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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朱雀在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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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好似有人在窥视。”
伞下的女子微微抬眸,仅是如此细微的动作,便有无尽媚态。
细碎雪粒无休止地落于大地,女子拢了拢身上的雪貂披风,“三个小灵族罢了,赏花宴快要开始了,接着去罢。”
待得两人行至竹亭,已经有不少人在其中落座。
丫鬟轻轻收伞,大抵是周遭太过寂静,引得亭中众人齐齐看来。
众人只扫过一眼丫鬟,目光便定在丫鬟身侧的女子上。
女子面覆白纱,一身月白色轻银轻罗百合裙,外系了雪貂披风,一头如墨瀑的长发仅用红绸束起,别了支玉白色的阿芙蓉簪子。
本该是清雅卓绝的打扮,奈何她双眼天然妩媚,周身更是媚态天成,纵使覆有白纱,但那若隐若现的轮廓,也足以勾魂夺魄。
有人率先开口,“姑娘可是走错了地处,此乃世家赏梅专用竹亭。”
“不曾有错。”女子微微摇头,自怀中取出一张烫金请帖,“吾乃将军府大小姐,温软。”
有人尚在沉思,有人便已开口,“你便是那夺了婉儿三皇子妃之位的温软?”
丫鬟怀抱青伞,神色不悦,“我家小姐的婚事,乃圣上亲赐,何来抢夺一说!”
那世家小姐嗤笑一声,“京中谁人不知婉儿与三皇子早已定情,也是,你家小姐在乡下长大,又有几分姿色,自然是看不惯婉儿集万千宠爱一身,见了什么都要夺过来。”
温软侧首,将那人盯住,“小姐此言,是以为圣上决断不够圣明?”
那世家小姐沉了一张脸,冷笑出声:“本小姐何时谈及圣上!温大小姐这借势的手段,可不算高明”
温软身侧的丫鬟轻笑一声,“我家小姐的姻亲乃是圣上亲定,议论此事,与议论圣上有何区别。”
她顿了一顿,“且青儿记得,这位宋小姐的父亲官拜从二品。”
听得此言,温软微微挑眉,“哦?本小姐之父为正一品大将军,母为安阳郡主,本小姐更是未来三皇子妃,尚不知宋小姐是哪一重身份压得过我,竟敢对本小姐不敬?”
那宋小姐脸色铁青,一双眼似要把温软千刀万剐,“呵,真是好大的威风!当真以为宴上父亲官拜正一品的只有你一人么?果真是乡下长大的人物,空有身份,毫无教养!”
温软轻笑一声,“那便叫你看看何谓毫无教养。”
她将那张烫金请帖一点一点撕碎,用脚尖碾了一遍,“青儿,回府。”
“是,小姐。”
青伞之下,女子墨发红绸,清瘦身影于这漫天白雪中渐行渐远。
“小姐,青儿不明白,您今日为何要树敌。”
温软屈指敲了敲青儿的脑袋,“傻丫头,唯有我莽撞自大,仗势欺人,才会叫人觉得我确实是养自乡下,不知轻重的,才不会在意。”
说到此,温软微微抬头,“这世间强者为尊,却未必为仁,否则当年,也不会遗憾至此。”
青儿咬了咬唇,“小姐,您要看开些。”
“大仇未报,怎能甘心。”温软垂下眼,“先回罢。”
“桀桀,小美人,只怕你是回不去了。”
温软微微抬眸,只见漫天飞雪里,本该畅通无阻的前路不知何时站了三个大汉。
此路是下梅山的唯一路径,此处则是路径之中最为蜿蜒曲折的一段。
两边是高而陡峭的梅林,拐角下头是一望无际的冰湖,倒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见温软看来,为首的蒙眼大汉勾起一抹邪笑,“小美人,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所以啊,你还是留在这吧。”
青儿撑着青伞的手攥得发白,“小姐?”
温软弯身捡了一根枯枝,“在人界修行成灵不易,要惜命,你们走罢。”
“居然看穿了我们兄弟灵族的身份?你这小娘皮还真有点意思,兄弟们,上,抓活的,这么好看的人类,桀桀,可不能白瞎了。”
蒙眼大汉大刀一举,号令两人冲锋。
“总要逼我。”
温软垂下眼,用枯枝在雪地上画了个圆,而后抬眸,那双天然妩媚的眼底掠过一抹赤色弧光。
与此同时,一道赤色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左侧大汉的头顶。
大汉一把抓过赤羽,“这是什……”
他的话没能说完,随着赤羽的消融,大汉也化为乌有,连一缕飞灰都没能留下。
“朱……朱雀之羽……你是朱雀?!”蒙眼大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一身雪白的清瘦少女。
“青儿,你去吧。”
青儿点了点头,把青伞一收,直直冲了上去。
温软握着树枝,又在地上画了个圆,因打斗而近乎崩塌的大地瞬间恢复如初。
青儿迅速撑开伞,将温软笼住,“小姐,您还好吗?”
