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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来了 ...

  •   迟队也不恼,径直跟老李交涉了一番后,就办理好相关手续,案子便移交到市局他的手上了。他也不是乱抢案子,他看过案情,敏锐发现,此案与他在查的三起命案有关联之处。

      但这案子又与那三起不尽相同,想必是因她掺和进来的缘故,他正苦闷侦查陷入了瓶颈,寻不着突破口,没想到今日线索就送上门了。

      尹未央没事了,接下来她只需协助迟队查案即可。

      经过隔壁房间时,她余光看到了昨晚的那个女子,那女子也看到了她,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就好像撞见鬼一样。

      又是这样的眼神,尹未央心中自嘲,她救人……其实讨不到半点好。

      若能救下人,那些人通常也不会感激她,甚至看她的眼神,会比之前遇到阴物时,更显恐慌,仿佛她才是更为可怕的存在。

      若没救下人,情况只会更糟,因为她会成为凶案现场首当其冲的嫌疑人。

      站在派出所门口,尹未央大大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却陡感天空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好像又闻见了那缕冷松香,心底的惧意如蔓草疯长。

      这时,一辆轿跑风驰电掣般驶来,又停下。车的前半身是浓烈的玫红色,后半身渐变成黑色,如此绚丽的配色,正如它主人的风格——耀眼夺目。

      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的女子,齐肩发,黑亮的头发有几缕挑染成了炫彩色,过分艳丽的脸庞,叠上精致的妆容,还有一抹烈焰红唇,是夏至,她的堂姐。

      美人娇艳欲滴,仿若花园里开得最盛的那朵蔷薇花。

      尹未央向身后瞪了一眼,“迟队,你该不会是在假公济私吧?”

      迟队尴尬地收回了望向蔷薇花的灼灼目光,“咳咳,哪有?是她,上次恶狠狠地警告过我,你若是再进局子,让我无论如何也要通知她。”

      下一刻,夏至直直扑过来,将尹未央抱了个满怀,眼圈带着红意,“臭未央,总叫人担心。你明明比所有的人都害怕那些……为什么就学不会躲着点。”

      尹未央身子一僵,“对不起,夏至,让你又跟着担心了。”

      夏至本欲还要训上几句,可话到嘴边她又吞了回去,她清楚知道未央所经历过的,也自然是要比任何人都心疼她。

      “好了,别多想了,我送你回去。”

      尹未央顺从地点了点头,坐上了车。

      夏至刚拉开车门,又想到了什么,旋即款款走到迟队的身前,“迟则峰,这次谢了。”

      迟队嘴角上扬,“人民警察,心系人民,自当为人民服务。”

      夏至噗呲一笑,然后上前一步,将俩人的距离拉至呼吸之间。

      “人民警察真辛苦,领带都歪了。”

      她缓缓伸出纤指,一把拽住了那墨蓝色的领带,又另伸出手,捏上了领带的三角领结处,猛一下将领结束紧推上,一连串粗鲁的动作,直让迟则峰偏过头去,连连作咳。

      夏至尤嫌不够,柔嫩白皙的手掌,旁移至那堵厚实的胸膛……摸了一把,就算隔着衬衣,她依然能清晰地触到那里肌肉线条分明。

      “你这算是袭警。”迟则峰滚了滚喉结,生出痒意。

      夏至却不以为然,轻佻道:“迟警官,想约吗?”

      “……”男人舔了下后槽牙,“我不和熟人约。”

      夏至浅笑嫣然,用手轻轻拍了拍那胸膛,“我们熟吗?我们……不熟。”

      蔷薇花笑盈盈地走了,那辆扎眼的轿跑也消失在车流当中,迟则峰难耐地扯了扯被束紧的领带,升起一股躁动,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勾人呢?

      ***

      车上。

      “就这么喜欢吗?”尹未央不禁轻笑出声。

      正开车的夏至,听了脸颊顿时羞红,“我刚才……真的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是的呢,你刚才的样子……”尹未央好笑道,“都恨不得将迟队给生吞了。”

      “……”转而夏至自己也笑了起来,“没办法,谁叫我又遇到了我的少年英雄呢,上次在公安局等你的时候,我只一眼就认出他了。”

      “是是是,你的少年英雄,他宛若从天而降,带着凛然正气,打跑了小流氓,救下了我们的夏至小公主。”

