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19、安分守己

　　或许年轻时第一次对异性的好感都是对着童年时看过的青春偶像剧中的帅气男主。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英俊帅气的男主和活泼美丽的女主在一次次交锋中擦出爱的火花，身边环绕的讨厌配角屡次作怪也无法阻止真爱的脚步。爱情会悄悄降临在浪漫的背景板下，世界都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这时会响起烘托氛围的音乐。
　　谁不曾悄悄可惜，如果不是自己年纪尚小，肯定不会错过正与女主幸福相拥的白马王子。那句“长大我要嫁给他！”终究败给年纪。
　　而现实世界里，真正长大的年轻人在读书时期，却不被轻易允许有这种游手好闲才会有的轻浮感情。被压抑、被竖起的条条框框禁锢的、不复从前可以大胆脱口而出的渴望，变得不被世人待见。
　　许懿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她安分守己，循着自己该走的轨迹，一步也不敢出错。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你没有资格，也不被允许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电视里新年的钟声敲响，许懿删掉了只有两条消息的对话框，仿佛是对自己的警告。

　　大年初一，一大家子来到乡下的爷爷家拜年。
　　家里来了不少亲戚，李女士微笑着打招呼，低头让许懿叫人。
　　真会让人为难，一年到头见不了一会，许懿实在没办法叫出每个长辈的尊称，只能挤出友好的微笑掩盖自己的尴尬，蒙混过关。
　　家族的哥哥姐姐大多都已经参加工作，聚在一头抱怨自己被现实压在地上的人生。只剩许懿一个不合时宜年纪的孩子干巴巴坐在一旁默默听着。
　　一轮调侃结束，一个姐姐才看见许懿坐在旁边，引起话题：“欸，许懿呀，好久没看见，好像又长高啦！你高几了呀？”
　　许懿乖巧回答：“高一了。”
　　仿佛是回想起什么久远的事，她扬头思索一下，骤然一笑：“高中……对我来说都感觉好久远了……高中确实比较苦，不过到大学就好多啦！加油哦！”
　　许懿回以微笑。
　　真的吗？大学又会有多好？我熬得过高中吗？我都快被熬干了……

　　城区近年来为了保护环境，开始限制拜年时大肆放鞭炮的行为。乡下还是依旧保持着许多老旧的习惯。
　　房屋的前坪火红的鞭炮屑像红色的花瓣撒满地面，时不时弹跳出一个还来不及引爆的小鞭炮，发出“嘣！”的声音吓行人一跳。从碎屑之间有灰白的烟雾飘出，浓浓的火药味。
　　最传统的年味。

　　热热闹闹的新年很快过去，开学的日子紧追在后。当然让人发怵的还是开学背后期末考试的消息。
　　今年的开学比往常要提早一些，其原因大概是为了给可怜的学子一点抱佛脚的时间。高中的每个年级期末考都是市里统一排名，老师们担心有人从寒假舒适的大床上光着脚跑来考试，唯恐今年的业绩不保。
　　新气象在许懿的认知里必须要有充分的仪式感，于是她早早来到学校。
　　还是熟悉的场景，阔气的大门，红绿相间的跑道，连教学楼门口的大树都透着亲切。
　　教室里来的人还不多，来的人已经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学习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邓文踱步进来，扫视了一眼，把扬着头的许懿叫了出来：“和我来办公室一趟。”
　　许懿心里直打鼓，暗自盘算着是否假期做了什么有违中小学生守则和高中学习精神的事情。
　　不应该啊，充其量也就是个在家学习动力不佳，不该有的想法我也就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啥也没干呢。
　　一路低头反省着自己到办公室，许懿握着双手站在邓文的办公桌前等待宣判。
　　揭开保温杯的盖子，吹了吹热气，邓文眯着眼瞧着许懿，缓缓道：“是这样的，叫你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到许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邓文满意地喝了口水：“寒假学习怎么样？没有天天疯玩吧？”
　　许懿瞪大眼睛拨浪鼓一样摇头，自证清白。
　　“那行，那没啥事，你把这摞作业搬到教室去，我看就你一个人还闲着。看到沐澄乐告诉他来办公室把这学期定新印的资料搬过去。”
　　许懿不敢置信，平日里严肃得连眉毛都不会多扬一个角度的老班此刻却像一个老顽童。她掩饰着震惊，动作迅速逃离是非之地。
　　之前班级上有流言，说邓文带的普通班学生特别喜欢他，在班上气氛特别活跃。许懿曾认真质疑流言的真实性，绝对是捕风捉影。
　　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班主任的重担限制了他自由灵魂发挥的空间。
　　前方有两个男生搭着肩，正兴致勃勃讨论着什么，走在路的中间。
　　走廊的路也并不是宽敞得能打滚，两人走在中间的行为对搬着一摞书的许懿来说就并不友好了。正想据理力争一番，前面的人侧着脸和同伴交谈起来。
　　熟悉的侧脸，细细的黑框，银色的镜腿，笔挺的鼻梁，明显修剪过后眉毛以上的凌乱刘海。时隔数日的第一次见面。
　　许懿默默跟在身后，刚才想说的话烟消云散，甚至不自觉想要微笑。
　　心里在劝慰自己，只是顺路遇见，一路上看见熟人久别重逢这也是自然而然的。
　　要不现在告诉他班主任找他？省的再让他来回跑一趟。
　　要怎么打断他们的谈话呢……
　　直接叫住会不会不太好？万一没听见不是挺尴尬的……
　　终于鼓起勇气，快步追了几步，抬着作业的手努力伸着扯住沐澄乐的校服：“沐澄乐！那个……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把资料拿到教室去……”
　　对方回过头垂着眼听完，低头眼神扫过女生胳膊上抱着的东西，顺其自然抬手接过。
　　“欸！不、不是这个，这个我拿过去就行，办公室那边还有你要搬的。”
　　回答她的是男生有力的手擦过她的校服，迅速交接。
　　旁边的男生打趣道：“你就让他搬吧，本来也是他课代表的活哈哈，怎么能让女生搬东西呢。”
　　许懿抚了抚衣袖看着面前高挑的背影：“谢、谢……”
　　丢了魂一样走在男生身后回到教室，正巧碰上杨妍妍进门，对方友好地微笑示意。许懿第一反应想要躲闪，像做贼心虚一样，咬咬牙又故作自然像刚看见对方，扬起夸张的微笑：“嗨！好久不见！”
　　你在奢求些什么呢？春花秋月都与你无关。
　　许懿的心像被人捏着，不至于疼痛，却隐隐泛着酸涨。好像有什么开始往眼眶上涌，她开始深深地吸气，兀自咬着唇发着呆回到座位。
　　我警告你许懿！你给我安安心心坐在位置上，老老实实写你的题！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心中大骂自己毫无意义的矫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