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拾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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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万年前天帝消逝，六大世家百年争斗，各自瓜分天下。烽火不断，战乱四起，澹台氏、尉迟氏两族世代为忠，不愿看到天下大乱，人们流离失所，便共同发起和平条例，向其他四族求和停战……”
台上的说书人讲的慷慨激昂，台下的少年兴致缺缺的玩茶杯。
萧兰玉漫不经心的又倒了杯茶，说书人声音不断。
“六族各取所需，以神都为界，分了这天下，各自成王，就此化干戈为玉……”
萧兰玉觉得无趣，这段讲了不知多少遍了，萧兰玉早就滚瓜烂熟了，刚要起身回家，就听这说书人起身拍案话音一转：“然，五年前江陵南宫与慕容氏忽然联手，一齐攻进西陵涂山！西陵王涂山靖安被其杀害。从此西陵被慕容、南宫氏所操控”
“涂山少主不愿臣服于南宫，于是带领涂山氏全族逃难，涂山二少主却在逃难中被叛军所抓，一年前涂山茶裕拼死抵抗，最后身受重伤，下落不明……”说书的老者不禁有些感叹。
“世事难料啊！可怜这涂山一族，鲜少问世，却落了如此下场。”
说书的是位老者，据说早年在江湖行医济贫，消息很是精通。
萧兰玉不知为何有些心悸，像是有什么东西…
离他远去了。
萧兰玉起身离了茶馆，耳不听为静。
茶馆离萧府并不远，一直向东走片刻就到。因为不远，所以萧兰玉经常去听说书，有时也听戏。
萧兰玉回了萧府，刚到大门前，便听到萧父的怒吼声。
门前的婢女弯腰做辑，轻声道：“少爷，老爷心情不太好，人在大堂，请谨言。”这是父亲萧枫的贴身婢女映如，应该是他父亲让等他的。
萧兰玉说了声多谢，便去大堂找父亲，映如紧随其后。
萧府，大堂内。
“爹，干嘛呢发这么大火？”萧兰玉没规矩惯了，大步推门而入。看到父亲萧枫坐在正前方，边上是站的笔直的管家白叔，手上拿着份婚帖，心中顿感不妙。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定婚！老大不小一天天不是听戏喝茶，就是舞刀弄剑，咱们家这么大家业你不继承就算了，知道你不喜欢商业。但好歹也得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啊！”萧父恨铁不成钢，自家就他一个儿子，不为父亲分担商业就算了，不传宗接代不取媳妇算怎么回事。
萧家商铺开的很大，萧兰玉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商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萧父和白叔在打理。
萧兰玉敢怒不敢言，转头看向白叔，想让白叔帮忙求求情。
“你看你白叔也没用，你白叔帮你牵的线。”萧父边说边拿起管家白叔手上的婚帖，扔给萧兰玉。“看看，慕容家的小姐！人家不是就你一个选择，人家嫁给你是下嫁！”
萧兰玉可能是听书听的，对慕容家没什么好感了。
萧父还在喋喋不休，“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要么迎娶慕容小姐，商业联姻，对大家都好；第二，要么接手商铺，赚钱。你看着挑吧。”萧父这是在威胁他，他笃定萧兰玉不会接手商业，所以只能联姻。
萧兰玉看着婚帖上的女子莫名熟悉，大概率是看画像看到过。
慕容江妤，不想娶。
“麻烦。”萧兰玉有些叛逆的一笑。
“爹，我不想娶什么慕容小姐，也不想继承商铺。所以，我选第三项。”萧兰玉名字听着秀气，但萧兰玉身高很高，眉眼锋利张扬，无形中带着一股压迫感。
萧父沉默一瞬，半晌沉声问道。
“什么？”
萧兰玉其实没找好做什么，刚刚的气势忽然烟消云散，随口胡说八道：“我去……”
“我去捡矿！”萧兰玉顽劣一笑，说完便转身，撒腿就跑。
“这小子，唉。”萧父叹了口气，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他知道自家儿子哪个都不想干，也没真指望萧兰玉能娶慕容家小姐。只不过是想试试看罢了，毕竟哪家父母不盼望儿孙满堂。
