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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余红尘相逢交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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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池惊睡得很快,紧闭着眼的样子像熟睡的婴儿,一只手还捏着被角,俞龙酌看了他半晌坐回沙发上,又捂着脸闷笑了几声。
她在陈池惊房间里没有待多久,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走出门,窗外泛着一抹白,走到楼梯口旁边的小阳台里,从睡袍兜里掏出来一盒女式香烟。银丝加绒睡袍抵不住寒风,女人打了个哆嗦。
她垂眸,微卷的长发被风吹着,挡住半张脸,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烟里夹着的爆珠被咬破,淡淡荔枝味在嘴里蔓延。
这是她失眠的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女人咬着烟无奈地笑了笑,像被牵着四肢的木偶。
身后传来脚步声,俞龙酌没动,肩上搭上一件厚棉服,她偏头,“怎么不睡了。”
陈池惊双手插兜,只穿着刚刚的白色长袖,耸着肩膀,微弯着腰吊儿郎当的,偏偏那张脸好看,也算得上一道风景,他闻言轻笑,“被风刮醒了。”
“……”,胡说。
俞龙酌想起她前一个小时就关上的窗户,没吭声。
陈池惊呼出一口白雾,看着被雪覆盖的沂县,“一会扫雪吗?不然得冻瓷实了。”
俞龙酌点燃烟,荔枝爆珠和烟草味夹杂在一起,屋外一片雪白,在这天明中她看了眼陈池惊,男人也看着她,朝阳初升,他眼眸被映成浅棕色。
“行,你去?”,俞龙酌挑眉。
陈池惊轻轻拂过栏杆上的落雪,指节被冻得发红,“成啊,我免费帮你。”
没个正形。
俞龙酌翻了个白眼,捻灭烟,穿好棉服外套站在楼梯口等他。
陈池惊从楼梯上下来,他今天穿得还是那件外套,只是带了一个鸭舌帽,半张脸掩在衣领里,蓬乱的黑发被帽子压得实实的。
男人耷拉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垂头看手里拎着的铁锹,鞋帮子踢了几下似乎在想这东西结不结实,活像是去埋|尸|的。
俞龙酌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皮跳了跳,推门出去。
俞司鹰大早上被他姐从被窝里喊醒,这会已经从不远处走过来,他打了个哈欠,“姐,又没睡?”
陈池惊站在门口,闻言瞥了眼俞龙酌,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荔枝味的。
俞龙酌点点头,屈指指着陈池惊,“少爷说免费帮我扫雪。”
俞司鹰顺着手指看向陈池惊,看着男人一手插兜的不耐样,想笑但是又不敢,只好拎过门口支着的另一个铁锹举着,“走吧——呃,你怎么称呼?”
陈池惊指尖抬了一下帽檐,露出一双漆黑的眼,“陈池惊,你随意。”
俞司鹰点点头,指了酒吧门口一块地,“你扫这吧。”
……
陈池惊有点烦,他手像是有无数个针在扎,刺痛感蔓延整个手掌,这铁锹大概快退休了,钝的不行,铲雪的时候陈池惊怀疑能给它拗断。
好在雪不厚,他跺了跺脚,弯腰攥了一把雪团成球儿,趁俞司鹰转身扔进他卫衣领子里,看着俞司鹰跳脚,陈池惊扯开嘴角笑了半天,又侧身躲开他扔过来的球。
“俞司鹰,快铲。”,俞龙酌喊了一声。
俞司鹰很委屈,他指着陈池惊,“姐,他先扔的啊。”
俞龙酌还没开口,陈池惊就笑着诶了声,他让俞司鹰看自己这边地,“我铲完了。”
“操。”,俞司鹰想打人。
俞龙酌穿着毛绒雪靴坐在门口椅子上,看两个半大小伙跟小孩一样杠架,嘴角微微上扬,她看着身姿挺拔的陈池惊,阳光照到他身上,逆着光俞龙酌仿佛看到陈池惊那双薄情眼看向了自己,眼尾泛着红。
“俞龙酌,来玩啊。”,陈池惊丢了一捧雪喊她。
俞司鹰看着陈池惊的动作默了一瞬,也大着胆子扔了一把,笑得像隔壁家的小傻子,“姐!”
“……”
俞龙酌咬着皮筋扎了个高马尾,弯腰捏把雪追着陈池惊扔,直到他求饶才作罢。
陈池惊笑着站在她对面撑腰喘了几口气,他抬头看了眼天,“去吃早饭吗。”
俞龙酌点头,拽上俞司鹰领着陈池惊去沂县小巷里吃早点,路上七拐八拐的,不远处学校门口停着几辆鬼火,一排花花绿绿的头发,实在不能恭维。
忽地他们之间有个人看见这边,吹着口哨喊,“喂,俞老板,来吃早饭啊。”
态度极其轻蔑。
陈池惊淡淡地瞥了眼,拉着俞龙酌继续往前走,那些鬼火少年的领头拦在他们面前,笑得恶心,“俞老板,又找到男朋友了?还是一|夜|情|啊?”