“无妨,先去趟大理寺。”
……
将军府,装潢华丽的殿中,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女人轻抚着少女的长发,“婉儿,记着娘亲教你的,要忍着。”
“那野丫头也只能嚣张一时,三皇子妃的位子只能是你的。”
少女黛眉簇起,愁容满面,“可她到底是嫡出,女儿真的争得过么?”
女人笑了,“母亲自有办法,你等着便是了。”
少女正要说话,门外传来叩门声,“姨娘,那温软回了。”
“她回来了?怎么会!”女人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幻,她咽下一口唾沫,“好,我知道了。”
女人说完,双手握上少女的双肩,使她看向自己,“婉儿,不论出来什么变故,记着娘亲的话,忍着。”
少女懵懂地点头,“女儿明白了。”
……
温软一只脚才迈进将军的门槛,守在一旁的丫鬟便恭恭敬敬地开口,“大小姐,柳姨娘怕您路上冷着,特意在别院里备了姜茶,为您驱寒。”
“倒是有心。”温软拢了拢披风,“正巧本小姐今日听了些十分不顺耳的话,需得好好问问柳姨娘,引路。”
丫鬟面色微青,却只能点下头,引着两人绕过奇景百出的庭院,走进那装潢华丽的殿中。
“妾身见过大小姐。”
“婉儿见过大小姐。”
温软一边坐下一边开口,“不必起身,跪下便是了,你们只配仰视本小姐。”
柳姨娘拉着温婉跪下,低垂着头,“大小姐说的是。”
温软抿了口姜茶,“你原是请不来本小姐的,只今日有些变故,想来好好问问你们母女。”
“能得大小姐赏光,妾身实在荣幸,却不知是何事,竟叫大小姐如此挂心。”
温软微微抬眼,双眸将神色怯弱的温婉盯住,“宴上听闻妹妹同三皇子早已定情,只妹妹身份卑贱,我这才抢来了这门亲事,可是如此?”
温婉迟疑了一下,正要说话,一旁的柳姨娘已然‘扑通’一声朝温软拜了下去。
“还请大小姐莫要听信谗言!”
“大小姐,您是将军府嫡出的小姐,最好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您的,婉儿怎配与您争抢。”
“与三皇子定情之言更是无稽之谈,还请大小姐莫要听信谗言,我们母女只求能安稳过得后半生,不敢有半点其余心思!”
青儿神色一冷,怀抱的青伞重重拄地,那等力道,好似大殿都震了一震。
温软抬了抬手,青儿后退一步,扶着温软站了起来。
她俯下身,拎着柳姨娘的衣领把人拎起,抬手便是一巴掌,“姨娘是不是在府中作威作福久了,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的母亲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是你夫君三媒六聘,十六抬大轿从正门抬进的正妻,你一个从后门抬入的妾室,竟也敢对本小姐对心思?”
“嗯?”温软抚着柳姨娘通红的右脸,“柳姨娘怎么不说话了?”
“青儿,你来帮帮柳姨娘。”
“是,小姐。”青儿迈步上前,抬手便是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柳姨娘可好些了?若还是未好,奴婢有的是力气。”
柳姨娘抬起头,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肿胀不已,嘴角甚至溢着鲜红,点缀得朱唇更加红艳,“大小姐可是忘了,妾身出身再卑贱,也是您的庶母!”
跪在地上的温婉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想要起身,却被青儿死死地摁住,动弹不得。
“柳姨娘这是要拿身份压我了?那本小姐可要好好问问柳姨娘,庶母,便可以刺杀嫡女了?”
“若是本小姐回不来,那三皇子妃恐怕要落在温婉头上了罢。柳姨娘为了女儿,真是好一番良苦用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母亲没……”
温婉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道雷鸣般的喝声自门外传来。
“温软,你在做什么!”
温华迈着大步走到四人身前,一把将柳姨娘扯过来,浓眉下的大眼看向温软。
“竟敢掌殴庶母?你好大的胆子!果真是乡下养大的东西,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将她拖下去,杖责三十!”
温软轻抬双眸,“女儿不过轻轻训诫了一番庶母,便要杖责三十,那柳姨娘派人劫杀嫡女,是否要当场杖毙?”
“爹爹莫言听她胡说八道,母亲生性善良,怎么如此!”
温婉喊的声嘶力竭,“母亲好心煮茶,为她驱寒,她却仗着嫡女身份羞辱我们,更对母亲动手,爹爹明鉴啊!”
“柳儿在我身边十数年,她的脾性我一清二楚,你说柳儿派人劫杀你?简直笑话!”
温华满眼怒火,“犯上不敬,污蔑长辈,来人,把她拖下去,杖责五十,丢进宗祠反省!”
“五十杖,爹爹这是想要女儿的命啊。”
温软轻笑一声,美目扫过从四周围上来的守卫,“本小姐是未来三皇子妃,敢动本小姐,你们有几颗脑袋可以掉!”
看着呆愣在原地迟疑的守卫,温华怒声更重,“一个两个的,真是反了天了,莫不是要本将亲自动手擒下这逆女,再将你们军法处置?!”
听得此言,守卫们咬了咬牙,正要上前将温软擒住,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道清朗之声。
“将军请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