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心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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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杰微微启唇，还想叫一声“林渊”，一张嘴就吐出一口温热的鲜血，那把要命的匕首被人一把拽出去，杨天杰像是脱力一般就势倒在地上，他的嘴唇微微起伏着，像是要说什么。
——明……明峰……
杨天杰躺在地上，微微颤抖着，胸膛上顷刻间已经血红一片，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动不了了？
杨天杰从来带笑的脸上，第一次滑过一滴眼泪，从右眼流进左眼，然后落在地板上，和自己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消失不见。
林渊回神的时候，手里正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是迟归阳留给他防身的，一直压在枕头下面，怎么……？
林渊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在他床侧的地板上躺了一个人，他的血液染红了大片地板。
林渊霎时间瞳孔一缩，握着匕首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他杀人了？他杀了人！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他杀了杨天杰！
他……
林渊猛地起身，将手里的匕首扔出去，他拔掉点滴，冲下床，附身在杨天杰身边，轻轻探出手，杨天杰已经没有呼吸了。
林渊看着眼前猩红的一片，莫名想到一个月前，自己从极地实验室醒来，似乎眼前的场景也是这般，到处都是血，血肉模糊，断臂残肢，他当时对一切都是陌生的，并没有觉得那场景有什么可怕，但此刻看着杨天杰倒在血波里，他突然很害怕。
他不敢在看下去，不敢在待下去，他在这间病房里莫名有点喘不上气，所以他逃了，从病房的阳台一跃而下。
上津实验室
“拉格！你对我做了什么？”林洋瘫软无力的躺在实验室的软椅上，目呲欲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拉格手里拿着个青苹果，悠闲地咬了一口，坐在林洋对面的实验台上，“没什么，镇定剂而已，就是剂量稍微有点大，不过你承受的了，毕竟是在实验室里长大的怪物呢！”
“你要做什么？”林洋深吸一口气，压下爆裂的情绪，沉声问。
“不做什么，只是出来的有些久，想要回去了，所以委屈你啦！好好睡一觉，最好忘了这件事。”
“是你！”林洋死死盯着拉格，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瞳孔一缩，“我哥哥在哪里？”
“哦？”拉格从实验台上跳下去，疑惑道“你哥哥不就在上津基地总部吗？”
林洋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目呲欲裂，“他不是！是你！是你带走了哥哥！”
“啧啧啧，哎~所以说人太聪明了也不好，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拉格几乎凑到林洋眼前，晶蓝的瞳孔带着一丝皎洁。
难怪一直找不到哥哥的踪影，这人从哥哥失踪到现在一直跟着自己，他的每一步行动拉格都是知道的！
“……我哥哥在哪？”林洋不想跟他废话，吼道。
“哎，你放心，林渊可是个大宝贝，我还舍不得动他，况且要救我的优伽，没有他可不行的，本来我一开始盯上的是你，但是你在实验室待太久了，那些人在你身上用的药太多，你的基因已经不干净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林洋药劲已经上来，连吼得气势都弱了不少。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林洋，你进入衰退期了吧？”拉格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洋，“你哥哥的情况比你好太多了，在人类的世界活得那么好，林舒把他保护的很好，干干净净的，他甚至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这样也很好，也不枉费我亲自来一趟C区。”
“林洋，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帮助人类呢？你明明应该厌恶憎恶他们的，如果不是他们的贪婪，你本可以像林渊一样，甚至你跟他也不会分开，你们可是亲兄弟呢？”
林洋眼前视线模糊，强力镇定剂让他意识越来越不清醒，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话，只能在一边默默听着。
“外面那个确实是假的，我带走林渊后，第一时间制造了他的复制体，时间有些仓促，不是太成功，不过应付那帮愚蠢的人类足够了。你不如猜猜看外面如今发生了什么？”
“……”
“算了，看你的样子，怕是思考不了了，看在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面子上，我告诉你，你的好‘哥哥’杀人了！他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然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拉格一字一顿，嘴角微微牵起，这话是对着林洋的耳朵轻声说的。
“你！……找死！”林洋愤怒到双眼赤红，那是要杀人的意思。
但拉格根本不会怕他，林洋确实很厉害，虽说不是纯种的实验体，却比很多实验体的耐药性和杀伤力强，但可惜的是，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一个进入衰退期的半实验体，他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林洋，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你哥哥呢？你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不定他都不怎么记得你了，你这么着急寻找他是为了什么？”拉格面上依旧笑，“不管为了什么，你找不到他的，给个友情提醒，你还是尽快离开C区吧，如果跟你的‘哥哥’一起成为众矢之的话，就不好了，毕竟你如今的身体，还支撑得住跟这么多人斗吗？”
