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本无意惹惊鸿（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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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惊麟淡淡地瞥了一眼笑颜如花的桑落道，“桑落酒，河中桑落坊有井，每至桑落时，取其寒暄所得，以井水酿酒为最佳，采河水酿之实为下品。”
桑落脸上的娇笑顿时僵住了，“......”
琥珀见桑落吃瘪，轻笑一声款款地向容陵走去，然后装作不小心地脚一崴，直接跌进了容陵怀里，容陵下意识接住，琥珀顺势软软地坐在容陵腿上，兰息若有若无地吐在容陵的颈侧，“哎呀......多谢公子......”
十四年未曾和姑娘离得这么近的容陵脑子里瞬间就变得一片空白。
突然手腕上一阵大力传来，他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起来，容陵重心不稳连连踉跄几步，却被来人扶住腰际，下一秒鼻尖萦绕着清冷的兰香，容陵微微一怔。
“出去。”
头顶传来楚惊麟冰冷而疏离的嗓音，容陵靠在他怀里下意识抬头，便见楚惊麟紧绷的下颚和蹙起的眉头。
被楚惊麟情急之下推坐在地上的桑落和琥珀被楚惊麟冷冷的眼神看得一抖，慌忙行礼退下。
“......”
容陵僵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还好吗？我看你刚才身体都僵硬了，是不是腰又疼了？”
楚惊麟散了眉间的冰冷，看见容陵不自然的表情，微微低头关切问道。
“还......还好......”容陵看着近在咫尺的楚惊麟，吞了口唾沫。
楚惊麟仔细地瞧着他没说话，确定了容陵没事之后才放开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容陵低着头垂下眸子，一时不敢看他。
两人之间静默无话，只有微凉的江风吹着珠帘轻轻作响。
片刻后，画舫渐渐靠岸，宾客三三两两的出了自己的雅间，大堂内一时有些嘈杂。
“天晚了，回去吧。”
“嗯......”
顾瑾瑜现在有点怀疑人生。
对面的人却丝毫不知仍然在滔滔不绝，简直比寺里的和尚还会念经，完全颠覆了顾瑾瑜对清冷美人的概念。
他本以为是个神仙姐姐没想到是个道姑妹妹。
“余少好音声，长而玩之。以为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不倦。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声也。是故复之而不足，则吟咏以肆志；吟咏之不足，则寄言以广意......”
隔着一道珠帘，对方应该看不见，顾瑾瑜极为头痛地无语扶额。
般若说的这些东西他一个都不知道，甚至听懂都有些困难。
他原以为他赴了般若的宴，便能好好体会一把传说中的销魂滋味。
没想到他赴宴是来给自己遭罪的。
“公子以为般若说得可对？”
早知道让容陵来了......
好困啊......
“公子？”
这一声终于顾瑾瑜叫回了神，刚才去发呆了，完全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怎么办......顾瑾瑜心虚地撇了眼般若。
对面的人没说话，似乎还在等他回话。
没办法......硬着头皮夸吧......
“咳......在下以为姑娘说得极为在理。”
顾瑾瑜咽了咽口水，“春宵一刻值千金，般若姑娘不如我们......”
对方抚琴的手一顿。
顾瑾瑜还以为人家是同意了，蹑手蹑脚地想挑开面前的珠帘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却听一声厉喝，“公子！”
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甚至有些......粗？？？
听声音就知道人家不愿意，顾瑾瑜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唐突，顿时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怔愣地呐呐了半天。
“对......对不起......你不愿意就算了......”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声音轻快了许多，“般若只是觉得般若只有跟公子再好好了解了解，才能伺候好公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瑾瑜觉得她“伺候”两个字咬的极为重，就好像是不情不愿似的。
不过转念想想，有多少姑娘能对这种事淡然处之呢，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顾瑾瑜也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于是点了点头耐着性子重新坐了下来，听般若的“好好了解了解”。
容陵走回了王府，宸王府的官家陈伯请了假，说是回去照顾老母，所以这几个月都不在王府。
容陵从小就贪玩，常常跟着顾瑾瑜到处耍，所以往往回来的很晚，容陵利落地从墙头翻过去，猫着腰传过重重叠叠的亭廊朝自己的房间走。
希望别被父亲发现，不然又免不了一顿教训......
容陵精神还有些恍惚，一闭眼鼻尖便隐隐问到就是楚惊麟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眼前浮现起他紧绷的下颚和......明显凸起的喉结。
“......”
他脑子是不是有坑？
容陵用头撞了撞柱子，为什么眼前全都是这些？？？看了一晚上的美人，为什么就没什么想法呢？？？
“......”
