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マo指尖阳光 ...
-
纪冉:不知道为什么,和王泽宇聊天时,我还是心跳不息。开始想好的措辞也难以启齿。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所说的“有了喜欢的人”,是骗了他的。
其实,我只是害怕,恐惧我们会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分心,恐惧因为分心断送了我们的未来。
看着他懊恼地挠着头发,我都不由自主的感到动摇。我可以想象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可我最终还是让他失望。我本能的询问安灵儿,她站在屋子的窗帘旁,表情模糊不清,或是说,令人捉摸不透。
我在下楼时散开了因为挡眼而扎成马尾的齐肩短发,没来得及打理。如今被风吹开很是凌乱,它们沿着风的轨迹不羁地浮在初秋的空气里。我下意识的低头。这么邋遢的样子,真不希望他会看到。
我并不想伤害他,或许我的言语,于他,是最大的挫败了吧。
抬起头,我向前迈出一步。十厘米的距离,
然后轻微晃动他的袖口:“要不……咱做朋友吧……”他像触电似的一抖,衣角突兀地在空中滞留。鹅黄色的路灯,把他的双眼镀得闪亮。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我只是知道,很多事情值得纪念,很多事情可以遗忘,很多事情不能强求,不能预测,预测会带来犹豫,因为心中有恐惧。
我开口:“咱,做朋友,好不?见面打个招呼啊,有困难互相帮助啊,什么的……”他的目光开始躲闪,手脚摆放的很尴尬。
这时的天空是无比精致的浓黑色,被风吹落的叶子在脚边微颤的晃动。
他点点头。我笑了,会心的笑了。
我把手托在胸前,道:“天晚了,回家吧。”
“嗯,”他低声应答,然后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没送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笔挺的衬衣被风卷起一个折角,凛冽的风吹过有形的轨迹。
目光所触,是昏暗的灯,寂静的夜,单薄的背影,乍寒的天气。我遏止不住的,淌下泪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一直认为,我很坚强,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紧紧闭上眼睛,倔强的不哭出来。但我发现,我做不到,在秋天这个敏感而悲凉的季节里,我的眼泪,先于枫叶飘落。
眼前一片萧条景象,颇有芳草天涯的感觉。
我低下头,盯着脚尖一步步回家走去,月光朦胧却有冰清的亮,投在地上模糊不清。灰色的水印,都是影子的斑驳。
楼道里,我没有跺脚叫醒沉睡在黑暗里静默的灯,只是用袖角抹去脸上一塌糊涂的泪水。
在所有人面前,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的眼里,我也永远是躲在一层厚厚的名叫“骄傲”的防护衣后面,没有裸露。在所有人眼里,我也见你仅是一个单纯的爱笑的,有一点儿坏的女生吧。
我站在门前手忙脚乱的整理好久,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眼泪我仔细擦掉了,直到眼睛里干涩没有水汽。我裂开嘴笑了笑,努力回到平日里活泼爱笑的纪冉。
我很轻的敲门“叩叩叩”
安灵儿拉开门,有点担心的看着我:“没答应?”
我蹲下身子拉开鞋带,头也不抬:“没,没答应。”我怕安灵儿听出我声音里的颤音,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又汹涌的漫上我的胸膛,我狠狠地掐在手臂上,疼痛迅速的扩张到每个神经末梢,我感到一股刺骨的尖锐的疼。
“嘻嘻~”我站起身笑了笑,“不过我已经答应和他做朋友了,很单纯的友谊哦~”
抬起头,依旧是一张阳光灿烂的脸,我都不清楚,这是刻意为之,还是本色流露。
趿着鞋子喝了一口水,抿抿嘴唇:“我去冲凉,一身汗……”
直到冰凉的水从我头顶浇下,好像血液遍布全身,我才真么清晰的意识到悲伤的存在。
把洗发露抹在头发上,把它们揉成一团白色泡沫,然后手心里是柔软如棉花糖一样的触感,我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快乐,我的悲伤,他们总是这样莫名奇妙,我甚至怀疑它们是否真实。因为,眼泪并不总会代表悲伤,而欢笑也同样不会映照愉悦。
习惯性的用吹风机吹干滴水的头发,它们蓬松成一团,看上去毛茸茸的。于是我顶着这样的头发在安灵儿屋子里晃来晃去,拽一些没有用的话题,然后抱着对方明亮的笑起来,恍惚之间我都忘了,为什么会在路灯下默默流泪,也来不及想到月考邻近的,这个铁一样的现实。
夜晚躺在床上,抱着那只猪头呆比,睁大眼睛在黑暗里转着。
第一次,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青春的无奈,岁月的嗟叹。
我们留下的泪水,发出的欢笑,顿时的醒悟,以及彷徨的迷茫,承载的,都是成长。也许,也许,多年以后的我们再翻起儿时的日记本,会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触,因为,自己经历的,也只有自己知道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二天,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就如同大海,往日如何暗无天日,波涛汹涌,而云开日显后,是否有又天光一色,浅色的湛蓝被金色光线穿透,那么和谐的温暖。
我想一定是的,我依然深信,如何惊悚的黑暗里,只要踮起脚尖,就更接近阳光,
老板的英语课,我又莫名的犯起了胃病。笔一下子摔到地上,只有一条蓝色的虚线在书上留下痕迹。我皱皱眉,然后扬起头,粗重地喘气。
好在,老班的课讲的很吸引人,我的动静没有影响其他人。
这次胃病持续几分钟就过去了,我低下头捡笔,在心里画着十字“谢天谢地”。
当晚放学,安灵儿和王泽宇去联系。临走时,我和王泽宇打了个招呼。我看得出他眼神里游离的惊讶,他顿了下。也道:“再见”。
于是心里又快活起来,关系又近了一步,真好。
老板在校门口用他的丰田挡住我的去路,我推着车子不耐烦的按铃,他摇下玻璃,一脸严肃:“纪冉啊,又犯胃病了吧?”
