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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见 ...

  •   自从那一天之后苏立学习进入了一个疯魔状态。天天睁开眼就开始玩命,从日出坐到凌晨。水笔写空一袋,好几次都是看不下去的张极知强迫他去休息。
      在这样的进度下,仅仅五天,结业考试就摆到了黑眼圈极重的苏立面前。他吊着一口气,气若游丝地开始答题。

      直到凡人放下笔的时候,张极知轻轻叹了口气,夸赞道:“学习结束了,你做的很好,很努力,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苏立眉间。凡人欲张口说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陷入了久违的安稳睡眠。

      窗边的小草苗,在仙气多日的滋养下已长得绿油油水嫩嫩的,新抽出的嫩叶不舍地摆动着,整根草竭力晃动。
      终究是到了离别时刻,张极知放下一叠厚厚的现金,作为苏立创业的初始资金。

      平日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张极知经历诸多离别,早已习为常。他只是捏了个小盆,将窗边已有微弱灵性的小草移入盆中。和钱一起放在桌上。
      仙人骑上小墨驴,穿墙踏风转身就走。将此次下凡他养的两条生命都留在了凡间。

      ——

      天边云彩卷舒游荡了几回,苏立从一个漫长而安稳的深梦中醒来。
      刚一睁开眼睛,他就急切地环视四周。除了他,整个房间空无一人。没有半点第二人留下的痕迹。

      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孩,苏立缓缓缩起身体。这几日经历一一浮现在眼前。
      从庙前强行拉走他的奇怪白发青年,是挥手赠了一碗月色的仙人。

      给他制定学习计划,一本正经地说他擅长养猪。拒绝餐风饮露爱吃垃圾食品的仙人。
      这段时间像是个奇奇怪怪的梦,此时他醒了,回忆过往,视线却逐渐模糊。

      苏立默默擦去泪水,下床看了眼码的整整齐齐的钞票,难以抑制地想起张极知肯定又是从那个薄薄的钱包里面拿出来的。
      他略过钱,捧起了摆在旁边,偶尔看到过张极知照料的小草。

      “他把你托付给我啦。”
      苏立小声对草说,小草挥动嫩叶,似乎是听懂了,在点头。

      “他走的太快了,纸条也不留一张,还没告诉我。他究竟是哪路神仙啊!我想上香都找不到该插那家庙的炉子里!”酒店里传出了苏立悲愤的声音,绕梁久久不散。

      正在骑驴去看望故人的张极知莫名打了个喷嚏。
      嗯,看来是苏小友醒了,在伤心他的离开。

      张极知拍拍驴头,示意墨驴加速带他远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等见过故人返回天庭后,再次下来,都不知人间几度沧海桑田了。与其伤感话别离,不如洒然归去。
      全力御风奔跑的小墨驴,一步便是百里之远。张极知在迎面而来的飓风中岿然不动,只是卫衣帽子和一头白发在疯狂抽风。

      B市,素来很有权势,威重一方的刘家今日颇为惨淡,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气氛。
      高墙林立的别墅人来人往,默然无声的人群依次入内,看望刘家那位挂满了仪器的老祖宗。

      依附刘家的势力,刘家的旁系族亲,刘家玄孙,儿女。他们或是真心悲伤或是假意配合,一个个见完老祖宗一面说完话后又退了出去。
      “都出去,都出去。人都挤在这里干什么?让我和我父亲单独待一会。”

      随着老祖宗的长子,今年也快鲐背之年的刘家庆发话。刘佳资专门听话的含泪出门,走在最后的老妇人关上了门,房间内只留下老祖宗与他的儿子。
      刘家老祖宗已经意识不甚清醒了,只是喉咙里发出异响,一下一下勉力呼吸。

      刘家庆守在父亲床边,昏花的老眼低垂,似乎要睡了过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走进了一个人,他来到刘家老祖宗的床边,伸手去摸老祖宗放在被子外得那双手。

      一只光滑白皙,修长而有力的年轻人的手,和那只满布皱纹,松弛发黑指节粗大的老人手交叠在了一起。
      本已油尽灯枯的刘家老祖宗竟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球盯着出现在他床边的白发青年。满是欢喜:“张兄,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