毕竟还有那位……
萧兰玉跑的很快，一眨眼便到了茶馆旁边。但他不打算去茶馆，转身慢悠悠的走出小巷。
清槐河，
因为这里有一棵千年槐树而得名。
萧兰玉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后来…就不怎么来了。
现在正值春季，迎春花开了很多，樱花也开了不少。
萧兰玉蹲下，随便捡了块石头打水漂，石头随萧兰玉的动作擦水面而过，飞了有十多米。
萧兰玉又挑了块石头，潇洒一撇。萧兰玉定睛一看，二十米外，石头彻底落水……等会儿，那儿是个什么玩意？
萧兰玉顺着岸边往西，一只沿湖畔走到河对岸。
百米外，河对岸。
白衣男子困打猎的陷阱网中，被挂在树上，白色纱布蒙着眼睛，应该是个瞎子，昏过去了。
萧兰玉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对着网划了两下，白衣瞎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惊醒了。
萧兰玉还没来得及说抱歉，只见白衣瞎子扶着地上瞬间起身，发动灵力散开在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五米。
萧兰玉没想到一个瞎子还能修出灵力，未来的急反应，被击了一个踉跄。瞎子大概是不想误伤旁人，只是用灵力找了一下人的方位。
这瞎子还挺警惕，萧兰玉心想。
白衣瞎子已经正对着他，灵力幻化成长剑，指向他。
萧兰玉：“……”我日，我救你，你拿剑指我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是我救了你。”萧兰玉解释道。
瞎子听到声音似乎愣了一下，往前走一步，张口要说话，可却没发出声音。
萧兰玉以为他还要杀自己，继续解释：“不是不是不是，我没对你做什么，只把你从树上放下来了。”
瞎子放下剑不动了。
萧兰玉：……？听懂了？
“你会说话吗？”萧兰玉凑近一些，轻声问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瞎子好像在“看”他，摇了摇头，转头要走。但腿脚似乎有问题，走了两步摔倒了。
“别动，我扶你。”萧兰玉快走两步，弯腰抓住白衣胳膊，想扶他起来。但白衣瞎子身子颤了一下，萧兰玉松手，这瞎子手腕处的白衣已被血水染湿。萧兰玉低头一看瞎子右腿也在流血。
白色的衣衫褴褛不堪，再经血色更加狼藉。
“唉！你这…你一瞎子干嘛了？给自己搞成这样。”萧兰玉不禁皱眉，就这一会儿瞎子肩膀的白衣也染红了。
“算了，你要是没出去我带你去我家好吗？”萧兰玉询问道。
“你这伤再不治会出大事的，我是兰陵萧家，萧兰玉，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能带你去疗伤吗？”
瞎子听到“萧兰玉”时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慌忙的拽住了萧兰玉的衣摆，攥紧了不撒手。
萧兰玉看着瞎子的血和土粘在自己裙摆上，阴差阳错的就问了：“…所以，你跟我走吗？”
瞎子疯狂点头。
所以……这瞎子听过自己的名字？还是听过萧家？会不会是仇家？不能，萧家生意虽大，但从不妨碍他人生意，所以仇家甚少。整个南山界都不一定有两家萧家的仇家，这瞎子都这样了，自己都保不了还能杀人？再说，这瞎子就连试探下手都这么轻，说明他善良，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瞎子罢了。
萧兰玉轻轻扶起瞎子：“你的右腿受伤了，你应该不太好走路，我抱着你走回去可以吗？”
瞎子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萧兰玉横打抱起瞎子，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萧兰玉感觉这瞎子轻的跟片羽毛似的。
萧兰玉抱的很稳，但奈何从清槐河对岸到小巷的路很不好走，瞎子似乎有点害怕，抱紧了萧兰玉的脖子。
“放松，没事，别怕，摔不了你。”萧兰玉磁性的声音轻声安慰道。
瞎子真的放松了，从小巷到萧家的路不过十分钟，瞎子竟然睡着了。
萧府门前。
