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生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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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就此停手。我无意令二位难做。既然他执意要见我，小小女子出来便是。”
一个姜子牙熟悉的身影，从永恒之夜身后巨大树干交叠的阴影处缓步走出——是当日在酆都祭天大典上当众挑衅直挨阿狗两次重击还应对如流的弱质女流，是在酆都重构后站出来安抚诸国代表消解疑虑最终令长生计划事成的小小女子。
姜子牙如释重负，他稳住身形，“既然人找着，便不枉费我下来一趟。”
“呀！”那女子捂着嘴瞪大着眼睛，似乎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她惊叹的重点却是「活久见了，姜子牙居然打赤脚下地干活」，于是她试探地问姜子牙，“你单手挖的坟？”
“不是。”姜子牙摆摆手干脆澄清，“恰好身边有个脑子简单四肢发达的……朋友，主要是他帮忙出的力。”再遇虽然变得疯疯癫癫，照顾起来亦颇为难搞，但好在还算肯听他的话。
女子又抛出一问，“你对鬼神一事素来避忌，就不怕犯忌讳吗？”
姜子牙硬着头皮接着解释：“你有所不知，那座不幸被你选来藏身的地宫，正是「那位」给自己提前物色装点的坟头之一。携近臣监工自己陵寝，算不上犯什么忌讳。”
“还真敢说！别人都笑我手无寸铁，光靠张嘴说话便能生生搅出事端来。我自认是说不过你。”女子对此颇有微词，“言归正传。好久不见了……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白教的叛徒？”
“已经没有什么白教了。”放以前，姜子牙未曾想这种的话能从自己口中脱出，如今五味杂陈，“你应当接受现实，别再执迷不悟。”
女子态度转变只在瞬息之间，她讲述那她以为姜子牙已经不太记得的往事。多年以前姜子牙曾从悍匪刀下救过她，再见时她沦为大旱饥民排队等候新教施恩，而在队伍前头派粥的人正是姜子牙……而后几经流转，她皈依了白教。凭借过人意志，在受卵后也依旧保持高度清醒的自我。教会就此认定她有成为高阶教士的潜质，批准她通过教会接受义务教育。
尽管她聪明伶俐，学习上尤其刻苦，口才方面相当出众。偏偏全无心眼，被认定此生与炼气术无缘。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在教会活动中屡屡碰壁，总被以各种或正经或荒唐理由拒之门外。命途多舛，生活一眼看到头，忽然前途无量，顷刻间前路无望的急剧转变，给她带来的打击实在不小。接着姜子牙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跟去做大周的谋臣，委身于当代的朝堂。
机会当前，她当即答应。后来多方打听才知，姜子牙自从听闻她的情况后做了很多工作，说不想轻易埋没一个人。非亲非故，她何德何能受他照拂。姜子牙答「你不用多想，就当是机会补偿。」
职务定下来后，需要登记名字。女子说以前自幼家贫从小被卖到宫阙里帮工，由于没有名字总像阿猫阿狗那样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姜子牙听着眉头直皱，随手写了许多个字，让女子亲自挑选。被唤出名字的那一刻，女子便下定决心，今后她的人生也要自己做主。
纵然白教身份给她提供了很多方便，又因她是女子，在男人占领的朝局中也只得从最小的杂事做起，从端茶递水到内务打点，她事无巨细也惯了亲力亲为，在深得周族宗室女眷信任后，主理协助教理跟周族祭祀礼结合的诸多事宜。之后更是左右逢源，自然就平步青云。
捷报传回姜子牙随使者回国的消息，姬巧王子喜出望外亲自迎归，连议事厅的气氛都变得没那么胶着。同行的尊者只让姜子牙捎了两句话来。一，冥族城邦新任城主叫阿狗，过去曾在北山矿场做过奴隶。二，此人自爆家世，说自己是当年被大周灭国的商纣王之子。说完整个厅便立即炸开了锅，有人面色凝重，有人一言不发，有人质疑其真假，有人开始着手怎样借题发挥。
自几年前数量庞大的冥族人涌入地上迁居番邦，让周边小国不得不忌惮，祭天大典他们无论来与否，姬巧都预备拿他们开刀。女子力排众议，主持场面，「请大家稍安勿躁。此事无论真假，都可以好好做做文章。若真是纣王的儿子，他更应该时刻谨记父亲的过错，生性做人。不是吗？」
其他谋臣纷纷响应，议事有条不紊继续进行。姬巧事后找她，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她跟她说话，「原来他摆你在这，不只是为了当花瓶。既然有想法，这件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办。」
