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相见 ...
-
江宁瞪大了眼睛，来时打算捉弄一下这帮人的心思都被吓没了。
他狐疑得看着她。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
江宁眼睛一直落在一个女侍者身上，就差明说了。
几个老狐狸对视了眼，心底也有了些谱。
南家那位万事滴水不漏，毫无缝隙可钻，可眼前这位江总，不正好也有那么点男人的心思吗？
既然都是男人，这些事，他们之前几十年做得多了。
虽说此回南家那位打压得紧，以他为首的势力，从中区下达文件，开始大规模得整顿，同犬马声色搭边的都没好下场，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这个项目，有人甚至要因此被断送财路，憎恨南卿珏的人不在少数。
这位江总怕也是不想的人。
那不就都好商量了吗？
直到苏清欢退到江宁看不见的地方，他才回过神来，理了理心思。
我靠，得赶紧回去和那家伙说说，管眼下这个到底是谁，又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好歹能先把那个已经快疯了的男人救好，至于其它的，以后都好说。
于是江宁一改往日的虚伪，直接说明情况，分析各方利弊，开出条码，下达最后一张通牒，再给出恐吓，完事。
倒颇有几分那家伙的手段。
到最后，那些人里头有几个脸都青了，却也忍着不敢吭声，只能赔着笑脸应下来。
江宁没用那些饭菜，抽完一根烟，也不管在场人的眼色，就径直走向那名低着头站着的服务生。
“你，叫什么名字？”
“啊？”苏清欢冷不丁面前站了人，她还有些懵，一时忘了玲姐的吩咐，抬头看向他。
江宁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我去，和他陪那家伙在春宴上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你……”
“先生…呃，我叫桓轻。木亘桓，轻重的轻。”
低低软软的嗓音，江宁血液都要凝固了，连声音都和当初听到的一样！
“随我来。”
苏清欢不敢违背他的指令，看了眼玲姐，见她默可了，于是便跟随江宁离开。
电梯里。
江宁看眼一直低头的人，春宴上，他和南卿珏都是带着面具，没给那位景夫人瞧见正脸过，眼下这个，是真是假，事实如何，他正好打探一番。
“桓小姐家住哪里？”
“啊，这……”苏清欢有些抵触，对一个陌生人，她其实不想说。
“桓小姐别担心，我随口一问。”江宁笑笑，人畜无害。
苏清欢性子温吞，此人仪表堂堂，举止得体，有礼有节，倒比北城那些个踩高捧低的世家子弟好多了。
想起他们的侮辱和调笑，她眼神一暗。
“桓小姐，江某瞧着你极为好看，也合眼缘，想请你喝杯咖啡可好？”
“江先生…这，我还有工作，您…您是结束了吗？不用回去那个，顶楼吗？”
“不用。”江宁对她的反应有些好笑，这位长相酷似苏清欢的女人，倒是也傻傻的，和苏清欢有得一拼。
想到这，他眼底神色更为复杂。
“桓小姐是否愿意赏光呢？你的工作我会让我的助理帮你去前台告知一声。”
“可是……我同先生不熟。”她抓着衣角，她其实不会处理这种问题。
她二十七年里，除了学习怎么扮演一个乖顺的女人外，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
要说有，也只有那几次……
是的，只有那两年里，那个人说过。
苏小姐有空吗？可否赏脸来参加音乐会呢？
在下为苏小姐准备了你最爱听的曲目，苏小姐可得给个面子啊，不然我会烦你的哦。
喜欢吗？以后我常常陪你来听好不好？
……
她当时说的是好。
那人是她十几年灰暗生活里照进的一束光，他和那些男人都不一样。
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
暖暖的，像阳光一样包裹住她已经冷灭死寂了的心脏。
苏清欢眼角有些泛红，她低下头。
“桓小姐放心，只是邀请你喝杯咖啡，就在这条街对面，你看。”江宁示意她看向窗外头那家还很热闹的咖啡店。
她的心脏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抽疼，那份早已被掩藏深埋了的记忆被唤起，她好想，再体验一次，那份温暖。
店内。
她搅动着汤勺，热气飘散。
见她放松下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抵触和戒备，江宁才开始开口闲聊。
“桓小姐今年几岁啊？看着很年轻，是大学生？”江宁开玩笑得说，面前的女孩子白皙温软，眼睛里是干净纯粹的颜色，但是那位已婚的景夫人可不会有这样子的神态，所以他还在试探。
苏清欢愣了愣，弯起嘴角笑：“不是，我二十七岁了。”
江宁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差点活生生扣掉自己的指甲盖。
