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山南》甘一二

3、“明天能陪我看星空吗”

　　拍完，赵栖和杨南打算先进车等队友。走着走着，杨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回头一看，发现赵栖矗立在一只睡着的牦牛身边。

　　赵栖呆呆得望着牦牛，小声得说道：“南哥，你说牦牛摸起来是啥手感?”

　　杨南蹙眉，“我没摸过，要不你试试?”

　　景点的牦牛大多都供人拍照，所以牧民 会在牦牛上邦一些五颜六色的装饰品和铃铛，让牦牛看起来更精致，以此增加收入。

　　有了杨南这句“试试”，赵栖立即伸出手摸了一把睡在地上的牦牛。

　　谁知道牦牛立刻弹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上的铃铛晃的直响。见牦牛如此大的反应，赵栖立刻撒开腿向空地跑去，身后的铃铛响个不停，像黑白无常的铃铛在召唤，更加快了赵栖求生的步伐。

　　“赵栖，赵栖!没事，没追你，它只是站了起来而已。”杨南看着她笨拙的跑姿笑道。

　　赵栖意识到被杨南耍了，气愤得快速跑上车。因为高原缺氧，再加上刚刚大跑，赵栖开始头晕犯困。她将头埋在棉袄里面。

　　杨南想着刚刚窘迫的小姑娘逃跑的样子，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上了车，看见赵栖生气，便用手碰了碰她。

　　赵栖像只刺猬，从棉袄里挣脱出来，质问道：“你耍我?都在这待了几年了，还没摸过牦牛?怕是牦牛都吃过好几头了吧!”

　　杨南看着赵栖脸色通红，跟她打趣的心是没了，因为再不吸氧就得出人命了。

　　他快速地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次性吸氧管，套在医用氧气箱上。命令式地让赵栖开始吸氧。

　　他问赵栖：“今天是你来高原的第几天?”

　　赵栖比了个手势，“2”

　　“你来这不应该先做好攻略吗?第二天就来海拔这么高的地方，知道有多危险吗?在高原一旦缺氧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是嫌自己命不够长吗？”

　　赵栖刚刚被他戏耍，现在又挨他的骂。莫名觉得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杨南一时被小姑娘莫名的眼泪禁锢住。

　　“好了好了，我真没骂你的意思，高原地区缺氧真的很危险。”杨南捣鼓着手边的薄荷糖罐，糖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而且你是我顾客，我必须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顾客?有那么戏弄顾客的吗?刚刚我差点被牛追着跑诶，它要追着我一路跑到新疆，你是不是还要坐专机去新疆看我笑话啊?小心我投诉你!”

　　小姑娘还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无解。

　　杨南不作声。安静的气氛，异常诡异。赵栖不甘被人戏耍，于是恶趣味上头。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问完我就不投诉。”

　　杨南不说话，眼睛看着窗外山川湖泊，表示接受。

　　“多大了?”

　　“26。”杨南在赵栖话尾接上。

　　“老家哪里人?”

　　“河南的。”

　　“以前干什么的?”

　　“在部队洗军车的。”

　　赵栖和杨南一问一答的很快。

　　“有女朋友吗?”赵栖直接抛出目的性问题。

　　“……”得亏杨南反应快，要不然就得被小姑娘挖的坑给埋了。

　　“说呀说呀，最后一个问题了，快点回答，回答完我就不投诉了。”

　　“幼稚。”杨南识破她的伎俩反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没”

　　“我们很合适诶，要不，你当我女朋友好了?”

　　杨南单手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脸直接朝赵栖猛地凑近。赵栖处惊不变，杨南直驱逼近，呼出的热气似一团团火焰，笼罩着赵栖，不断灼烧着她。

　　吻即将落下，赵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诶，你干什么。”赵栖哪知道杨南会动真格，一下子慌了神。

　　“怕了?我还以为你见过多大的世面。一个吻都招架不住啊。”杨南带着点戏谑的语气笑着说道:“赵小姐，我对我刚刚行为表示抱歉，这只是一个游戏，点到为止。”

　　杨南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车内暧昧的气氛，双手重新搭在方向盘上。

　　赵栖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他清楚地洞察到，一想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反应，不禁觉得有些败了气势。心虚的将手边的氧气管放到鼻子上，吸起氧气来。一天被捉弄了两次，反骨的她不喜欢被动，她要拿到主权，占领高地。

　　外面的队友拍完照，回到了车上。队友三三嘟嘟囔囔的对杨南说道:“南哥，我也得吸氧，刚刚拍照跑太猛，体验了一把缺氧的感觉，这感觉也太不好受了吧。”

　　杨南从后视镜里轻轻瞥了一眼正在吸氧的赵栖。小姑娘此时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眼睛望着窗外的游客。

　　“是呀，缺氧的感觉很难受，不会真有人意识不到自己缺氧吧?”杨南一边说着一边点火启动汽车。

　　赵栖听到杨南暗讽自己的话，侧过头使劲瞪了他一眼。

　　“车上还有氧气瓶，在车扶手里，需要的自己拿一下。”杨南假装目视前方。

　　“南哥，下一个目的地是哪啊?”三三说完拿起氧气管吸了起来。

　　“满拉水库，到时候给你们航拍。”