女子聪慧，并不急着应允，「殿下似乎更属意姜子牙，何不指名要他？」
「是。姜子牙选择白教而与昔日好友决裂，我也想看现场。又怕他记恨我，从此跟我生嫌隙啊。」姬巧怪自己衰心软，「机会给到你手。能否证明给我看他当初没选错人，就要看你本事了。」
为这样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群策群力值得吗？于是女子又问及怎么确信冥族城邦会应邀前来，怎么确信传说那个阿狗会亲自赴会。姬巧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姜子牙，笑说「那家伙一定会来。」
好癫。女子表情扭曲而心中大骇。难道殿下当初肯放姜子牙去出这趟远差，是特地不远千里给对面下激（基）将法？妖，好婆妈的两个癫公，还好不是你们的共同好友，否则便样衰了……嘎。
白教给了女子一个家，教她安身立命之本，甚至给了她机会站到一个寻常女子难以立足的高度，让她能如寻常男子一般见识到他们所见的风景。
“姜子牙，为什么你要毁掉这一切？”女子声泪俱下，“呜，为什么偏偏是你？”
“酆都之事，我自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姜子牙语气沉闷，不受控地咳了好几声，他稍作平复后话锋一转，“吕。我很高兴你身上的长生之卵，已经被转换成了一份对你无害的礼物。这种事要办到并不容易。你以魂体远赴炼狱，能帮上你这个忙的人，此时此刻还跟你待在一起，是不是？”
一语中的！女子没想到姜子牙如此开门见山，暗叹自己修为尚浅，刹那有些哑口无言。
姜子牙见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摆明立场，“这段时间公仆长不知所踪，他在幻岛事务中不宜缺席太久，剩下的公仆们迫不得已请我帮忙。希望你对我说实话。你知道他在哪的，对吗？”
“我说呢，你这么急着找我，果然是为了他。”女子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下个瞬间又悉数变成狡黠，甚至拉下眼皮吐舌头，“我干嘛告诉你呀。你也没跟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他自知时日无多，眼下正忙着安排后事！”
“这，怎么会？”女子大惊，姜子牙除了少了只手身体欠差一点，根本不像个将死之人。
“他要是有那个能耐，都不用专程过来找那小子回去接他的班。”龙鹫久不露面，突然现身依旧那副轻浮的姿态，对着姜子牙还是那样毫不客气，“姜子牙，被虚无缠上的感受如何，持续精神紧绷必定使你身体大不如前，若然松懈那些负面情绪便会倾覆之下试图弄垮你。还撑得住吗？”
“嗯。习惯了以后，很难不对这世间产生另外一番领悟。”姜子牙讲得风轻云淡，实际上只要扒拉开他眼皮，就能看见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疲惫至极的眼，“我得出的结论跟你截然不同。一切湮灭并不是所有人所有物的终点，毁灭充其量只是一种选择，一个开端。而我……”
姜子牙即将沉浸在他的思维里，龙鹫则打断了他，“而你仍可以什么都不选。”
“我仍可以什么都不选。”姜子牙下意识地将这句话重复念了一次。
“你早预料我在这了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仍活着，这个事实已经令你的想法得到初步的验证。没错，并非所有的使者都不能够从「虚无」回来，而你——想让石姬回来。”
“幻岛在过去亏欠李靖一家良多，是时候做回一些事作为补偿。”姜子牙感念哪吒小小年纪就跟自己娘亲匆匆见面却只能生离，“尊者既然找回了自我，为什么不考虑回幻岛？”
“是我主动堕落，心甘情愿成为「虚无」的一份子。现在也很难说不是。这说明幻岛不适合我。”龙鹫又说，“天枰两端要筹码对等才可能产生所谓的平衡，这种平衡既是微妙也是脆弱的，我若回幻岛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你明白吗？。”
“若有可能，师尊想必是希望你能够回去。”
“或许吧。我的大哥已经不在了，但他始终因我而死。”龙鹫露出一些复杂的神色，“他既然肯将毕生所成传授予你，定是要你今后亲自决定自己的命运。姜子牙，你做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生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