上的年画娃娃。
一阵风吹来,小林雪竹的发愈发乱了。小林羽愣愣的看着妹妹的乱发,随即笑起来:“走吧。”
“去哪啊?”林雪竹问,手里攥着钗子不肯放手。
“给你梳发,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小林羽觉得妹妹怎么蠢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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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想不到,他所谓蠢蠢的妹妹,经历了几世人生的苦痛的灵魂,总算记起亲情,懂得亲情。
在镜子前为她梳头的记忆,是林羽的恰似昨日。
是林雪竹的恍若隔世。
她有一个糟糕的想法,如果说记忆都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不再能重生?
但似乎,这并不是坏事。
没有感情,没有“过去”的日子,太浑噩了。似乎是另一个人,而不是她自己,而一次次重生,也让她灵魂疲惫。
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就让她开心地做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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