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攻“心”计》腊八蒜

1、第一章 初入江湖

　　天色重，眼看兜不住，要下雪了。
　　护剑山庄的护卫统领架着马，匆匆赶来，马背上还带着一位郎中。统领急勒住马，翻身落地，一把拽下郎中，拉着就往里走。
　　郎中一届文人，这一路颠簸，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天又寒冷，整个人像散了架，被两个护卫架进院里。
　　护剑山庄上下乱糟糟一片，侍女奴仆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
　　郎中被架进大堂，才稍稍缓过神来：“不知府内哪位有疾？”
　　“快带他进去瞧夫人！”
　　话音刚落，便有丫头引着来至夫人卧榻，榻上是一位待产的夫人。只是迟迟生不下来，众人急得手忙脚乱，眼看夫人就撑不住了。
　　郎中，眼看不妙，今日怕是灾祸临头，这光景哪怕华佗在世，夫人性命也是不保，郎中只得勉强用银针入百汇穴，暂得以提调夫人精神，助她产子。
　　一声婴儿啼哭给厚厚的云划开一道口子，雪止不住的往下掉，夫人的血也止不住的流。这个孩子的出生便带着杀戮，因他夫人难产而死，因他郎中惨死，因他夫人近身的丫头全部被杀。
　　护剑山庄庄主白为之痛不欲生，郎中临死前的一番话让他对妾室云嫦心生怀疑：若真如郎中所言，夫人难产是药物所致，那今日云嫦送的药……不可能，云裳速来温良……
　　白庄主随即命人调查，果然在药罐中发现了姬榴花的残渣。庄主依旧不信云裳会做这种事，便来到云裳房内，试试口风。
　　“庄主”
　　白庄主，应了一声坐下。
　　“庄主节哀，夫人命苦，可怜了孩子。”
　　“命苦？是呀，如果当初她没有……”
　　“庄主别这么说，夫人不能陪庄主一生一世，还有妾身，妾身服侍的不好吗？”
　　“你？”
　　“庄主，我们敬夫人一杯吧，以慰她在天之灵。”云裳一边倒酒，一边哭到。
　　庄主拿起酒杯，心生悲戚，一饮而尽。
　　“庄主，夫人在天之灵一定很希望你能去陪她。”
　　庄主错愕的看向云裳，云裳拿着酒壶，缓缓走到庄主身后，趴在庄主肩上，手指按动酒壶的机关，“这样的把戏，我本不打算做，可你居然为了她怀疑我！”
　　“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我想让我的孩子继承庄主之位。环儿，哪点不好？哦，因为他娘是妾？哈哈哈哈，妾，我为什么要做妾，一辈子屈居人下。杀了她，我来做你的夫人不好吗？”
　　“你休想！”说罢便抬手要打，只是突然喘不过气，使不上力，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来。
　　“你知道现在庄里上下有多少我的眼线，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没办法为了环儿，她必须死，你也得死，还有那个孩子，别急很快你们一家三口就要在地下团聚了，护剑山庄我和环儿会发扬光大的。”
　　白庄主含恨而去，可怜一代庄主，竟这样被妾室毒杀，实在窝囊。
　　云裳自觉大计得逞，待要毒杀嫡子，才知，孩子已被庄主安排统领送走，不知去向，随拍人四处追杀，凡是刚出生的男婴，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手下们杀红了眼，但凡见着不满两岁的孩童统统捅死，百姓不明何事，各个人心惶惶，东躲西藏，江湖顿时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
　　统领抱着小孩行动也颇有不便，便逃到西山红香寺将孩子交由一方大师手里，交代好一切，匆忙下山，统领自知云裳不找到少庄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便在山下抱来一个男婴，故意露出马脚。
　　统领一路与护卫对抗，武功虽高，但敌人太多，只得抱着孩子一路向东逃去。护卫追上时，统领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剑立在身侧，统领轻轻抚了下孩子的额头，对孩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身后是万丈悬崖，看你往哪跑，交出这个孩子，饶你不死！”
　　“交给你们，我怎么对得起庄主！看来今天非要拼出条血路不可了。”
