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死对头他飞升了》青山有客

56、〈五折戏〉流光一逝而过

　　“好，怎么不好？”顾宋笑着回答。

　　男人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果然人都是这样，像这个时不时就会露出那种狠厉到让人内心颤抖的眼神，更加无法拒绝强大的力量。

　　顾宋黑刀用力往后捅，刺入男人腹部，再拔出来远离了身后的人，笑着说，“但是我是人啊。”

　　“既然我是人，为什么要搞那些邪门歪道呢？”顾宋笑的开怀，也笑的让男人不解。

　　身后幻影散去，男人又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他可以很明显感受到顾宋那好强的性格，也可以闻到顾宋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为什么这个人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违心的话？

　　有不解自然会问出，男人问道：“可是你杀过人，在这个方面我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的不是？”

　　此话一出顾宋双眼圆睁，瞳孔一缩，拿着黑色长刀的手捏的死紧，毫无章法的劈向男人。

　　似乎找到了顾宋的弱点，男人笑的愈发意味深长，“把恐惧换作恼怒表现出来，你可学不来冠冕堂皇的凡人啊。”

　　“住口！”顾宋怒喝，又一刀劈下，自然的被男人躲开。

　　为什么要提及那段他已经遗忘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他再一次想起？

　　那件事情不是应该就这么尘封吗？

　　我明明是想要做一个所有人都敬仰的修士啊，我该是想这样做的。

　　我是有想过帮助所有需要被帮助的人，我一开始是这样决定的，那一切都是被逼的……

　　顾宋逐渐失了力气，身旁迷雾愈深，乱了视线，乱了心神。

　　那一夜的火光重现眼前，一声又一声惨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风声他听不见了，就连男人说话的声音他都听不清楚。

　　江天也在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看着沈知云已经在重新加固阵法，而顾宋正愣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拿着鞭子，脚下一点就向沈知云而去。

　　“哎呀，差点忘了那个人。”男人这才注意到沈知云的方向，那个阵法已经在慢慢的被加固，本来的裂缝也开始愈合。

　　罢了，时间还久着，我们终有一天还会见面，顾宋。

　　男人轻笑，枝条飞出将江天一扯，甩在了地上。

　　江天诧异的看向男人，却不料看见的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就好像一切都是意料之中，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男人看向江天，豁然顿悟一般，他走向江天，弯腰看着地上的江天，笑着说，“不必努力啦，这世间什么都抵不过一句天选。该是你的那就是你的，可有些东西不是你的，那就不是你的。”

　　男人手中拿着一颗紫色玉石，其中流动暗纹，他又笑着看向顾宋，眸中是些许亲和，“我们何时像此刻这般自由。”

　　一声幽叹，男人化作星子消失在了江天眼前，而沈知云的阵法也彻底加固完成，封印再一次将石门掩起。

　　虽然男人已经消失了，但他所布下的幻境依旧存在，不管是广场上还是顾宋身上。

　　在幻境中顾宋看见了还在加固封印的沈知云，而在石门下，也就是沈知云的脚下出现了许多妖兽，正鼓足了劲儿想跃上去扑咬沈知云。

　　顾棠眼一红拎刀而去，刀起刀落斩了不少妖兽，而沈知云那边也是忙的没有空看他一眼。

　　一己之力终究是薄弱的，拦不住那如潮般涌来的妖兽，倦意从眼底蔓延，从脚底爬上，灵力耗尽，他便什么也做不到。

　　看着那一身白衣，顾宋猛地想起那一串红豆手链。

　　“我娘说的，红豆是相思，要是送人红豆便是想他，可是我送你不仅是想表达想你。”

　　脑子里蹿出这句话，这是那一天他想说的，他想告诉沈知云的。

　　不，不仅于此。

　　还有要说的，顾宋将白衣览入眼，唇角的弧度上拉，他是带笑的，毕竟见到那人就会忍不住想要笑。

　　索性攒不起灵力，他还有一身的蛮力。

　　该是庆幸。

　　顾宋的刀染了不少黑色的血，本就通体黑色的刀在刀尖处汇聚着血，一滴又一滴的往下落，滴在地上溅起血珠，像是晕开一朵花。

　　他爱穿黑色的衣服，尤爱一身墨黑站在那纯白如月的人身边。

　　便想着，你是月，我是夜，你身旁是星子，你身后是我。

　　刀再一次挥下，顾宋脸上身上早就没有一处不是伤痕。

　　可这些动作好似都不能惊动到沈知云，也罢，就这般在他身后死守也不错。

　　一只有着巨长角的妖兽向他冲来，躲避不开，腹部被狠狠刺穿，布帛撕裂伴随着□□被撕裂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

　　妖兽的怒号在耳畔开始渐远，眼前也模糊起来，顾宋回头再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沈知云，张了张嘴，话却无音。

　　我是想要说出口的，因为不说就没机会了。

　　“醒醒。”沈知云的声音即近又远，顾宋想要睁开眼，又奈何眼皮过于沉重，怎么样都没办法睁开。

　　“顾宋。”沈知云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人怎么回事？让他拦着人，结果倒是在地上睡了起来。

　　顾宋听到沈知云语气中的不耐，蓦地睁眼，一瞧，沈知云冷美人的脸就映入眼帘。

　　“沈哥……”顾宋眨了眨眼，确定是沈知云后，他突然委屈起来，声音微软，“哥，我要死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沈知云愣神看着顾宋便失了反应，似是没明白顾宋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他就听见顾宋说，“其实那天我有话要和你说的、”