俞司鹰啧了声,刚想骂就被陈池惊堵了回去,男人笑了几声,浑身上下全是名牌,一身矜傲,他生得高,俯视着这群花花绿绿的脑袋,“你们家住八卦图上吗?”
领头绿毛愣了一下,“什么破玩意?”
“阴阳气啊,小心点,别第二天起来——”,陈池惊说着,视线往下移,状似可惜地啧了声,“没了。”
俞龙酌闻言轻笑,她发现这少爷真能憋坏。
绿毛反应了过来,啐了一口,手里寒光乍现,猛地冲上来,他只听见陈池惊不耐地啧了声,自己就躺在了地上,拿着刀的手腕被鞋狠碾着,腹部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疼的要命。
陈池惊弯腰屈指捏着他那把折叠刀笑,“嘴挺脏啊,上厕所没擦嘴?”,他将刀柄递到那人嘴边,“咬着。”,绿毛不明所以,但手腕上的痛感太强烈了,他只好听从。
陈池惊看他乖乖咬着,抿嘴一笑,脚下用力,咯嘣一声,断了。
“以后别说当面骂你了,你要是听不清,我可以刻你碑上。”,男人歪着头看他。
绿毛忍痛扶着自己断掉的手腕,才明白陈池惊是在回应他那句“破玩意。”,他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俞龙酌和俞司鹰,两人神情淡漠,看都不看一眼,他只好狼狈地起身带着人离开,走时还扭头放了句狠话,“你小子等着。”
陈池惊哑然失笑,喊,“行,我等着。”
他扭头看了眼俞龙酌,“走啊,吃早饭,叫那些人弄得都晚了。”,俞龙酌笑了声跟上他。
俞司鹰走在他们两个后面,他瞥了眼自家姐姐,又看了看陈池惊,他没想到这个少爷还会那些野路子,更没想到俞龙酌好像,有点,喜欢这个人。
“……”
俞司鹰觉得自己脸疼。
陈池惊走进小店找了个空桌坐下,他偏头问俞龙酌,“推荐推荐?”
俞龙酌看了他一样径直走到后厨,唐老板是她的朋友,他看见俞龙酌来有点稀奇,“左左怎么来了?”
俞龙酌无奈地笑,“叔,别喊我小名了,有朋友来,按老样子来三份。”
唐老板忙不送点头,“行啊,谁啊?”,他笑着从后厨探出头,俞龙酌没听见,陈池惊却正好对上唐老板的视线,他舔舔嘴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啤酒肚大叔一脸女儿被抢了的眼神是从哪来的。
俞司鹰乐了,他主动解释,“唐叔是我姐老朋友,以前我爸——”,他突然停下,又摆摆手,“反正认识很久了。”
陈池惊听出来些什么,自身教养使他没深究,只是在俞司鹰低头的时候递了张纸给他。
“?”,俞司鹰抬头一脸茫然。
“干什么?”,他嫌弃地看着陈池惊,陈池惊顿了顿,他以为俞司鹰哭了,“没什么,口水罢了。”
俞司鹰连忙拿过纸擦,“哪有啊?”
陈池惊没忍住,刚想说什么,俞龙酌就坐了回来,她看了看俞司鹰又看了看陈池惊,“你俩干什么呢?”
陈池惊连忙甩锅,“你弟流口水了。”
俞司鹰啧了声勾住陈池惊脖颈威胁他,俞龙酌支着下巴看他们俩打架,笑了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才刚刚认识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就把陈池惊划归到朋友的那一拨,虽然,她并没有什么朋友。
不过——,俞龙酌看着眉眼带笑的陈池惊,好像有这么个朋友挺不赖的。
他们直到快中午才回到龙鱼,俞司鹰还要去经营书店,走到半道上就只剩下陈池惊和俞龙酌俩人。
陈池惊指着不远处的湖边小花园,“陪我去看看?”,俞龙酌点点头,跟着他进去,花园不需要门票,来的人也全是健身舞剑的老年人,显得他俩个格外突兀。
偏偏陈池惊一脸坦然自若,双手插着兜散步似的走,湖面结冰,有鱼在湖底游,他支着栏杆撩了一把湖边上的叶子。
俞龙酌站在他旁边,拿出烟盒咬出一根点燃,她吸了一口又吐出,潇洒不羁,那长发被风吹拂,像杨柳枝,搔着陈池惊胳膊。
陈池惊余光瞥着俞龙酌,修长指节轻轻触碰她微凉的脸,俞龙酌偏头看向他,两人的鼻尖近乎抵在一起,忽然俞龙酌被烟呛了几口,这才拉开距离。
俞龙酌瞥了眼陈池惊,轻声开口,“走吗?”
陈池惊耳尖红了,她想。
“啊?哦,走,回去。”,陈池惊挠了挠鼻尖,感觉刚刚碰上的细嫩肌肤触感还在,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