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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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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公子姑娘，请坐吧。”
宁舒没想到绿漪这样平静，她鼻中酸涩更甚，难以成言。
“这位是江夫人吧？”绿漪看向锦一，客气道。
“是，我叫陆锦一。如若不嫌弃，叫我锦一就好。”
绿漪轻笑一声，温言道：“我怎会嫌弃呢。”绿漪并没有涉及敏感话题，可这几人都是那样机敏，只这一句，众人还是沉默了。
“小月。”陆之望终是打破了沉默，“你跟我们走吧。”
绿漪嘴角还挂着笑容，她轻挑眉梢，笑言道：“走去哪里？这世上没有无言之境呐。”
“小月姐姐。”宁舒接腔，“去哪里都可以，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绿漪听出了宁舒的哭腔，她冲茶的手停了一刻，还是摇了摇头。“既已无法改变，不如将我所行之事，继续做下去。”
“你得到了什么线索。”一直无话的江大人，突然出言相问。
绿漪微微皱眉，似是不愿说出口。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吗？”陆之望再次出声。
“我当然相信你们，只是我不知……如今告诉你们，是不是合适的选择。”
“何出此言。”江大人仍是一副沉稳的样子。
“此时线索不甚清晰，这是其一。”绿漪稍停片刻，接着说，“除此之外，上头之人可能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既是如此，你更要告诉我们了。”宁舒着急道，“小月姐姐，你不能再一个人承担了。”
绿漪听出宁舒话中的关心，她温柔地笑了笑。“我会告诉你们的，今晚我会再得些消息，你们明日一早来，我说与你们听。”
“为何现在不能说！”陆之望有些着急，语气也不那么温和。
“佑安哥哥……”绿漪的声音很小，但屋中的人还是都听到了。
陆之望呆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幼时玩伴的模样，依稀出现在眼前。他还记得那年六七岁的小姑娘，曾飞扑着护住身边的野花，她说人心强大，花亦有情，做过才不会后悔。
“我的路早已无法回头，我能护人，就已是万分欣慰。今日我要帮你们，也帮我自己，再向前走一步。多少不计，只要一步……就够了。”绿漪的话说哭了小桃，也说灭了众人带走她的心思。
她的光明太过稀有，只是这一点点，就足够让她前行。既然如此，谁又忍心掐灭最后一丝希望呢？
无言片刻，江大人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我们回去等你消息。”江临简说着站起身，“杨姑娘，请你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
“江大人的话我记住了。”绿漪轻点头，“各位，再见。”绿漪说着站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第一次将众人送至门口。
相顾无言，最终还是宁舒打破了宁静。
“小月姐姐……”宁舒语调缓慢却坚定，“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
绿漪笑了，可他们都无比酸涩。
锦一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涌起的，却是一份无言的感动。她一直努力为这个时代带来什么，今日才发现，无论何时，女子本身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不必推波助澜，她们最终也会独立自信的活着。这是这条文明的巨轮，最终会走向的路……
回去的路上，锦一有些低落，她心中惶惶不安，明日迷茫，一切都未可知。她的心像被湿透了的纸膜覆上，窒闷难耐。
江临简心中也不好受，绿漪住的屋子，就是当年她与母亲被关着的地方。虽然屋中陈设早已大相径庭，可那隐隐约约熟悉的噩梦，还是不时将他的防线攻破。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女子，却隐隐发觉她的担忧更甚，便握住了她的手。
被握住的锦一，随着江临简的力道抬起头，迷茫的双眼与之相对。
“别担心，真相藏得再深，也终究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可留下的伤害无法磨灭……”锦一的声音越发低落，“言语是一把双刃剑，能赞人，亦能杀人。我很怕……”
“观念难改，改变人心，还得我们继续努力。”
锦一从没想过，在封建的古代，会遇上这样的男子。他的通透体贴，他的明理尊重，甚至在很多现代男子身上，都遍寻不到。她酸涩的心被江大人的话拥住了，迷茫不再，她又恢复了新的活力。
“你说得没错。”锦一嘴角挂上了笑容，“道阻且长，我们一同努力，洛水县的女子会有更光明的未来，你我也是……”
江临简本为锦一的释然松了一口气，不意听到与自己相关的内容，有些惊讶地望向了锦一的眼睛。