　　说罢，握剑腾空而起，紧接一个筋斗翻入人群，提剑便砍，护卫一拥而上，数十把剑一齐刺来，统领手挽剑花，挡住剑锋，又以剑插地，借力腾起双腿，将护卫踢开，前排的护卫倒下，后边的护卫蜂拥而上，围成一个圆环，将其困住。统领不惧，提剑欲刺面前的护卫，飞身跃起，原是假意，立马翻身刺向身后的护卫，护卫防备不及，被打开一个缺口，正欲奔逃，不料飞来一掌，打在左肩上。原是云裳温馨而来，这一掌若是打中心脏，只怕要当即丧命。
　　“庄主已死，你已得到护剑山庄，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无须和你废话，把孩子交出来！”
　　“我若不交呢？”
　　“你今天交不交，都得死！”
　　说着又一掌劈来……
　　这一掌，掌风疾利，统领自知不敌，便将怀中孩子往崖下一抛，自己挺身接掌。这一掌属实没打算留活口，威力甚大。且统领已苦战良久，早已耗尽体力，这一掌实难抵挡，正中心口，一时间，统领口喷鲜血，震飞崖底。
　　云嫦悔自己出手太狠，未能见到二人尸首，终不安心，便命手下去崖下寻找，哪怕摔成肉泥也要带回来。说完便领着一部分护卫回庄。余下数十名护卫便在崖边做好标记，绑好绳索，顺着滑下崖底，可这悬崖太深，绳索又短，且这些人并不想为此冒险，便上崖，再做打算。
　　几人商量着未找到尸首，回去也是死，不如就此散了的好，便趁大家不注意逃了，另有几人买了个婴儿，也不管男女，找个麻袋装上，活活砸碎，又找个乞丐一样碾碎，带回庄上交差。云嫦看如此，深信不疑，此事不再提起。
　　自此，护剑山庄“改朝换代”，环儿还小不过三岁，庄中事宜皆由云嫦料理。
　　小庄主自来到红香寺已经十年，小小年纪也学得一些武艺，颇通佛理，一方大师甚为疼爱。这日一方大师与众僧晨课时，问道：“佛无相，无生、无灭，那之于你我如何？”
　　众僧不解何意，只是有少庄主答道：“及之你我，有相有生有灭，佛不是我们每日供奉的神像，不是每天的萝卜青菜，而是我们的情、义、爱、恨，是大师兄、是师傅，是烧饭的柴火，是别人欺负我，我要还回去。这些事和情都是相，他们可生可灭。”
　　一方大师走到他跟前，摸摸他的头：“白珏，十年光景恍惚而逝，人一辈子没有几个十年，你下山去吧。”
　　白珏不知为何要他下山，抬起头望着师傅，师傅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你本不属于这里，你虽从小长在这里，未经世事纷争，可世事为你纷争，你该去了却，去吧。”说罢将玉佩戴在白珏脖子上，转身离开。
　　白珏自小在寺里长大，不解师傅何意，但自知师傅的安排一定有很深的道理，便擦擦眼泪，告别师傅和师兄，独自下山去了。
　　白珏第一次下山，他觉得下山的这一路，草很绿，花很香，他甚至莫名愉悦，他一边跑一边跳，偶尔停下来摘几朵花，偶尔追追蝴蝶。风一吹又有些冷，他又突然地低落，离开了红香寺，离开了师傅和师兄，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来到山下，山下有好多路，他不知道怎么走，他又笑了笑心想：我本来就没有去处，又干嘛去想该走那条路呢。
　　他突然听到有人唱着歌从不远处走来，歌声很嘹亮：看不完人世的繁华哎，瞧不完人间的美景，人生不过数十载哟，过不完那锦绣人生，别想世事无常诶，明日灾祸临头……
　　等那人走近，原是一个年轻的樵夫，扛着一捆柴，悠闲地往家走呢。白珏心想：我下山无依无靠，总得填饱肚子，不如跟这樵夫回家，做点事，混个饭吃。便上前去迎，双手合十，叫了声施主。
　　樵夫见状，住了歌声，打趣道：“你这小和尚，怎么下山来了，怕不是犯了清规，被师傅赶下来了吧？”说完便哈哈大笑。
　　“我没有，只是师傅让我下山历练，等我历练好了，还要让我做主持呢！”
　　“哦，哈哈，那就祝你早日功德圆满，到时给你道喜。”说完便要走。
　　白珏拦住他，说道：“我下山，师傅并没有给我银两，我……”
　　“你怎么样，我可没有多余的钱给你，小施主，化缘你可找错人咯。”
　　“我不化缘，我想问贵府上，需不需要杂役，我什么都能干，能吃饱肚子就行。”
　　“哈哈，‘贵府’，小子，你问错人啦，我这样的只有几间破瓦避雨，你要想谋个生路，我给你指条路……”
　　“什么路？”
　　“你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直走，前边有个集市，你去集市上打听一下护剑山庄，或许还要个看门守院的，你去试试吧。”说完便扛着柴继续往前走。
　　“谢谢大叔。”说完便顺着路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