“回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宸王的声音，容陵惊得心猛然一抖，连忙转过头行礼道，“父亲。”
“嗯......你过来。”楚临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庭院中的亭子走去。
庭院里种着很多梵落，这种花原来长于西疆按理说大燕不应该有，但在容陵记事起他的院子里就有这种花，每每二月开花，淡紫色的花隐于墨绿的叶子，庭院里满满都是馥郁的芬芳。
容陵正看着梵落出神时，脸便被人捏住了，“今日怎么愁眉苦脸的？嗯？去花间游玩了一夜还不高兴？”
“诶？父亲您怎么知道的？”
脑袋上一个栗蹦，“你这混小子每天心里想着什么，做老子的怎么会不知道？”
“你和那个顾家小子一起去的？”
“额......”
容陵眼睛一游离，楚临就察觉到不对劲，“还有谁？”
“还、还有......楚惊麟。”
果不其然，闻言楚临的眉头就皱了皱，放开了容陵，正色道，“黎王的儿子？”
容陵硬着头皮点头，“对......”
他又不是京城里只想着玩乐的纨绔子弟，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果不其然看见楚临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然后缓缓抬眸仔细审视了一圈容陵。
“你怎么和他勾搭上的？”
容陵，“？？？”
“像楚惊麟那样正经的孩子，怎么会和你有交情呢？”
容陵，“......”
楚临小心地凑了过来，“你没带坏他吧？不对，都跟着你去花间游了......糟了，届时黎王府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而后又是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都怪我没教好你，从小就知道跑出去玩，今天不是调戏人家小姑娘，就是和顾逸打了一架，不是把他腿摔断了就是把他脸打肿了，以至于我三天两头去将军府赔罪，老脸都被你赔光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趁着你皇爷爷睡着，把他胡子全剃光了，若不是我偷偷把胡子贴了上去，你小子还不知道会这么样呢，你若是像人家一样，三天不出去闹事，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容陵深吸一口气，“父亲，我知道我是您捡来的。”
“哈哈哈。”
容陵肩上一重，楚临搂着他的肩靠了上来，捏了捏他气得鼓鼓的脸，“捡来的怎么了？再怎么说，你都是我楚临的儿子。”
容陵微怔，偏头去看自家老父亲，三十多岁的年纪，和他勾肩搭背的笑得顽劣，乍一眼看过去，年轻得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捏着他的脸，常年把剑的指腹都带着厚茧，刮得他脸蛋疼，见容陵吃痛皱眉，愈发得意，多揪了两下。
“父亲......”
“臣妾参见王爷。”
楚临和容陵亲近的动作一顿，随后放开了容陵，缓缓正起身。
宸王妃将楚临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帘，垂眸将眼底的黯淡掩下，对着宸王娉娉施了一礼，手里端着一碗粥，看着言归温柔地笑道，“王爷，言归，这是宫里送来的糖粥，这么晚了想来言归也饿了，臣妾去热了热还做了些点心，言归可以垫垫肚子。”
说着她身后的侍从纷纷上前，不一会儿，亭中桌子上便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点心。
楚临端坐在石凳上，方才一副痞子模样像是根本不是他一样，“这么晚了辛苦你了，你也坐下用些吧。”
话语温柔，却带着客气和疏离。
宸王妃盈盈施了一礼，坐在了楚临身畔，将桌上的栗子酥放在了容陵面前，“王爷，言归喜欢吃甜食，臣妾今日便在府里做了些，不若一起尝尝看？”
容陵点点头，捻了一块，又将瓷盘向楚临推了推。
楚临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今儿个转性了？以前从你那里可是抢都抢不到一块。”
容陵羞恼地撇嘴道，“我以前哪有......”
他是想到了楚惊麟前些日子对他说的忌口而已......
宸王妃，“可是这次做的不合口味？”
“没有没有，挺好的，只是我最近牙疼......”
“让你小子平日里少吃甜食，”楚临笑着屈指敲了敲容陵的脑袋，再看向宸王妃时却敛去了些许笑意，“天晚了，你先回房去吧。”
宸王妃布菜的手一颤，却仍是温顺地将碗放在了桌上，“是......”
而后又是一礼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宸王才离去。
饶是容陵平常看惯了宸王和宸王妃这般相处方式，也忍不住对这美人不得君心而微微有些同情。
“试试这粥吧，虽然也是甜口，但至少填个肚子。”
楚临将桌子上的一碗粥往他那推了推。
碗里的是早上楚惊麟叫的糖粥，粥是被重新热了的，飘出带着甜腻的红豆香味。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我本无意惹惊鸿（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