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知道》余弦定理

22、第五章

　　梁盏盏坐在熙攘的食堂里等了几分钟，卓然依旧没有回复，只是保持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界面。

　　她夹起盘子里的木须肉，嫩嫩的白色肉片在筷子间打着颤，油汪汪、亮晶晶。

　　手机就在这时亮起，梁盏盏匆忙将肉片塞进嘴里，用手指划开屏幕锁。

　　卓然：……><

　　卓然：没人跟我说过呀，我都不知道我还有粉丝……真是蛮对不起他们的

　　卓然：话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盏盏耐心回复：我的一个病人，她是你的粉丝，然丝

　　卓然：这样啊

　　卓然：那你替我跟她说声谢谢吧，谢谢她喜欢我

　　梁盏盏嗯了一声：好，下午就帮你转达^^

　　卓然：谢谢小梁医生\\(\\\\·\\-\\·\\\\)\\

　　梁盏盏：不用客气哦小然同学/(/·/-/·/)/

　　卓然那边顿了一会儿，又回：方便告诉我你一般几点上下班么？

　　梁盏盏撑着下巴：怎么了？

　　梁盏盏：不上夜班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早七晚七，上夜班就是下午上班早上七点下班。

　　卓然：没什么事，就是一起吃饭的话方便安排时间^-^毕竟我平时没什么事，所以还是紧着你的时间比较好

　　梁盏盏立马发出一句虚伪的客套：诶呀这怎么好意思……

　　卓然：好意思

　　卓然：我说好意思就好意思

　　她低头望着那两行短短的话，愣了一下，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惊喜和雀跃爬上心头。

　　——就像有那么一枚浸入湖面的小小浮标，在此刻轻轻跃动了一下。

　　午休过后，梁盏盏先去医院门口拿了外卖，然后提着两杯奶茶进入了司遥的病房。

　　早已得到消息的司遥正乖乖坐在床上等着，见她进来了，立马欢呼一声蹦起来，伸手将梁盏盏递给她的奶茶接过，迫不及待扎进吸管喝了一口。

　　将奶茶在嘴里咂摸片刻，司遥皱起眉毛，满脸疑惑问道：“怎么感觉没什么味呢，姐姐你是不是选错糖度了？”

　　梁盏盏捧着奶茶杯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给你选的三分糖。虽然现在喝奶茶没什么不让的了，但糖还是少来点吧，对你的身体好。”她晃晃自己手里的奶茶，“我也点的是三分糖，陪你。”

　　司遥点头，还是为手里这难得的一杯奶茶感到开心，“哦，好吧。”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梁盏盏吸了一口珍珠，将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什么啊……”司遥望向她手里的手机，突然瞪大了眼睛，喃喃念出了屏幕顶端的备注名字，“卓……然……”

　　梁盏盏点点头，肯定道：“就是卓然，你的亲偶像，我认识他，和他是朋友。”

　　司遥呆呆地望着屏幕上卓然说的那句“那你替我跟她说声谢谢吧，谢谢她喜欢我”，整个人恍若被雷劈，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梁盏盏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还发起愣来了，傻啦？”

　　司遥缓慢的摇了摇头，声音飘渺：“盏盏姐姐，你能理解我吗？这感觉就像，你朝思暮想的爱豆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笑着对你说谢谢喜欢一样……尽管卓然没来我面前和我说这话，但、但我此生无憾了呜呜呜呜呜！！”

　　她一把抱住梁盏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姐姐你真好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一辈子都感谢你！！！！”

　　梁盏盏回抱住她，在司遥瘦削的脊背上拍了拍，轻声道：“说什么谢不谢的。”

　　司遥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神情却突然一凝。

　　梁盏盏不明所以：“？”

　　“姐姐你怎么会有他微信的……他不会也是你的病……”司遥啪的一声将手捂在了嘴上，面露惊恐，“呸呸呸！呸呸呸！”

　　梁盏盏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的揉揉她的脑袋，“放心，他不是，他是之前我一个病人的家属。”

　　司遥呐呐点头，“不是就好。”她清亮的眸子中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那他最近过得好吗？自从他退役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过得开心不开心，身体好点了吗？”

　　梁盏盏郑重的“嗯”了一声，“他现在挺好的，看着很开心，身体应该也已经痊愈了。”

　　司遥恍惚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能在死之前知道卓然过得好就满足了……就死而无憾了……”

　　梁盏盏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女生的发顶。

　　回到科室坐在椅子上，梁盏盏掏出手机，翻了一下刘锡守在群里发的值班表，揶揄地看了一眼柳霜和陈晨，“你俩这还没入职，主任就把你俩写进值班表里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太好喽！以后值夜班科室里终于不是只有我独守空房了！”

　　柳霜满脸天崩地裂：“什么？！！”

　　陈晨偷吃零食的手也适时哆嗦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拿起手机。

　　梁盏盏晃了晃手机屏幕，“而且就是明天哦，两位童鞋今天回家快点和家里报备。”

　　“……”

　　“又值夜班？！”

　　梁盏盏“嗯”了一声，夹起一块许萍的拿手好菜糖醋里脊，“明天晚上。”

　　许萍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最讨厌你们值夜班了，补一上午觉，晚上也睡不了，作息都整紊乱了。她爸，你说是不是？”