可眼中的情绪还未辨明，他便被身前的姑娘抱住了。秋末冬来，洛水县的夜晚已是寒凉。可身前温柔的怀抱，暖意融融，江临简片刻的怔愣之后，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女子，衣衫相贴，暖意再次涌上心头。江大人微微退开一步，看进锦一的眼中，那里有善良，独立，还有他想要的一切。江临简喉结微动，见锦一闭上双眼后，再也无法抵御心中的躁动，缓缓俯身，亲在姑娘的唇上。秋风寒凉，姑娘的嘴唇缺些暖意。可唇瓣相贴的触感，很快将温暖带到两人身上。
他们在寂静无人的黑夜之中，细细亲吻。月光照耀在他们二人身上，用清冷的光明将他们包围。这是月亮给予他们的祝福，也是他们心中的希望……
陆之望的清晨，是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叫醒的。他昨日心事太重，深夜都无法入眠，最终灌了三壶烧酒，才勉强入了梦。
陆公子的梦也不算安稳，他一时梦到年幼的孩童，在府中花园嬉戏玩闹，一时梦到倚翠楼被烧成了残垣断壁。他在黑灰中遍寻不到小月的尸体，最后在断梁之下，看到了一只素白小手。陆之望跌跌撞撞冲去近旁，千辛万苦搬开了压在姑娘身上的梁柱，轻拍去姑娘脸上了黑灰……却不意看到了宁舒的脸。
陆之望脑中一片空白之时，门外的细碎声响将他从诡谲的梦中拉出。他知是梦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翻身坐起，在床边平复情绪。
一道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虽然木不能言，可陆之望还是听出了敲门人的小心。
“进来吧。”陆之望的嗓音暗哑，清了清喉咙。
“大少爷……”来人只站在屏风外，唤了陆之望一声，便停下来。
“何事？”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陆之望心中不安，他开口催促。
“今日一早有人来报……”小厮嗫嚅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报什么！”
感知到大少爷的怒气，小厮一惊，说话都快了些。
“倚翠楼的绿漪姑娘，今日寅时堕楼身亡了。”
听到切实的消息，方才着急催促的陆公子突然静默了。屏风外的小厮，坐立难安，抓耳挠腮地站着。屏风里的陆公子，闭眼沉坐的床沿。
他的脸上一丝情绪都难寻，可模样还是萧瑟得紧。小厮偷偷抬眼，透过模糊的屏风，看向床边的男子，他迟迟不发一言，冷静得让人心惊。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那男子终于开始动作，不唤一人兀自收拾好了自己。
“大少爷。”小厮见陆之望终于出门，立刻迎上去。
“去寻江大人，若他还未知，告诉他我先去倚翠楼了。”
“是。”小厮低头应下，却还是克制不住偷偷观察少爷的脸色。
陆之望没有给他机会，大步走出了陆府，一人也不带在身边。
寒风呼啸，踽踽独行，陆之望，又失去了一位亲人……
到达倚翠楼之时，江临简和锦一已经站在了楼前。他们听到脚步声，一同回首看来，目光中都闪着一些痛楚和同情。
“这是何意？”陆之望笑问。
“你还好吗？”锦一小声问道。
“有何不好？”笑意仍是挂在陆公子嘴角，他平静地让人无法想象，此人刚刚失去了旧时玩伴。
锦一皱着的眉头并未松开，陆之望终于收了笑意，沉声说道：“她做了她想做的，接下来的，我来就好……”
锦一听出了陆之望的深意，她也努力振奋精神，看向面前的楼宇。眼前的倚翠楼，还是昨日那样华丽，可锦一在这浮于表面的华丽之中，看到了藏于微末的波谲云诡。
锦一有些害怕，她转身想要牵住江临简的手，却看到了浑身紧绷的江大人。
他的面上没有太多情绪，可锦一与他相处多时，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妥。
锦一走出一小步，紧贴江临简站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他耳畔柔声说：“每一步路，我都会陪你一起走。”
所以，别怕。
过去怎样我无法挽回，可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刻，我就会尽我所能，为你拂去心上的尘埃。
锦一在心中默念着，她心中的话，似是通过手上的温暖，传到了江临简的心中。江大人的手不再僵硬，眼中也恢复了清明。
“走吧。”锦一开声道，身旁两个情绪各异的男子，听到锦一的呼唤，同时抬步向倚翠楼的大门走去。
金三娘一早预料到江大人回来，早就候在门口，看到江大人走进，脚步虚浮的走过来。
“江大人。”金三娘半蹲行礼，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只是今日有些僵硬。
“绿漪在哪里？”陆之望先一步出声，缓慢低沉。
“还在后巷。”
江临简听到这句，轻轻闭了一下眼。锦一很快感知到他的情绪，用力握紧他的手。
“带我们去看看。”江临简终于出声。
那日夜里的阴森后巷，此时虽映照在白日之下，依然散发着瘆人的气息。众人的脚步都有些沉重，细细听来，还有一丝不安。锦一实则不敢面对，可江临简心绪不宁，陆之望也满目疮痍。锦一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微微站直了身子。只是遥遥几十步的路程，竟在三人心中生出了漫长之感。可他们默默走着，该来的终归要来。
躲，是躲不掉的。
三人随着三娘的脚步转弯，还未行几步，便看到了，那道清丽依然的瘦弱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