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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墓碑 ...

  •   暮色四合,世界昏昏黄黄。太阳自愿沦为羔羊,温顺地降入地平线的屠刀之下,鲜血溅满整个天空。洁白的云擦拭着殷红的血迹,林梢的风瑟瑟发抖,见证这场无声谋杀。四下寂静无声。
      年轻的警官先生倚在一边,静静地远眺着,太阳被红色染透的尸体,一言不发地夹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他的指尖白烟袅袅,为太阳的葬礼献上一抹惆怅的白色。血的红印满身,美丽的蓝眼睛里没有神采,蒙盖上一层淡淡的忧郁,而深处,存留着抹不尽的血色。他周身被浅浅的疲惫所笼罩。
      指尖的热度在不断提升,粗心的他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将手上的烟头熄灭。香烟的余温灼伤了他的手,他没有理会。
      他在忧愁什么,在犹豫什么,在渴望什么?
      他终于扔掉烟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最终犹豫地抱起了旁边的白色花束,脚步沉稳地走向山顶。
      一级,两级,三级……他拾级而上,周围的石碑越来越少。最终,他看见坡顶上仅剩的一块石碑,以及旁边预留的坟墓。
      那是一块黑色的,冰冷的,边角尖锐的墓碑。看见山顶上只有一块墓碑时,他浑身上下紧绷的一口气忽然随风而逝,只留下了半是解脱,半是遗憾的复杂。他想见什么人,又害怕见他。
      警官先生摸摸口袋中的烟,想要敲出一根,顿了一下,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墓碑,还是停下来,弯腰,将白色的花束放在石碑的旁边。
      最后,他又像原来那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站在山顶上,一动不动,好像准备站到海枯石烂那天。这是个比石碑还像石碑的警官先生。
      手机的铃声击碎了山顶的宁静,雕像终于动起来了。警官先生慢腾腾地摸向手机,蓝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沉默地读完短信。
      他想,诸伏景光,身为一名警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该回去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案发现场,地平线已经藏好了太阳的尸体,血已经开始发黑了,云为太阳竖起旗帜,风不知逃往了哪里。
      当他走下三四级台阶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返回去,手拿出口袋里的香烟,磕出三根,放在墓碑旁,小心翼翼地依次点燃,然后头也不回地,急急地下山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昏昏黑黑的天地之间,红色的火光明灭可见,灰白的烟雾如薄带,细细地缠绕在火光上,在红色的映照下,缓缓向四周飘渺逸散开来,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怅惘。
      在最后一缕光辉的照耀下,黑色的墓碑上,刻有几行字:
      太阳的血为他蒙上红纱,风拂去他身上的尘埃,天地为他安眠的棺木,日月星辰是他寝室的装潢,山河百川为他的陪葬。我将寻找你一生。
      致我的挚友——南柯梦
      ——齐木涉一留

      同一时刻,黄昏之际,逢魔之时,金色洒满大地。花是金色的,草是金色的,高天是金色的,阔海是金色的……其他绚丽的色彩被金色掩埋,金色杀死了丰富的世界,取代了它,笼罩了天地。
      一位金发的少年,突兀地行走在金色的世界。他好像融化在了温柔而残忍的金色之中,看不清轮廓,看不清神情,只有一双竹青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他摇摇晃晃地走着,好像喝醉了酒,尽管他滴酒未沾。他的臂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在他像醉鬼般行走之时,几片金色的花瓣掉了出来。他就像一个顽皮的儿童,明明学会了走路,却偏要要歪歪扭扭的像个醉鬼一样晃来晃去,只是为了好玩。
      他歪歪扭扭地穿过大门,穿过平地,穿过一个个死去的灵魂。他来到山脚,来到山腰,来到山顶。最后,他看见了一座墓碑。
      他借着金光凝视着这个金色的石碑,这是一个板正的长方体墓碑。上面刻有几行字,好像融化在了无限的金色之中,令人看不真切。
      他只好蹲下身,把花放在一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石头上,才在一片金色中勉强看清这些字,字的笔画端正娟秀,是汉字楷书,大抵是留言人自己刻的。
      上面写着:
      金色伴你左右,竹林为你弯腰,我因你而彷徨。
      致我的挚友——齐木涉一
      ——南柯梦留
      少年沉默不语,只是倚着石碑坐着。他抬头仰望,想:不愧是挚友。
      金色淹没了一切,却没淹没一声叹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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