拉格咬着苹果缓步离开实验室，林洋终于受不住药效，瘫软在椅子上。
……
迟归阳得到消息的时候人还在秦军长办公室开会，会开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他正没命的往回跑，往林渊的病房跑。
病房的床头围了一圈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每一个都神色肃穆。
明峰靠坐在一滩血水中间，眼神空洞，落不到实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
看清状况后，迟归阳瞳孔骤缩，明峰怀里抱着的是杨天杰，杨天杰胸口殷红一片，已经把白色T恤染成了红色，在血泊中间还躺着一把匕首，是他给林渊的那把。
林渊也不见了。
“是林渊！一定是他！”胡青看着血泊里的杨天杰，牙关咬得死紧，“我去把他抓回来！”
说着就往病房外冲，迟归阳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胡青看着迟归阳难看的脸色，胸口剧烈起伏着，“迟队长，你还要护着他吗？我们没有误会他，病房的监控设备记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杀了人，他逃走了！迟队！”
胡青眼眶发红，唇齿颤抖着，迟归阳从头到脚都是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捏着胡青的胳膊。
“迟队长！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必须找到林渊！”欧阳甄也上前一步，他看上去比胡青要冷静一些，但是眼眶也是红的。
不管怎么说，死去的人是他们的战友，他们曾经并肩作战，朝夕相处，尽管他们分属于两个队伍，但一日是战友，一辈子都是！
“迟队长，欧阳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林渊一定要找回来，至少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卫赫也上前一步。
“迟队！”
“队长？”
除了明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叫他，要怎么办？
林渊，真的是你吗？
迟归阳觉得自己被人卡住了咽喉，他无力的松开抓着胡青的手，咬了咬牙，镇定道 “我亲自去找，你们陪着明峰。”
说完迟归阳立刻转身，冲出病房，他也逃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帮战友，如果真的是林渊，他要怎么办？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办法。
林渊赤着脚穿梭在幽深的巷子里，他逃了一路，身上添了不少细碎的伤口，他飞快地奔跑着，快到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身影。
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林渊？”
猝不及防听到一声呼喊，林渊下意识停下脚步，但却不敢回头。
“林渊。”那人看着林渊一身伤痕的样子，压不住心底的火气，“他们还是跟你翻脸了吗？他们跟你动手了？”
霍克走到林渊身侧，看着那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人脸，心口一抽，躬身把人打横抱起来，林渊的脚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霍克在抱起人的那一刻就知道出了很大的事情，林渊从来不允许外人近身的，现在自己这样抱着他，他却一脸漠然，没有任何反应！
那帮人到底对林渊做了什么？
他在榕城把人交给他们之后就离开了，但他依旧不放心，一直在留意着军部的情况，跟着人来到上津，用仅剩的一点积蓄在这附近买了个小房子，打算随便找份工作了却此生，没想到今天竟会在这条小巷子里碰到林渊，还是这样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
如果是林渊的身份暴露了，那些人不接受他的话……
他会带林渊离开！
霍克把林渊轻轻放在床边，取来药箱，半跪在地上，托起林渊血淋淋的双脚，狠狠咬了咬后牙槽，“怎么没穿鞋子？你脚底板上还扎着几根倒刺，我帮你处理一下，疼的话……你忍忍。”
林渊眼神空洞洞的，没什么反应。
霍克拿出镊子捏着拔刺，上药，缠上一圈厚厚的绷带，这期间林渊没有任何反应。
“林渊，是不是……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了？”霍克试探着开口，企图打破沉默。
林渊这才把空洞的视线投在他脸上，没有回话。
“他们跟你翻脸了？”
“……”
“如果他们……你可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我们去海上，去极地，去没有人的地方！”霍克看着林渊眼眶湿润，他跟林渊认识的时间不长，从极地开始到现在，不过个把月，林渊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情绪。
他似乎很伤心，很痛苦。
林渊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困惑的，从来没有流露过痛苦的样子，以至于霍克一直以为实验体其实是不会觉得痛苦的。
今天才发现，其实并不是！
他不清楚林渊经历了什么，但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无力和巨大的悲伤。
林渊看着霍克的脸，沉寂的看了很久，微微侧头看着透光的窗台，缓缓起身，他的脚刚包扎好，却因为这一着地，伤口再一次裂开，血液印湿了绷带。
霍克要抱他移动，却被林渊阻止了。
霍克看着林渊走到那个小窗台边，窗台上放着一支枯萎的月季，林渊看着那支已经凋零的花，沉默着。
霍克跟在他身后，同样没在开口，只是默默站着。
“我不应该回来的。”林渊轻声呢喃着。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心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