“公子，你这是……”萧兰玉的婢女歆筠看到萧兰玉手上的人，有些疑惑。
公子从不往家里带人的……
“嘘，去找楚明隐。”吩咐完，萧兰玉头也不回的带着人往自己房间走。
萧兰玉把瞎子放在自己床上，瞎子似乎有些不安，手在抖。瞎子眼上的白纱早已被灰尘沾染，瞎子脸上也都是泥土，好像还有一道伤疤，疤痕不小，受伤的时候应该很深，看不出瞎子的模样。
萧兰玉一般不会带人去自己家，就算是朋友也很少带到家里去，但对这个瞎子，他莫名其妙的感到熟悉，但又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或见过他。
算了，捡到便是缘分，一个瞎子而已，萧府也不差这点银两。
萧兰玉阴差阳错就抓住了瞎子的手，然后发现瞎子好像发烧了，很烫。
萧兰玉叫歆筠打了盆热水，拿了毛巾，一点一点的把瞎子的脸擦干净了。
“少爷，楚医师到了。”婢女歆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让他进来。”
“许久不见，萧公子安好？”楚珺拿着药箱走了进来，温和的打了声招呼。
“楚明隐你没看到床上还躺个人吗，他发烧了，右腿，左肩，右手腕都有伤。你给看看。”萧兰玉没跟他客气打招呼，毕竟认识很多年了。
楚明隐看床上的人感觉有些熟悉。但面上不为所动。
“你这毛巾是准备冷敷还是热敷？”
“没，我给他擦擦脸。”萧兰玉随意道。
“那就好，你要是帮倒忙再加重人家病情，那就是害人了。这人你认识？我记得你一般不往家里带人。帮我把他衣服脱了。”楚珺边问边从药箱里找东西。
“不认识，捡的。”萧兰玉没理他前面的话，直接回后半句。手伸向瞎子的衣领，却不想瞎子忽然醒了，好像有些应激，瞬间坐起来吗，左手猛的攥住了萧兰玉的手，右手变出匕首就要刺。
楚珺反应的最快，一掌灵力轰飞了匕首。
瞎子自己吓了一跳，有伤的右手一直在颤。
“我靠！”
倒也给萧兰玉吓了一跳，又忽然降低音量。
，
“别怕别怕，是我，萧兰玉。你现在在我家，楚医师要给你治疗，但要先脱衣服，别怕。”萧兰玉轻声安慰。
瞎子稍微放松了一下，听到要脱衣服后，两手抱着肩膀摇头。
“没事，不脱衣服也能治。”楚珺忽然出声，把手上的三张药房给萧兰玉，“你去抓个药，我给他检查身体。”
“为什么不叫婢女，还得我去。”萧兰玉言语间吐槽，但也答应了。
“别怕，楚医师不会伤害你的，我去给你抓药。”然后转身离开，萧兰玉走之前还不忘再安慰下瞎子。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屋内却是寂静无声。
楚珺慢慢打量着眼前人，瞎子似乎感受到了，转过了身子。
楚珺没说话，垂着眼去捡那把匕首。看了两眼，眼底泛起泪光。
走向床边，望向瞎子。
瞎子也转过身子，“望”着他。
“二少主？是你吗……”楚珺声音有些颤。
瞎子沉默，半晌伸出手，比划示意自己无法说话。
“怎会…？”楚珺摸着瞎子的脉象，又掀起衣摆看了看右腿，不敢相信。
昔日风光无限判若神明的少主……如今又瞎又哑又瘸……
这瞎子就是涂山二少主，涂山茶裕。
楚明隐是他的昔日下属。
“少主别担心，明隐一定会治好少主的。”楚珺压住内心的情绪，开始医治。
涂山茶裕伸出手向衣服摸索，找到一个玉瓶，吃下了一颗药。猛然间开始咳嗽不停，给楚珺吓了一跳。
“少主？您还好吗？少主？……”
一会儿，咳嗽声停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到楚珺的耳朵里。
“……无事。”
“少主？您的嗓子……？”楚明隐疑惑道。
“只是…临…时…解药……罢了…”涂山茶裕声音断断续续，说的很艰难，“他…是萧逸吗……萧逸……的毒都…解了吧……？”
“是，现在已经彻底失去当年记忆。毒解了，少主。您走以后我就按您吩咐给他解毒。”楚明隐回答。
听声音听出来了。“那就好……先…治疗吧……”涂山茶裕似乎不想再说话了，吩咐道。
“是，少主……那要先脱衣服我好检查伤势。”楚明隐小心翼翼。
“嗯。”涂山茶裕自己褪去了衣衫，露出满身的伤痕。楚明隐看的触目惊心，刀疤，剑伤，毒伤，各种刑具暗器的伤口…遍布全身……楚明隐简单擦了下他的身体，用被火烤过的刀划掉了烂肉，用火烛烧出毒素，在伤口上撒药酒……整个过程也是触目惊心。
少主本人倒是一声不吭。
直治疗完，涂山茶裕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轻抖。
