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若许闲乘月》夜扫梧桐

50、计划

　　英国公被打晕在地上冻了一夜，现在浑身难受，也顾不得场合，没好气的质问道：“昨晚那黑衣人是你派的对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武平侯心里咯噔一下，被他瞧见了？

　　他也有话要问，可这门前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武平侯半拉半拽的将人扯进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武平侯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语气凝重：“你果然没有销毁那些书信！”

　　死士会现身被他瞧见，定然是发现了任务目标，而他现在这一脸不忿的样子，显然东西已经被取走。可糟糕的是死士并没有回来！

　　他府中训练的死士皆是用毒物控制，每日一颗暂缓的丹药，若是迟了，倾刻间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死士自己叛逃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只剩下另一种情况，有人黄雀在后，把东西给截走了！

　　这让武平侯很是心慌，同时也恼怒英国公为什么要将书信留下，他早在十年前就提醒过，不要将证据留下！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现在竟然还有脸上门来质问他？

　　说到书信，英国公有些心虚，气势弱了下来，但他还不知道东西已经丢了，小声争辩道：“我本来都准备烧了，谁让你多此一举的？你要不来，那东西都成香炉里的灰烬了，再怎么着你也不能将我打晕在地啊！”

　　“你这个蠢货！”见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武平侯没忍住怒骂出声，“东西不在我手中！”

　　英国公被这么一吼也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道：“什么叫不在你手中？那不是你派的人？那东西呢？东西被谁拿走了？”

　　武平侯心中烦躁得很，不欲与他过多解释，气恼的骂道：“你啊你，做什么不好，偏偏留下了一把能捅死你自己的刀！不是要一了百了吗？现在不光是你儿子，就是你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你、你可别吓我！”英国公也慌了起来，他可没想死，荣华富贵他享受两辈子都不够，怎么舍得去死？

　　他不肯相信道：“留下东西是我不对，但你也别唬我？真不在你手中？”

　　武平侯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扫过，碾碎了英国公最后一点希望。

　　这叫什么事啊？好端端藏了十年的东西他拿出来做什么呢？

　　屠刀悬于头顶，他是真的后悔了，留下那些东西干什么呀！

　　武平侯双手“砰！”的一声拍在桌案上，“你好好想想，最近几日就一点没察觉到身边有人跟踪窥视？”

　　英国公摇头，“这要是能察觉得到，哪会发生这事？”

　　真是没用！武平侯嫌弃的冷哼了一声，但此时埋怨也于事无补，关键是要在事情败露前想办法力挽狂澜。

　　到底会是谁呢？

　　丢失的书信上牵扯出的是十年前的旧案。“虞家？”武平侯喃喃着，忽然，他脑中火花一闪，一个人的名字脱口而出，“陆！今！安！”

　　“燕王？！”英国公也突然开了窍，“是了是了！虞家留下来的血脉除了他就剩那个小丫头片子了！一定是他们是对当年的事存了疑心，要给虞家报仇！现在怎么办？”

　　“别慌。”知道是谁干的那就还有办法，武平侯目光阴毒，冷冷吐出几个字，“斩草除根！”

　　早在燕王还没有得势的时候他就该这么办了！当年没放在眼里的毛头小子如今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你是说......”英国公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又担忧道：“来得及吗？”

　　武平侯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的脑海中缓缓浮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你想做国丈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英国公顿了一下，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说这个干什么？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怎么会不想呢？原本女儿被赐婚太子，他只要耐心等待，成为最风光的外戚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偏偏因为他儿子调皮，陛下对他起了猜忌，连带着婚事都耽搁了下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完婚。

　　这国丈之荣是他想就可以的吗？

　　武平侯嘴角带着抹冷笑靠近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只见英国公睁大了眼睛，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真要这么做？”

　　“荣华富贵有时候就是需要赌一把。怎么？不敢？”武平侯睨了他一眼，“你可别忘了，书信上的内容要是被揭露，你我都难逃一死！”

　　英国公还是有些犹豫，这么大的事，匆忙之下很难周全。

　　可武平侯却让他不必担心，“很快就是春狩，那是个好机会。在此之前，燕王是见不到陛下的！”