我一脸狐疑的望着他,“恩,怎么啦?”“上车,到我家让阿姨给你补补。”他漫不经心。“不行,不行,安灵儿还等着我呢!”我连忙推辞,又拿安灵儿当了挡箭牌。“那就要安灵儿一起来。”老班总是有着有力的说辞。我手心里出了一把汗,“不行,她还在准备一模呢,她说她要冲进前200。”老班盯着我,“你回去也影响她。”他的口气不容置疑,“还说什么,上车!”我的眼珠转了转,仔细衡量了一下利弊,一咬牙,上了车。
沉默,继续沉默。我把书包放在膝上,转过头看车外的风景。秋天继续向大地逼近,黑色像打翻的墨水瓶,我们彼此看不清面容。
“你和安灵儿最近闹矛盾了?老班扭过头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一脸疑惑,不知他这么说有何含义,于是实话实说:“两年的朋友了,要也不吵架了。”
老班把车定在红灯前,慢悠悠的说:“那你们,怎么不一起放学回家了?”他的眼睛从后车镜处与我对视。我一下慌了手脚,结结巴巴的打者手势,“那个,学习挺紧张的,我比较慢,你知道哈……”不敢看他的侧脸,我像个白痴一样“自言自语”。老班本就是表情温和,不动声色的人,我想象着,他现在一定是一脸淡漠。汗一记。“所以嘛,就让她先走了……”
他没有置疑,踩上了油门,又拧开了车上的音乐。是意大利的歌剧《蝴蝶夫人》,清澈得像林间的清水,明亮到几乎要撕裂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在蝴蝶夫人自杀前的咏叹调中,我的心开始疼起来,又是莫名的伤感。像没有痊愈的伤口,隐隐做痛。
老班家里。看着桌上一道道冒着日热气的饭菜和一锅清淡的汤,我拘束起来,拿起筷子又放下。
老班看出我的紧张:“纪冉,别客气啊,吃这个菜。”阿姨端来一碗汤放在我手边,“暖暖身子。”老班夹了几道菜给我,“平常你和安灵儿都吃什么?”
“方便面和汉堡。”我如实回答,老班看着阿姨说:“这孩子的胃病就是这么吃出来的。”我低了头拿着汤匙转圈圈,阿姨扭头,又夹了几道青菜放到碗里,说:“以后别总这么吃,伤胃。”老班耍起无厘头:“就让她那么吃,看她以后胃疼找谁去!”说完,又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这是激将法,以我的性格,语重心长在我的叛逆和倔强面前不堪一击。“那一别对孩子这么凶!”阿姨温柔的话果实不需要任何理由。
八点半,老班走路送我回家,仔细地叮咛着:“两个女孩子注意安全。”、“别总吃方便面,也别总让安灵儿买汉堡了。”、“别压力太大,高考考的就是心态。”、“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最好让安灵儿你们结伴走。”……
听着老班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老班还不知道我是在骗他。那么,还要继续编织谎言么,在对我这么好的老班面前?
到了楼下,我向老班道过谢,刚准备挥手说再见,只听见安灵儿一声“小冉,你怎么这么晚,我们乐队今晚……”他跑过来,手里拿着吉噜,身后是王泽宇和他的“骑士(吉他)”。今晚光线很暗,他们没有看到我身旁着墨色的老班。
带到我们三个在一旁站定,老班一下明白了全事,他盯着惭愧的我,波澜不惊的说:“纪冉,太让我失望了。”我没听错的话,他的音调里有悲伤。
安灵儿也慌了手脚,定定的望着我,只听身旁的王泽宇带着颤音说道。“老师,听我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