“阿楚，多谢…照顾兰玉。”涂山茶裕声音更加虚弱。
没等楚明隐回复，萧逸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药走到床前，扔给楚明隐。
“你开这药是真不好买，下次你去抓药，累死我了。”萧兰玉向楚明隐抱怨，转头看向瞎子：
“你还好吗，走之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喝的药已经让厨房熬上了，顺便让厨房做了点吃的。”
“你手在抖……很疼吗”萧兰玉有些担忧。
楚明隐：“……”和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涂山茶裕微微一笑。伸手拉着萧兰玉的手，轻轻摇头，示意没事。
楚明隐什么都不想说了，拿着外敷的药包扎。包扎完除了告诉萧兰玉一些注意事项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屋内只剩萧兰山和涂山茶裕二人。
“我给你渡点灵力，你的眼睛能看到吗？”萧兰玉小心的问。
涂山茶裕轻轻点头。
“……那嗓子呢？”
涂山茶裕笑着摇摇头。
“哦。”
萧兰玉坐在涂山茶裕对面，金色的灵力不断输入过去。
涂山茶裕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他拦住还要继续输灵力的萧兰玉，拉着他的袖子，对他笑着点头。
涂山茶裕的眼睛久违的看到了东西。
“白纱碍眼吗？碍眼的话，我可以帮你摘了。”涂山茶裕看着眼前温柔的男人，很想和他说一句好久不见……却又不能。
涂山茶裕摇头。这白纱是特殊材质做成的，并不妨碍他视线。
“你，有名字吗？哦，忘了你不会说话。”萧兰玉好像在自言自语，“会写字吗？”看到瞎子点了个头，“等我一下。”走出房间，在书房拿个笔墨纸砚。
涂山茶裕笑的很开心。
回来时歆筠以及好几位婢女一人端着个碗碟。
萧兰玉顺便拿了个炕桌笔墨被放在了一旁，婢女把东西都放在炕桌上面。
“额，这几碗是你的汤药，旁边的是一些吃食，我还让人拿了蜜饯。药很苦，吃点甜的吧。”
“先吃点东西，空着肚子吃药胃会难受的。药还热，可以先晾一会儿。”
瞎子微笑着点头，看着炕桌上的吃食，左手端起一碗红豆粥，右手拿着汤匙有些不稳。
汤匙掉落，清脆的一声响起。
瞎子脸上的笑容褪下，有些惊慌。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右手一直在小幅度的颤抖。
“没事，没事，是我照顾不周。你右手受伤了，我喂你。”萧兰玉轻声安慰他，低沉的声音却又很温柔。
萧兰玉从婢女的那里拿了个汤匙，接过涂山茶裕左手的碗，一勺勺喂他。
涂山茶裕面上不显山水，但内心深处，早已波涛骇浪。
旁边的婢女看不下去了，映如上前一步：“公子，我来吧。”
萧兰玉：“不必。都退下吧。”
“是。”婢女们齐声。
“还吃什么吗？”萧兰玉问道。
涂山茶裕摇头，端起一碗药一饮而尽。放下空碗，拿起第二碗……
萧兰玉看着面前的人一口气喝了三四碗汤药，被苦的脸都要绿了。拿起炕桌上的蜜饯递给他。
涂山茶裕接过来吃掉，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又对着萧兰玉笑。
萧兰玉看着他笑，自己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萧兰玉叫婢女收拾了炕桌。
俩人一问一答，交流的很是诡异。
萧兰玉：“出去转转吗？”
小瞎子：笑着点头。
萧兰玉：“你要换件衣服吗？”
小瞎子：摆手示意（都可以）
萧逸对着衣柜一顿翻。“这件可以吗？你应该能穿，你介意吗？”
小瞎子微笑着点头（好）摇头（不介意）
“额，那个，你自己可以穿吗？用我帮忙吗？”
点头（可以）又摇头（不用）
萧兰玉出了屋里。
院中有颗海棠树，开满了粉色的海棠花，海棠树下面，有一片白色的山茶花。
萧兰玉看着洁白的山茶花忽然想起小瞎子，转头看向屋子。却发现小瞎子站在房屋前的台阶之上。
笑着望向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拾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