　　正忙着往嘴里塞糖醋里的梁元义唔唔嗯嗯的应着。

　　梁盏盏从他筷子里抢下来一块，安慰许萍：“没事妈，您这么想，我们值夜班还算是少的呢，杨帆他们几乎两天一个，那作息不得紊乱到姥姥家去啊。”

　　她说着，放下筷子，用手指在眼下比划比划，“每次我见到他，他眼睛底下那大黑眼圈子，简直堪比熊猫。”

　　许萍闻言叹了口气，“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就跟你俩说医生是很苦的，不如学个其他的。非不信，还是要报医学院，看看，自尝恶果了吧。”

　　梁盏盏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许萍的手背，“许萍女士，您的思想觉悟还在比我们都低一级别的平台，还需要任重道远，多多努力。”

　　许萍抬起筷子，作势要打她。梁盏盏诶呦一声，抱着脑袋匆匆逃进房间。

　　她一跃而起窜到床上，翻了个面，懒洋洋的给卓然发信息：刚吃完饭

　　小喵从没有关紧的房间门处挤了个脑袋进来，见梁盏盏在屋里，立刻兴奋的喵了一声，直接跳上了床，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曲线。

　　它晃着尾巴在她身边走来走去，软乎乎热腾腾的身体时不时在梁盏盏手上蹭两下。

　　见猫主子今日竟如此主动，梁盏盏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她顺从的伸出手一把将小喵推倒，用手来来回回的搓着它油光水滑的毛发。

　　小喵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呼噜声，忽然像发狂了似的呲牙抱着她的胳膊啃了一口。

　　梁盏盏“嘶”了一声，“小喵！你又发疯！”

　　小喵站起身，高贵冷艳的用尾巴在她脸上一扫，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盏盏看着它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

　　手机适时在床单上震了震，及时缓解了她的尴尬。

　　卓然：来了

　　卓然：我也刚吃完^v^

　　梁盏盏将下巴搁在太阳花抱枕上：唉T-T

　　卓然：？

　　卓然：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梁盏盏：我被欺负了——__——

　　卓然：？

　　卓然：？

　　卓然：梁盏盏？

　　卓然：怎么不说话？被谁欺负了？？？？

　　卓然：人呢？

　　就在短短几秒钟，卓然像是长了六只胳膊，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快的发出了一串文字，但梁盏盏才刚刚把自己要说的话打好。

　　梁盏盏：小喵，我被小喵欺负了！

　　梁盏盏：你怎么打字这么快，xiawoy

　　梁盏盏：吓我一跳

　　卓然：单身十年的的手速，加上太着急了呗：）

　　卓然：你家小喵挠你了？用不用打针？

　　梁盏盏赶紧安抚他：没事，就是在撸猫的时候被咬了一下，连伤口都没有

　　卓然哦了一声：那还成

　　梁盏盏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到处飘，直到看到了桌面上司遥送给她的动漫小人，又忍不住想起了她的脸。

　　梁盏盏犹豫片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卓然：一直都有，怎么了？_？

　　梁盏盏认真打字发送：就是，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你的粉丝吗？她是渐冻症，谁也说不准她的病情什么时候会恶化，也许过两年就……今天我给她看你对她说的话，她直接就说她死而无憾了。我实在是有点难过，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医院一趟，或者方不方便愿不愿意见她一面？

　　梁盏盏又补充一句：她人很活泼友善，绝对不是有的明星那种什么私生粉

　　卓然爽快答应：可以啊，见一面就见一面，鼓励一下她，让她高高兴兴的继续好好生活，对不？

　　梁盏盏在屏幕那端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于是赶紧打字：嗯嗯，就是这个意思

　　卓然：那就明天？明天下午？

　　梁盏盏思索片刻：两点？

　　卓然：yes,sir！

　　**

　　第二天，梁盏盏一觉睡到十点，在家里吃了午饭后就开车去医院上班。

　　她等了一小会，就接到了卓然的电话。

　　“你在哪？”他的声音杂乱，“我现在在住院部的一楼。”

　　梁盏盏从凳子上站起来，“来了，你找个地方等我吧。”

　　等到见到卓然，梁盏盏发现他竟然还是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穿着。黑衣黑裤，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十分神秘。

　　“怎么穿成这样？”她满脸疑惑。

　　男人露出来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闪着清润的光芒，声音含笑：“要保持神秘感。”

　　梁盏盏笑出了声。

　　她带着卓然走到了司遥的病房外，轻轻敲了敲紧闭的病房门。

　　女生元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与此同时的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了来了！等一下！”

　　哗啦——

　　病房门被打开，司遥站在门内，明显一愣。

　　梁盏盏轻咳一声，拽着卓然走进病房里。

　　司遥关上病房门，在原地转过身，声音迟疑：“姐姐，这位黑衣侠客是谁？你的保镖？还是你男朋友？”

　　梁盏盏戳了戳卓然的胳膊。

　　他低下头，先取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十分顺手的就放到了梁盏盏手里。后者也下意识地接过，抱在了怀里。

　　余光瞥见梁盏盏这番反应，卓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个小小笑容。

　　他揉了揉头顶的乱发，又将口罩摘了下来。

　　在看到男人的脸后，司遥整个人彻底傻在了门口，被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卓然微笑起来，“你好，司遥，我是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