　　见他言之凿凿，英国公也下定决心铤而走险，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燕王死好过他们亡。

　　俩人商量之后，武平侯立马进宫去，赶在燕王面圣之前，见到了弘武帝。

　　御书房内，弘武帝正在看奏折，武平侯跪在一旁，小心的观察弘武帝的神情。

　　见他眉头皱起，脸色不愉，他便敛声屏气，直到弘武帝将折子重重的扣在桌案上，不悦道：“燕王府的家奴也敢阻拦官轿，真是好大的胆子！”

　　武平侯眼珠一转，出声道：“陛下，刁奴也不过是仗着人势，要不是燕王纵容，小小家奴如何敢？”

　　他盯着弘武帝的脸色，继续道：“其实不只是在京城，臣听闻，在北疆，将士们只识燕王而不识陛下......”

　　“大胆！”弘武帝怒极之下，抄起折子砸了过去。

　　武平侯脑袋上被砸了一下，却也不喊疼，而是又往前跪行了几步，俯在弘武帝脚边，恭声道：“陛下，燕王恐有不臣之心，万万要提防啊！”

　　“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武平侯毫无惧意，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今日就是陛下要砍了臣的脑袋臣也要说！陛下，燕王不可不防啊！为江山稳固，应该除去燕王！”

　　“住口！”弘武帝愤怒的站起身，却没能站稳，身子摇晃两下又跌回椅中。

　　武平侯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弘武帝的不适，不断的开口劝诫：“陛下，燕王战功赫赫，深得将士拥戴，那长济营更是只听他号令，他若无反叛之心，为何迟迟不交出兵权？北疆已定，他手握重兵意欲何为？陛下，未雨绸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弘武帝一手撑着头，手指不断的压揉眉心，以此缓解头疼的症状。怒极之下他声音低沉道：“那你意欲如何？”

　　武平侯此刻一改刚刚死谏的模样，恭顺道：“臣听陛下吩咐，为护朝廷基业，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头疼的感觉愈发剧烈，弘武帝有些不耐道：“你先退下吧，朕再好好想想。”

　　武平侯知道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也不敢将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便起身告退。

　　待人走后，一直静候在一侧的高公公连忙上前，熟练地为弘武帝按摩头部。

　　弘武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随口问道：“高福，你说燕王会谋反吗？”

　　“陛下，老奴怎么会知道，不过武平侯刚刚的话倒让奴才想到句古语。”

　　“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弘武帝在唇边呢喃的重复这句话，倏的睁开了眼睛。

　　英国公在武平侯府并未离去，他焦急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终于等到武平侯出宫回府。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慢？”英国公连忙出声，“是不是不顺利？陛下不肯相信？”

　　武平侯却露出微笑，“不，陛下应该是信了的。我这时候才回来，是因为我还去了一趟东宫。”

　　“去东宫做什么？”英国公不解了，刚刚商量的里头可没说这事，“你又想做什么？”

　　他真是怕了这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了，要不是怕他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何至于留下那些要命的书信！

　　武平侯却也嫌弃英国公的迟钝，要不是十年前与他合作，如今被迫绑在一条船上，他才不屑于与这人解释。

　　“你女儿既然是要当皇后的，又何必多走那一步？只要太子登基，等着你女儿的不就是封后大典吗？”

　　“你的意思是......”英国公再次惊讶的捂着嘴，着急忙慌的去门窗处查看，确定无人了才哑然道：“你疯了？！那是谋反！”

　　武平侯淡淡的瞥他一眼，“既然要赌，何不加大筹码，反正都是死罪，赢了那就是从龙有功，无上尊荣！”

　　“那输了呢！”英国公急得直跳脚：“我是想要荣华富贵，不是想赔上九族性命啊！”

　　“你没得选。”武平侯半是威胁道：“我已说服了太子，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孤注一掷，多想想日后的风光吧，少瞻前顾后的。”

　　“嘿呀！”英国公叹息一声，却也无可奈何，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反，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武平侯见他没了意见，便也宽慰道：“放心，我的计划很周密，咱们不会输的。”

　　事到如今，英国公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计划能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