      张极知默然不言,正是测定天机,知晓故友寿日无多。感怀世事变迁,也是为了赶上最后一面,才选择和苏立速别。
      只是再见故友,张极知发现自己的心境没有自己预料的平稳。

      刘家庆似乎沉沉睡去了,只剩下张极知握着故友苍老的手,作最后的话别。
      刘家老祖宗似乎精神更好了一点,他凝望着张极知那张年轻的脸。语气带着由衷的恭贺与伤感:
      “你真的成仙了,张兄,你比我们走的都远。还记得年少时,老城街头初遇,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我们三中,沈兄最为活泼,总嚷着拔剑快平生。你为他批命,说他爱憎分明,性烈招难。

      “他也确实是我们中最早走的,他顾着快平生了,留着他的丧事让我们操办。”
      张极知知道,刘老弟只是在回忆意气风发的曾经。他只需作为曾经那些故事中的的经历者,静静地聆听便好。

      只是有些往事,即使过去了一甲子。再度听闻仍会心酸。沈应莫之死,让他遁入深山,一心修炼。再也不愿问红尘半分。

      刘家老祖宗喘了口气,问道:
      “沈兄走的痛心,我当日发誓报仇,艰苦半生,终于创下了这偌大一份基业覆灭仇敌。此一生,已无憾。唯时常想到张兄。
      “张兄当日说要一朝飞升,去质问那些天上的神仙,为何世间有如此不公不义之事。如今张兄以容颜永驻,长生逍遥。可有答案?”

      张极知温和坚定的回望故友,语气轻缓回答:“当然有,我自成仙那一刻,已悟了何为仙,何为人。众生苦楚,众生平等。天道昭昭,不为一人倾斜。”
      “沈兄当年之事,是世道不公,人心冷眼旁观。成仙入天庭以后,我处处所见,处处可观。仙人与己身,无所不能,与众生,以尽力而□□。报应不是未到,只是暂且记上,待日后一并算账。”

      天庭众仙会笑话司命星君又挨打了,会自嘲古德贸宁,会馋零食与可乐。
      但他们从不嘲笑司命星君的近视,因为那是日夜不休的记录整理众生命途导致的。他们会自嘲老古董,然后努力学习了解下界。嘴馋零食,却全靠主神分润。

      仙人们性格不一,有仙人的一面,也有凡人的一面。面对个体与部分,他们留下过无情淡漠的名声。但面对众生,他们永远宽和。
      世人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张极知也曾怀揣着这个想法,认为天地不公,仙人不仁。

      直到张极知成仙后穿过天门,见到了那一条横幅,意识到了天庭其实一直在关注凡间。然后又工作了两日,亲眼所见众仙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所以才在那日电影院前,认真的说出了那句。研究电子芯片也好,养猪也好,并没差别。

      因为天地无所谓仁慈,并不偏爱,只是一视同仁。圣人也不会因仁慈而偏爱,而是任由百姓主宰自己的命运。
      从来不需要什么天书,凡人皆可逆天改命。

      张极知垂下眼眸,慢慢的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与故友听。他提到了这几日教一小友,如何养猪致富,正是在实践自己的想法。

      故友默默的听着,等张极知讲完。他颤抖着抬起自己另一只手,无力的盖在张极知的手上,:
      “好,好。这么多年了,我时常会想。沈兄之死是因为他慷慨践行了自己的道,我苦尽半生也默默遵循着自己的道路。如今张兄也找到了自己的道,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我们三,都不曾辜负此生。”

      老人的目光落在被自己苍老双手交握住的那只玉白无瑕的手,语气逐渐低缓感慨:“两位兄长都还年轻,在我的记忆里是永远的意气风发,只有我老去了,只有我老去了…”

      他的声音缓缓消散,床上的老人陷入了悠远无光的长梦。握住自己少时兄长的双手,不曾松开。
      张极知站在床边,直到那双手传来的温度冷却。

      今晚的月色非常的明亮,能照亮游子归家的路。对于仙人来说,此处又有一条凡人灵魂,重归地府。对于张极知来说,故友享寿103岁,而他得寿万万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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