“桓小姐哪里人啊？晚上上班，对你这样的女孩子来说，有一些危险呢。等下会有家人来接你吗？”
“我…其实我没有家人。”
“抱歉，我失礼了。”
“没关系的。”苏清欢摆摆手。
她也不想再有那些所谓的家人了。
她虽然傻，还好欺负，但是她很清楚，是这些家人，逼死了她。
现在挺好的。
只是偶尔会有一点孤单。
“江先生呢？”
“我啊，我从南城来的，到这里替人办些事。”
“嗯，挺好的。”苏清欢不怎么会聊天，尤其是和成年男子正常的聊天。
她从来都是处于被命令的位置，除去那人，还没有被男子面对面以尊重的方式聊天过。
“桓小姐要加些吗？加几块进去会更好喝一些。”江宁递过去一包冰糖。
“谢谢。”
她喜欢甜甜的味道，所以都放进去了。
江宁看着她一点点喝进去。
苏清欢还小声说了句：“不甜的，唔……好奇怪，还是好苦。”
江宁心里在嘀咕，啧，放这么多，这下得让她睡好久。
是的，他掉包了店里的糖。
他身上一直都带着几包这种“糖块”，都是为了悄悄给南卿珏那家伙晚上加酒里的，那家伙已经快疯了，不给点药，睡不着精神紧绷的情况下又想那么多，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割自己的手腕。
习惯成自然，谁想到今晚倒是派上其他用场了。
南城南家————
“先生，江先生回来了。”管家敲了敲书房的门：“江先生请您去一趟他的卧室，有重要事情商量。”
书房里，昏暗的灯光下，沙发上躺着的人衣衫不整，白衬衣上还有溅着的红酒渍，玉质衣扣也开着，露出一大片的肌肤已经被酒气熏的通红。西装裤上也有条条褶皱，脚边是三个空酒瓶。
他头其实很疼，已经一个晚上没睡了。
守在一侧的云泽其实很难想象，一直有洁癖的珏哥竟然在这几个月里，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只能用堕落和颓废来形容。
云泽知道他对管家的事没听进去，事实上，南卿珏已经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了，如果不是江宁还在替他撑着，局势怕是早掀波澜了。
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又被敲响了。
“南卿珏！”江宁打开门，熟悉的酒味，他皱眉：“又喝得这么多！”
他感觉自己像是老妈子，为他操碎了心。
“起来！”他一把拖住他脑袋，把人从躺着改为…呃，瘫坐着。
“你给老子睁开眼睛！我知道你没醉！”江宁喊他，再熟悉不过了，酒量没谁可以比得上这人，除非酒窖里的酒都让他一次性喝完了，否则都不会有事：“你大爷的！老子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做牛做马，累死累活，还得赶回来照看你！”
“你能不能别这么寻死觅活的了？”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了？！”
云泽站在一旁，心底吐槽，骂得好，他也想骂，只是一直不敢而已。
江宁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南卿珏，我在四区找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性子也一样，声音也一样。你要去瞧瞧吗？”
老子大半夜得包机赶回来，就为了给你续命的。
果然，原本毫无反应的人唰得睁开眼。
眼底都是血丝，有一点狰狞。
“去看看吗？就在我卧室里。”
南卿珏一把推开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啧…”还那么有力道，看来还死不了。
江宁吐槽着，跟了上去。
别墅隔成四层，二楼是江宁和云泽的活动地盘。
南卿珏下来，一路上手指都在抖。
站到卧室外头推开门，床上的人，叫他直接红了眼眶，脚也生根了一样留原地动弹不得。
“欢…欢欢……”他粗哑的嗓音不复往日的清润，有些沙涩晦暗。
江宁走到他旁边：“像吗？若说是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南卿珏眼底顿时燃起一场风暴，像是要撕碎什么。
“珏哥，我想，让你亲自来判断一下，应该会更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苏清欢。”
因为没人比南卿珏更加了解苏清欢了。
这人在画室里画了近千张她的画像，描摹过一次又一次，画上的人就像是活的一样动人，只有极其仔细得观察过她的每一寸，才能画出这样的人像。
一颦一笑。
南卿珏都在心底念过了无数次。
他缓步走近床榻。
江宁识趣得关上门离开。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
他伸手，却不敢触碰到她，这一切就像是幻境一般，她躺在他眼前。
安静得睡着。
好乖好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