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声声里》慕钺

5、门前泼水

　　1937年7月12日

　　兄弟二人回到了平城，北平战事吃紧，荆熙渊在家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去了军营。

　　荆熙樾是被鞭炮声惊醒的，他以极快的速度摸到了手枪，国内不太平，他也跟着草木皆兵了起来。

　　“娘，外面干什么呢？这么热闹”，荆熙樾用手抓起一块三明治就往嘴里塞，却被噎的不轻。

　　“你慢点吃”，白蕊急忙给他端了杯苹果汁。

　　“咳咳……咳咳”，荆熙樾喝了苹果汁才觉得好了点，他无语道：“噎死我了，这三明治做的忒干了点。”

　　荆寒声给他盛了碗汤：“刘妈烙了葱油饼，还炖了你爱喝的佛跳墙，你赶紧吃点，北平战事吃紧，咱们平城的市长联合商会办了一场募捐会。”

　　荆熙樾吃好了，便跟在荆寒声和白蕊身边出门，他们三人刚走到门口，便遇上了燕家老爷燕戎关和燕家大少燕明尘。

　　“嗨，你这老爷子”，荆熙樾险些躲闪不及被燕家的下人泼了一身水，他忍不住上前理论：“我说燕家老爷子，我这可是西洋进口的皮靴，价值不菲呢，你家下人把水泼在我身上他赔的起吗？”

　　燕戎关是修炼了多年的老狐狸，一肚子坏水，他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荆家二少爷，实在是抱歉，下人不懂事，您不用担心，他虽然赔不起，但我们燕家还是不缺这点小钱的，荆家二少尽管放心。”

　　“你真是不可理喻！”，荆熙樾自是斗不过燕戎关这只老狐狸，只能吃瘪的回到自家门前，没好气的吩咐：“荆武，爷门口的地脏了，你还不打水来洗洗。”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荆武倒是利落，很快就端来一盆水泼到燕家门前。

　　荆寒声也上前拱手致歉：“燕老兄，小儿胡闹惯了，您多包涵啊。”

　　燕明尘西装革履，带着眼镜倒是文质彬彬的，他道：“荆家叔父太客气，爹，咱们走吧。”

　　“娘，您上车”，荆熙樾打开车门，扶着身着浅绿色旗袍的白蕊上车，荆家的车也随后出发。

　　只剩旁边的傅、沈两家还在拌嘴，傅家五少爷傅清疏，是平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跟荆熙樾不相上下的混世魔王，他正拦着沈家三少嘲讽：“沈三，今个是为北平战场捐钱捐物，你们沈家做的是丝绸生意，你们去干什么？给国军裁制衣裳么？”

　　沈隽意倒是不恼，他心平气和道：“傅家五少爷，此言差矣，您也说了捐募会是给北平捐钱捐物，你别忘了，我沈家的票号可是全国亨通。”

　　“沈隽意，给我等着！”

　　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到了商会，走在身前的傅启麟和沈莫北两人都是一脸的无奈，最后还是傅家夫人许明珠没忍住，给了傅清疏一巴掌，身后这才安静了下来。

　　傅清疏早已习以为常，倒是把沈隽意吓了一跳，他心道：“傅家夫人好凶啊。”

　　“唐市长久仰久仰！”

　　“墨会长幸会啊。”

　　“四位家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江副会长太客气了！”

　　……

　　荆熙樾别过脸去懒得搭理众人的虚与委蛇，他自顾的拽了桌上的葡萄扔到嘴里。

　　燕明尘斯文败类、沈隽意沉默寡言，两人都不是多话的。

　　唯有傅清疏的嘴闲不住，他道：“荆熙樾，别来……”

　　“闭嘴”，许明珠身着黑色长衫，乌发盘起用黑色木簪挽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给了儿子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傅清疏顿感委屈：“娘你干嘛啊，我就是想跟他打个招呼。”

　　平城市市长唐兴邦和平城商会的会长墨城都说完了开场白，下一环节就轮到各家踊跃捐钱捐物了，来的人很多，不只局限于荆、燕、傅、沈四家，平城是陕北赫赫有名的商城，大大小小的商家都来的差不多了。

　　墨城从袖子里拿出一摞银票放在托盘里，又命管家放上了一箱子银元，他道：“在下捐五万大洋、五万银钱。”

