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云北歌挑了一盒“玫瑰烈”,来到结账处。
结账处位于另一个房间,布置与金碧辉煌的大厅截然不同,从木窗投射的阳光照在红木桌的一盆玫瑰上。
一个青衣少年坐在桌后,俊秀白净。
云北歌把盒子和钱放到桌上,轻轻推过去。
少年伸手,修长细腻的手拿起黑金色的盒,意外的相衬。
他手指点在盒子某处,金光一闪,盒子上的禁锢解开。
少年把盒子推回,对两人笑了笑,脸上的病弱之气显露。
房侧的小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少年双手下压,轱辘声响起。
原来他双腿不便。
中年男子坐在了少年原本的位置上,少年推着轮椅滑向小门。
云北歌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手柔细,手腕的骨头因用力而绷起,不太像常年推动轮椅的人。
出门,热闹又敞在眼前,烤羊的味道如一把小钩子,隐隐勾扯着云北歌的心。
太阳西斜,房屋的影子被拉长。
一个黑帐篷立在街角,头发花白的小孩坐在前面打着哈欠,脚下摆着一个石板——算命。
小孩除了头发其他和普通小孩没有什么区别,一双眼像落满了星。
他看着走过的两人,忽然出声:“欸,要不要算命?很准的。”
云北歌低头看去,小孩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竖起两根手指晃,“二十块,只算有缘人。”
云北歌笑了笑,“不必。”
他正要走,这时,帐篷被一双黝黑粗老的手打开,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脸上皱纹深重,眼睛被眼皮压得看不见,穿着黑色的层叠的衣服,红色流纹从肩头滑到裙角,胸前挂满了银饰。
她伸着脖子往两人看来,云北歌察觉到了她如刀子又如深渊最后溶于平和的视线,身体不自觉僵了起来。
“有缘人,不如算一卦。” 她声音嘶哑。
云北歌看向秦楼,秦楼眼里有着兴趣,向他歪了下头。
云北歌道:“那就算一卦吧。”
老妇回到帐篷,云北歌给小孩钱,也跟着走进去。
帐篷里很黑,正中桌子上有一个发着白光的圆球,零散的东西堆满了其余空间,令人难以下脚。
白光只照亮了桌子,其余的都沉于黑暗中,勉强看得清轮廓。
老妇靠着桌子坐着,光亮照在她的皱纹上,眼睛依旧看不见。
她手里拿着一个银圆筒,示意云北歌坐下。
云北歌坐下,被骤然聚起的白光刺得闭起了眼,强光不过一瞬,下一秒就消失了。他睁眼,看到老妇摇着银圆筒,碰撞的声音从内传出,像是在摇骰子。
她嘴里低声快速的念着古怪的话语,云北歌讶然发现他从未听过这种语言。
圆筒摇了十圈,一个银币滚出,停在山水一面。
“山高水远,有归处。” 老妇笑,“卦象不错。” 说完又用那奇怪的语言说着什么。
云北歌眼神闪了一下,道谢。
老妇挥手,“走吧。” 她的眼睛盯着秦楼,神情带了一丝嘲讽。
云北歌起身,没看到老妇的神情,只看到秦楼眼里闪过一抹情绪,快得他没看清。
秦楼率先走出去,带起的风刮人。
云北歌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快速跟出去,秦楼脚步又慢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平静。
云北歌莫名有种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的直觉。
他快步跟上,拉了下秦楼的袖子,“怎么了?”
秦楼淡扯了下嘴角,神情与老妇如出一辙,“没事。”
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云北歌苦恼,朋友生气该怎么哄?
他还在想着,秦楼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幽蓝的眼睛盯着他。
云北歌与他对视了几秒,移开眼,“看我干嘛?”
秦楼收回眼神,声音淡漠,“走吧。”
云北歌拉住他的袖子,小声说:“别生气呀。”
“我没生气。”秦楼往前走。
“那怎么不高兴啦?” 云北歌没放开他的袖子,跟着他的脚步走。
秦楼低声说:“我讨厌……” 话语戛然而止,仿佛清醒了过来,他秀丽的眉毛皱起,抿紧嘴不再说了。
云北歌看着他的侧脸,攥紧了手里的袖子,又慢慢松开。
“砰”的一声响,烟花绽放于天空。
紫红的光影映在人们脸上,与夜色交织,模糊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
秦楼抬头看,绚丽的色彩恰好在他眼里碰撞、流落。
他转过来,笑着说了什么。
人群真是热闹,云北歌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手里的袖子滑开,身前的人走远。
云北歌站在原地,看着黑夜中那段白色的袖子,光滑的面上多了不该有的褶皱。
这个场景不知为何被他记了很久。
烟火不断,街上的人比白天时还要多。云北歌挤过人群,在一处空地上看到金发耀眼,秦楼在一个大灯前仔细端详。
大灯高几米,灯体是八扇玻璃,上面刻满了小字,灯顶旁垂下八串琉璃灯,流光溢彩。
云北歌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问:“你刚才说了什么啊?我没听清。”
秦楼看他,说:“没听清就算了。” 声音磁性,很有辨识度,这时倒听得清楚。
云北歌感觉秦楼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们挨得很近,肩抵着肩,时不时被路人挤得撞到一起,云北歌拉住了他的小臂,两人才稳住身体。
大灯旁是卖小灯的,一个穿着彩色衣服、头戴银饰的少女正在挑灯。
“消灾祛病的是哪个?”她问,声音清脆,如春日的青杏。
“姑娘,你挑的正好,我的灯是消灾祛病的,最多最好。” 小贩笑,“想要什么样的?”
“身体健康的。” 少女敛眉,认真的说。
小贩拿了个长方形的木制的灯,样式古朴,上面写着“康”字,“回去点燃了挂在廊下就可。”
少女付钱,带着期待的神色走了。
小贩看到旁边的两人,笑着招呼:“两位小公子,要不要买个灯啊?很灵的。”
云北歌蹲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小灯,“怎么说?”
“我们红都的雷娘娘啊,最是心善,对着灯许愿,点燃了挂好,她老人家看见了就会帮的。” 小贩自豪的说,“你们是外地人吧,买个灯试试,不灵不要钱。”
云北歌笑了下,说:“好啊。”
“要什么样的灯? 去病消灾、阖家团圆、百年好合的都有。”小贩十分热情。
云北歌看着各式各样的灯,转头看秦楼,说:“你要不要?”
秦楼倾耳听,“你说什么?”
云北歌贴近他的脸,低声说:“送你灯,要不要?”
秦楼转过脸,面颊擦过云北歌的鼻尖。
两人僵了一下。
云北歌的脸上慢慢晕上红意,愣愣的看着他。
秦楼看着他,说:“要。”
话语中的气息轻轻吹拂过他的脸,他们呼吸交缠。
烟花的炸响惊醒了云北歌,他猛地转头,手抓紧膝盖,心跳如擂鼓,脸上的热意几乎要漫上眼睛,他缓了几下,才回答:“嗯。”
小贩在招呼别的客人,没人注意到他们。
云北歌专注的挑灯,不敢分出余光看身旁的人。
他买了三盏身体健康的灯,两盏给父母,一盏给秦楼。
又走到街上时,云北歌不敢拉他的袖子了,一靠近他就心跳得厉害,手心发汗。
反倒是秦楼看他艰难避让人群的样子,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云北歌任由秦楼拉着他走,偏过头欣赏风景。
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