      这个故事,尹未央从前听夏至讲过很多遍了,只是她没想到,不过是青春期遇见的白衣少年,夏至竟会惦念不忘直到现在。

      “所以,夏至,勇敢地冲冲冲。”夏至兴奋喊道,嘴角眉梢都在雀跃着。

      这就是夏至,其实尹未央一直都很羡慕夏至,羡慕她可以永远都活得那么热热烈烈,仿佛要将生命里的每一刻都燃烧成最为璀璨的焰火。

      反观她自己,活得越来越像个乌龟,紧缩着,躲藏着,深怕会遇到什么。

      车停在了尹未央租房子附近的一家商场里,而现在,粉粉的奶茶店内,俩人面对着一整面的落地窗,并排坐在高脚凳上,一人端着一杯奶茶,悠悠吸着。

      “新工作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跟书打交道。”

      尹未央说着,用手启开杯盖,大吸了一口奶芙,瞬间浓郁的甜腻充斥在口腔,舒缓了她每一根绷紧的神经末梢,她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他要来了。”

      “什么?谁要来了?”夏至不明所以,偏过头去,她看见了尹未央瞳底藏着的不安,豁然就想到了……“你是说,千冢山的……那位?”

      尹未央低下了头,“嗯,我能感觉到,是他来了,他要来找我了。”

      “未央,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可能……最近太紧张了,才会……”夏至未发现,她自己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是他,我能感知到,就算七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忘记那味道。”

      夏至不知该如何安慰,那一位的恐怖,整个浔源村乃至方圆百里都为之颤抖,她轻抚上尹未央的肩膀,“怎么会?那之后,他不是再也没出现过了吗?”

      “我不知道。”尹未央身子又开始隐隐颤栗。

      “要不这几天,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他要是……真来了,我们……一起面对。”

      “不要,”尹未央一口回绝了,那是这世间最恶之鬼,千冢山的万鬼之王,听说遇上他无人能生还,她一人无法逃脱也就算了,不能连累夏至。

      “七年前我能活着回来,这一次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夏至深知尹未央骨子里的执拗,只好道:“有事一定要跟我打电话,不要总一个人扛着。”

      俩人又一起吃了晚饭,等到尹未央回到住处时,已经十点了,她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开启小夜灯,关了大灯,她蜷缩着,将自己深埋在被子里,很快沉沉入睡。

      迷迷糊糊中,她恍若回到了七年前,浔源村,尹家那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里,挂满了红绸彩缎,数百盏大红灯笼高高亮起,竟将整个村子的夜空都照得通红。

      那一年,她十六岁;那一夜,她被送去冥婚。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有的是族人们穿着半红半白的麻衣,戴着狰狞可怖的恶鬼面具,在她身旁跳大神一般唱唱念念,还有他们手中持的手杖,碎布条子乱舞,坠着的铃铛嘈杂作响。

      没有迎亲的花轿,她一身凤冠霞帔,红纱盖头,径直躺进了上等的楠木棺材,许是家族对她有愧,更有可能是冲着那一位,千冢山的万鬼之王,这场冥婚虽不喜庆,但排面极为隆重而盛大。

      十里红妆,冥纸漫天,她从尹家大院一路被抬进了村子后面的大山里,即是千冢山,山腰处早已挖好了一方十分宽敞的墓穴,红烛铺地,壁上满是丹砂描画的诡异符文。

      送亲队伍退去,徒留下她一人,浑身发抖地呆望着天花板,这本就是一场献祭,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心中明了,她是活不过今晚的。

      新挖的墓穴,还能听到滴水声,滴答滴答……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那脆弱敏感的神经上。

      忽然,墓穴外狂风大作,她隐约看见夜空中陡现出一个漩涡,无边无际,黑沉沉的,似要将这一方天地给吞噬殆尽。

      眨眼间,一道宽袖长袍的墨影立在了穴口,他一出现,洞内红烛一瞬尽数熄灭,她心脏骤停,不敢呼吸,随着墨影的走近,她闻到了一种极冷的松香气……

      这熟悉的味道,竟……真实无比,尹未央蓦地惊醒,她瞥见墙壁上昏暗光线中有一道影子,长发垂散,身着宽袖长袍。

      ——是他来了。

      就在她背后,尹未央大脑一片空白,仅存的理智让她选择又迅速闭上眼睛,她咬紧牙关,一动不动,默数着时间,一秒两秒……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后,那松香味消失了,又过了很久,尹未央才敢翻身来看,什么都没有,但空气中似乎还残余了一些冰冷之意,她确定,就在刚刚,他来过了。

      为何走了?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的是,躲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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