　　荆寒声、燕戎关、傅启麟、沈莫北四人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四家难得团结一致，他们默契的悄悄打好了手势，不约而同的都捐了十万大洋、三万白银。

　　“这……”，市长唐兴邦傻眼了。

　　荆家做的是茶叶与外贸的生意、沈家做的是丝绸与票号的生意，两家都只能出钱。

　　可燕、傅两家就不同了，燕家在平城有三座煤矿还做着军火生意，傅家则是售卖粮食与药材。

　　军火跟粮食都是前线紧缺的东西，唐兴邦想借此在国民党跟前露个脸，他道：“燕兄、傅兄，如今国难当头，平津告急，军火与粮食都是稀缺物，唐某恳请两位仁兄能慷慨解囊，支援前线。”

　　燕戎关老奸巨猾道：“唐市长这话可就折辱我与傅兄了，可燕家只是平城的小小商人，燕家的军火怕是入不了装备精良的国军之眼，唐市长就不要取笑燕某了。”

　　粮食不分贵贱，傅启麟一时语塞，许明珠及时站出来解释：“唐市长见谅，实在不是我们傅家不给您面子，天下人都知道国军兵强马壮，富得流油，我傅家的粮食还要供应平城的百姓，说不准那天日本鬼子打到平城了，我们傅家的粮食也能够军中的弟兄们支撑一段日子，所以唐市长，我们傅家没有余粮可以捐出。”

　　傅清疏瞥了一眼人模狗样的唐兴邦，他刚要开口，就被荆熙樾拉住了手腕，示意他不要多言。

　　荆熙樾笑道：“唐市长，为了全城百姓的生计，我劝您不要打傅家粮食的主意。”

　　“哈哈，是唐某考虑不周了”，唐兴邦感受到了压迫，只能尴尬一笑。

　　墨城也站出来打圆场：“傅夫人心细如发言之有理，您的顾虑是我们没有考虑到。”

　　傅启麟见这情况，也只好道：“唐市长、墨会长，多谢体谅，这样吧，我们傅家愿再捐一万大洋，以慰劳前线的将士们。”

　　“多谢傅老爷慷慨解囊，也多谢三位家主的捐助，墨某在此谢过了”，墨城赶紧岔开话题，张罗着其他商户的捐款。

　　平城商会的江副会长江学打定了主意要给唐兴邦当狗。

　　江家大少江安澜得了眼神，便轻蔑的看向沈隽意开口：“沈家三少爷，劳驾你管好令妹沈姝薇，本少爷虽尚未婚配，但也对沈五小姐无意，还请您劝劝五小姐，莫要再纠缠本少爷了。”

　　沈隽意罕见的发了火，他将茶盏狠狠地掷在地上，威胁道：“江安澜管好你的嘴，你若再敢污蔑本少爷的妹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傅清疏紧接着嗤笑一声，他抬眼冷声道：“江家大少，烦请你回府去照照你的尊容，就你这一副猥琐至极分嘴脸，也配的上五小姐的倾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傅清疏的嘴一向不饶人，他又继续嘲讽：“沈家五小姐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你是得不到五小姐的芳心得了失心疯了吧，真是笑话！”

　　燕明尘也不动声色的开口：“江副会长，令郎若是精神恍惚，就不要带出来见人了，省的满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丢人现眼。”

　　“你……你……”

　　“你什么你啊，江副会长你是口吃不成？”荆熙樾吊儿郎当的回怼，他又沉声道：“平城的人谁不知道，沈家有女百家求，沈家双姝名满平城，沈四小姐蕙质兰心、沈五小姐明艳动人，江安澜你张口就说五小姐倾心你纠缠你，你可有这证据，你若是没有证据可是在污蔑五小姐的清白，下场你承担的起吗！”

　　白蕊也冷眼看着江学：“沈家小五乖巧懂事，也是我和傅夫人看着长大的，江副会长还请您管好令郎莫要出来丢人现眼。”

　　许明珠向来脾气火爆，她老子是大漠上赫赫有名的马帮帮主，她是悍匪许大炮的女儿，她拍案而起：“老娘最看不上你们这种肆意诋毁女子清白的人渣畜生！”

　　沈莫北的眼神更是骇人：“江副会长，看来你是诚心要与我沈家为敌了，还请好自为之吧，隽意我们走。”

　　见沈莫北离开了商会，荆、燕、傅三家人也紧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