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临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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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懂手语？
从小到大，她与普通人一起上学放学，因为她的倔强，并没有听父母的话去聋哑人学校。空有一本残疾人证书，却因为她的挣扎活的与普通人并无二致。
自小因为不能说话她受尽了歧视，这能有什么办法？先天性的缺陷。
只是没想到就是如此陌生的一个人，这样一句【你不用写，我看得懂手语】竟然差点让自己哭了出来。
不需要通过纸笔，这种像平常人一样的对话她真的非常渴求。但很幸运，原本先天性的失音者可能会伴有听力损失，可陈熙没有。她虽然遭受了二十年的歧视，却也走出了别人不敢想象的路。
陈熙没有丧失听力，她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她开始用手比划：【我怕掉，所以用绳子串起来戴在了手腕上。】
“没关系，谢谢你能捡到并还给我，可以把这根绳子一块送给我吗？”吴入芙蓉努力作出和善的表情。
陈熙继续比划：【可以的。】
“加个联系方式吧，等我再有空时登门道谢，这下来的有些仓促，手里只有几瓶风油精，要不你先拿去用？”
陈熙看着她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一板风油精：一排12个，有两列，足足24瓶风油精，并且是全新包装。
她沉默了，手语也比划不出来了。
“你不喜欢吗？”
“……”陈熙面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
【喜欢，我特别喜欢！】，她草草地用手在半空中比划，如获珍宝般把那板风油精抱起来。
又见吴入芙蓉转头再一次迈进那个超市，陈熙一着急发出了“啊”的声音，但这声好似裂帛嘶鸣，作哑难听。
陈熙的声带经过后天自愈和治疗是可以勉强发声的，但也仅限如此。曾经她的父母也尝试过教她说话，可无奈一点作用都没有。没办法，世界上就是存在这种无奈的情况。
只是偶尔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就已经临近极限。如果认真去学习说话，那将浪费大量时间，对于陈熙她自己来说这是一件性价比非常低的一件事，所以她拒绝了也不想干。
吴入芙蓉停下侧首，好像在回答她那声“啊”所代表的问题：“风油精用完了，再去买一瓶花露水吧。”
陈熙噎住了，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风油精这一类的？
她凑上前，抱着那板风油精小心翼翼地跟在芙蓉身旁。
明明是陈熙帮了吴入芙蓉，现在却搞得和芙蓉的小跟班似的。也许是吴入芙蓉在女生中罕见的大高个的原因，她这一高，压了陈熙约摸半个头。结账时，收银员小妹抬头看向这两个人，在心中抹泪，黯然神伤。
“手机号就是我微信号，有事发消息给我就好”——这是临了吴入芙蓉对陈熙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熙也只是点头答应。
本来计划今天出去玩的，毕竟在假期里，不去逛一遭炸一下街实在对不起自己。但逛的实在是好不痛快，因为被着急叫回来还戒指。无奈的陈熙只好一个人再出去潇洒一下午了。
说来她家那酒吧也两天没过去看了，末了还要过去对账。算下来她这假期貌似真成“假”期了，不是在构思论文就是去酒吧对账看店。
好在不是开学那段时间，开学后基本三个地方来回倒，一个稳固的三角形可真是有够累的。
那这个稳固的三角形自然就是家，酒吧和学校组成的了。不过学校里没人知道她是干这个的，不然可真就要让人大跌眼镜了，经营了这么久的乖乖女人设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崩塌掉。陈熙可就是靠着这个外表让她的辅导员对她的初印象深刻，再加上平时没少干活所以对于她请假什么的都比较宽松。
她的那家酒吧在S市最热闹的街道上，是这市里有名的静吧，等到了晚上，整条街灯红酒绿，唯有这一处僻静之地与周遭格格不入。眼下她正打车往那边赶，这一对账可要花不少功夫。
吴入芙蓉在扫完墓后就回了家。说起来还真是巧，在她看到陈熙住址后楞了几秒——陈熙就住在她家楼上。
不错，就是芙蓉头顶天花板的那个楼上。也就是说，在家闲的没事干时趴在阳台上往上一喊，两人就能隔着两米直接对话。
但现在吴入芙蓉没这个心情去偷这个方便。
就在她继续愣神回忆从前时，她那电话铃声瞬间把她穿越回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还是沈观的来电。
这一次芙蓉并没有晾她一会的心思，接的干脆。
“喂？”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不相信秒接自己电话是吴入芙蓉能干出来的事，就试探性的出声确认。
很显然，她不信也得相信了。
“怎么？想我了？”
沈观好像确定了什么：没问题了，这噎人的确实是吴入芙蓉。
“是啊，可想你了，”沈观索性顺着她的话说，“回局里后我接了任务，一个卧底任务。”
芙蓉没应声。
“在Y国。这次任务是跨/国性质的一起联合犯/罪活动，所以我打过来是要跟你说一声，如果这次我的任务失败了，尸体你也可能见不到了。”
电话那头意外的沉重，芙蓉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去。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性质，这种活动一般都是跟贩/毒有关，但沈观是侦缉队的。
侦缉队？