　　“哇塞，很可以。”说完三三又吸了几口氧气。

　　到达满拉水库，一行人刚打开车门就有一个藏族妇女带着两个小孩手拿着经幡向他们推销。

　　其中一个小男孩把经幡递到赵栖面前，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漂亮姐姐买一个吧，挂经幡可以为您家人祈福的。”

　　赵栖摆摆手，示意不要。小男孩便缠着赵栖，队友林芮看见了对小男孩生硬得说:“都说了不买了，别推销了。”

　　小男孩没在意林芮的话，真诚得看着赵栖说:“漂亮姐姐您就买一个吧。”

　　“你这小孩是不是听不懂...”

　　“没事没事，林芮。我买一个吧，反正是用来祈福的，一个多少钱呀？”

　　赵栖付过钱拿着经幡朝山坡上的杨南走去。

　　万里无云，阳光刺眼，杨南正专心得调试着航拍设备，他穿着纯白T恤，墨镜反戴在耳后。

　　不知道为什么，赵栖总觉得杨南身上有一种痞味，像极了学校里专门喜欢欺负弱小的不听话学生。

　　“赵栖?”

　　杨南的一声喊把赵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你盯着我干啥?”

　　“啊?没没没。设备调试好了吗?”赵栖赶紧岔开话题。

　　“来吧，一个一个去坡顶，记得看镜头挥手。”

　　......

　　一条条经幡从坡底一直延伸到坡顶，五颜六色的经幡在风的陪伴下欢呼着。拍完后，一行人小心得从挂满的经幡底下穿过，耳边只有沙沙作响的幡动声。

　　车平稳的驰骋在公路上，路旁树立了很多红色的路牌，大多都是保护自然区的告示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部一到晚上气温就会骤降，和中午的温度形成很大的反差。

　　到了今晚入住的酒店，赵栖将行李放好，没有选择跟团吃晚饭。她穿着厚厚的卫衣一个人在离酒店不远的路上走了一会儿，走累了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了上去。

　　这时几个十五六岁的藏族小孩晃晃悠悠地走到赵栖身边，其中一个小孩穿着运动外套，那件外套早已被水洗得掉了颜色，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原本的亮橙色。

　　他和旁边一个小孩互相搭着肩膀，对着赵栖挑了挑眉，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是大学生吗?”

　　“不是，我是美术老师，教小朋友画画的。”

　　“你很漂亮，看起来像大学生。你能给我们买个足球吗?就在前面的小店里面。”说罢小孩直接伸手拽着赵栖的衣服，想将她拉起来。

　　“诶诶诶，别拽我衣服呀。”赵栖抵抗着小孩说道:“我凭什么要给你们买球。”

　　小男孩听到这句话拉扯的更剧烈了。

　　“干什么呢。”

　　声音从赵栖的头顶传来。

　　杨南熟练地从外套兜里掏出几张纸币，刚刚还拽着赵栖的小孩见到了立刻从杨南手里夺了过去。

　　“快走吧。”杨南带着警告的语气对着几个小孩说道。

　　几个小孩看出来杨南不是普通游客，便不再纠缠。走时，年龄看起来最小的那个孩子，还就地捡起一块小碎石，将碎石朝赵栖脚边砸去，笑嘻嘻地跟着几个哥哥离开。

　　杨南看着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的小姑娘。

　　“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你爸爸妈妈没有跟你说过吗?更何况在这种高原小镇上，你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又没离多远，我一喊不就有人听见了。”赵栖知道自己理亏，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弱。

　　“要是我没来找你，你就得跟着那几个孩子进店了，谁知道那店里有没有接头的人。”

　　杨南顺着在赵栖身边坐下，顺手点燃了一根烟吸了口，缓缓吐出烟团，接着转头看着赵栖说道:“大晚上一个人出来干什么?”

　　“看星星，网上说高原的星星很漂亮。”赵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像是在期待着漫天星星的出现。

　　杨南笑了笑，手夹着烟说道:“今晚天气不好，看不见星星的。明天去大本营看吧，那的星空比这好看。”

　　“真的吗?那我现在还能看到什么?”

　　“现在?”杨南皱起眉，盯赵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能看见野狼!”

　　说完杨南起身朝酒店方向走去。赵栖愣了几秒，立刻小跑追上杨南。

　　“小心点，别跑得高反。”杨南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微笑。

　　赵栖追上杨南，一路缠着他抛出各种问题。

　　“高原的星星是不是比城市的星星更大颗?”

　　“明天会有流星吗?”

　　“星空是不是紫色的?”

　　杨南停下脚步，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赵栖问道:“你只能选一个问题让我回答。”

　　赵栖认真想了想，抬起头看着杨南的眼睛，小声地问道。

　　“明天能陪我看星空吗?”

　　“考虑考虑。”

　　“别考虑啊，能就能，不能就不能，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

　　两人你追我赶得朝酒店走去，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无限靠近，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