还没等芙蓉问出口，沈观就已经把答案送了过来，语气还带一点嘚瑟：“这一次是联合办案，罕见吧，高级吧，羡慕吧。要是成功了，姐也就此生足矣了。”
“当然，这个任务不是落到了我头上，而是我自己去争取的。”
“你知道的，以我自身的条件，最合适不过了。”
“预计在明晚出发，我只能跟你这么说了，等你回去，你们那个总队会跟你说的。”
“如果我牺牲了，记得替我收尸，我要你那块墓地。”
这一条条信息不断冲击吴入芙蓉的思绪。联合办案，确实高级，可见其重视程度。
没办法，这项工作就是这样，守护人民的安全就必定会有牺牲。每一个警察军人在入伍那天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活着不是必然，死去也不会是概率事件。
但总结下来，吴入芙蓉挑到了最重点的信息——沈观要她那块地！
那块地是她挑好，准备将来下土里陪秦双的，沈观竟然想要嫖她那块地？真是罪恶！
可这会她已经说不出来噎沈观的话了，无数个能噎到她的话就在这一瞬间被芙蓉咽进了肚子里。
沉默顷刻，吴入芙蓉直接挂断通话。
如果一定要在牺牲和远赴任务下落不明之间选择的话，吴入芙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因为后者含有生的希望，无论□□受到怎样的折磨，只要意志不死，那就能活下去。
活着，有无限的可能。
好不容易的假期，这过得实在是太不好了。坏消息接踵而至，这让人难以招架得住。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胳膊捂在双眼上将光遮掩的一丝不剩。
她就这样在寂静中幻想，因为最近过于劳累，一时间竟然沉迷幻想中昏睡了过去。
这一梦她陷入的很深很深，梦到了过去，梦到了未来，梦到了父母亲人，梦到了曾经带她的队长，还有很多。一梦悠远，却唯独没有秦双。
就连今下午刚认识的小哑巴，在她的梦中也有了戏份。
但陈熙的戏份是在梦的结尾部分，并且她的台词只有一句——那一声声如裂帛般的“啊”。
芙蓉能清楚的感知到她是在喊救命。
对于这两个字吴入芙蓉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晚都能在梦中听到秦双这么呐喊。每一次都会因为这两个字，再配合着闹铃一道醒过来，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反复折磨，有许多瞬间她都甚至以为自己是个精神病。
这下呢？换了个人，换了个表达方式，没有闹铃，再一次把吴入芙蓉唤醒了。
天上那原本高挂的日轮此刻也接近尾声，末了还不忘染红天际一片以迎接另一半愣在天上发呆不明辉的月姬。
她顺手摸起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开屏一看，微信里发来了近百条消息，其中大多是沈观对于今下午她一声不吭挂掉电话的强烈谴责。在联系人里突然多了条好友申请，时间显示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了。
大概就是陈熙在知道芙蓉号码那会一转头加上的，头像是个饮料瓶。
这下她才通过验证，对方就立刻来了消息。
“我到家门口了。”
“但是我不敢进，心里莫名的有点慌，很抗拒。”随后附带了一个哭泣的黄脸表情包。
“……”芙蓉礼貌性地回了一串省略号过去，表示她在看消息。
“我避着门眼蹲在了门口，很害怕，隔壁的姐姐出去旅游了，我也没法问是什么情况。”
话到此，有一个不好的猜想立刻浮现在芙蓉脑海里，她回问：“蹲多久了？”
“有几分钟了。”
大概是家里进了人。
“走过去或是要开门时发出声音了吗？”
“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然后竖了起来，我不知道有没有用。”
“检查一下门口有什么奇怪的符号，不要发出声音，我这就过去。”
这一条消息仿若镇定剂给陈熙扎在了心脉上，她瞬间冷静下来，蹑手蹑脚地开始趴在门口边检查，并且有意地躲门眼。
就在芙蓉爬楼上来的功夫，陈熙也发现了两个符号，这两个符号藏在她贴的春联后面，如果不仔细检查很容易忽略。
她把这两个符号给芙蓉拍照发了过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左边那个三角形是女性独居，另外那个叉是计划行动。”
“我很快就到，不要发声，信息交流。”
陈熙走路步子轻，基本上没声。而且在到家门口前感到心慌时就立刻把手机静了音，还给今天跟她同行的朋友发了消息去。可无奈这两人离得远，她那朋友打车赶过来也得半个小时，当然没有芙蓉这楼下的快。
吴入芙蓉也放轻了步子，不出一会的功夫就赶过来了，顺便也给自己的手机消了音。
“给我列表里一个备注叫沈观的人发消息，多余的消息不用发，她会秒回的。”她拨弄着手机，打完字后就这么把手机扔到了陈熙怀里。
吴入芙蓉手伸向那把钥匙，随着清脆的“嘎巴”一声，门缓缓打开。
仅仅是开门的一瞬，吴入芙蓉近乎于眨眼功夫就捕捉到了客厅窗帘的异动。
她四下观察，在确定门口两侧没藏人之后给陈熙打了个手势让她躲在门口外面，而她则是警惕的轻步向前，直至落步于那块窗帘前。
客厅的窗帘是落地款，凭借着空调放置背后的空隙，是个绝佳的藏人之处。
吴入芙蓉首先注意的是地面上窗帘背后有没有脚露出，一面向前探去，一面做好防备姿势以防人从另一侧窗帘袭来。
距离窗帘越来越近，芙蓉反而越来越冷静。发完消息躲在门旁的陈熙探出半个头来，看着芙蓉缓步试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唰——非常干脆的一声。
没有人。
陈熙松了一口气。
有一声！
还是没人。
这让陈熙又紧张起来。
转了一圈确定客厅没人后就向里面的房间走去，这一次她拿起了客厅的一个抱枕。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临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