　　顾宋没说完，沈知云瞥见广场上的妖兽有几头已经冲这边来了，便想提醒顾宋，“不，你先……”

　　“不行！我要说，我不说就没机会了。”顾宋似乎铁了心要说。

　　沈知云见此，就想听顾宋继续说下去，不成想这个人却支支吾吾起来。

　　“我、其实我是想说、我……”顾宋突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红着一张脸，没有下文。

　　“你先别说了。”沈知云见妖兽逼近，也不想听了，只想着先把顾宋从地上拉起来。

　　顾宋这人有病啊，从一开始就是，他脑子一根筋就要说：“我要说！我一定要说的！其实沈知云，我喜……”

　　本是鼓起勇气想要说出来的，可后面两个字还没有着落，沈知云一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把他从地上扯起来。

　　“废话真多。”沈知云拉起顾宋就开跑，身后妖兽猛然加速追了上来。

　　修补阵法加固封印本就耗尽了他的灵力，这几头妖兽一看就不好对付，偏偏顾宋还要浪费那么多时间。

　　沈知云哪里能再管其他的，一个劲的往前跑。

　　顾宋终于是消化了一些了，合着他先前都在做梦？他没事？

　　这般想着，顾宋空着的手摸了一把腹部，不疼，没伤。

　　手一摊，汇聚灵力，一把灵刀出现，灵力也还在。

　　“那个……沈哥，我们为什么要跑啊？”顾宋问道。

　　沈知云头也不回的说，“我灵力耗尽，没有余力对付这几只妖兽。”

　　听到这里，顾宋站住了脚，少年力气不小，沈知云一下子没拉动，反倒是被抓住了手腕，他回头看向少年。

　　只见少年咧嘴一笑，“可是我有啊。”

　　少年话落放开了沈知云，手中凝聚出一把灵刀挥砍向妖兽，没两下子那几只妖兽就化作烟雾消散了。

　　顾棠回头冲沈知云笑，那邀功的表情着实惹眼，倒让沈知云不由撇开视线，看向了一旁。

　　“我厉害吧！”顾宋哪里会放过沈知云，像只猴子一样蹿到沈知云面前，非要得到句夸奖才罢休。

　　不堪其扰的沈知云只得开口，他那清冷的嗓音如水滴落幽泉溅起涟漪发出的声音一般让人心中悸动，“很厉害。”

　　算是沈知云为数不多的夸奖，顾宋开心的都快找不到方向了。

　　因为如此，也忽略了沈知云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已经红透的耳根，美人娇羞如画般的场景就这么错失良机。

　　江天跑得快，此番事情顾宋没有张扬，便无人知晓那人是他，为了能够将顾宋灭口，江天暗暗开始制定计划。

　　没有防备的顾宋依旧和沈知云混在一起，天天拉着沈知云教他刀法，还要沈知云陪着去集市上逛街，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给沈知云买一次糖糕。

　　不喜吃食的沈知云被逼无奈只能吃了一个糖糕，入口便是甜腻，他蹙眉，说什么也不肯再吃。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陪顾宋逛集市的自己十分犯蠢，便冷着一张脸想着怎么样离开要显得自然一点。

　　顾宋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沈知云的想法，不过他清楚，沈知云这人面冷心热，就是爱摆脸子而已，人其实是好的不得了。

　　看见一家酒馆，顾棠起了心思，笑问：“沈哥喝酒吗？”

　　“你有钱吗？”沈知云瞥了眼顾宋，冷声问。

　　热情在一瞬间被扑灭，他没有钱。

　　“回去了，明日还有课。”沈知云说罢就转身往回走。

　　被迫跟着回去的顾宋又回头看了眼酒馆，听说妖仙酿的酒并不醉人，是果酒，香甜不烈。

　　顾宋早就想试一试了，只可惜没得这个机会。

　　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顾宋的没钱这是一阵子，没过多久他就有钱了，又碰巧逢演习境。

　　顾棠买了两坛梅子酒去找沈知云，不由分说的就要请沈知云喝，还说什么明日就要去演习境了，要沈知云等他凯旋。

　　想着就纵容顾宋这一次吧，沈知云便应了。

　　但是沈知云没想到顾宋酒量这么差，而且酒品也不行。

　　喝了一坛酒就开始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拉着沈知云念念叨叨，“哥，你知道山居圣君吗？”

　　山居圣君宋离怀，星河溪长老，尘世排的上名号的宗师，这个他还是清楚的。听说山居圣君这个人清廉正直，清风亮节，很有仙君之风。

　　“他宋离怀是个屁的圣君。”顾宋醉酒后嗓音没了平常的甜腻，隐约有些低沉。

　　沈知云：“……”

　　顾宋继续道，“他宋离怀是个什么玩意？他配得上这个称号吗？要我说，但凡他宋还不是他侄子，而是他亲生的，你看我不把他宋离怀给阉了。好好的亲儿子，发妻扔到一边，替别人养儿子养的起劲儿，还养的老傲娇了。”

　　沈知云没说话，只是挑眉，他算听到了星河溪秘辛吗？

　　只听顾宋又说，“我挺想像宋离怀那样的，万人敬仰，所有人都称赞。不，我要比宋离怀更好，更出色，我要被人称为仙君，我才不要和宋离怀平起平坐，我要比他厉害！我要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要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神明！”

　　沈知云依旧沉默，安静的充当一个倾听者。

　　见沈知云默不作声，顾宋问：“阿云。”

　　一声阿云让沈知云心底一颤，一下子就把心提到嗓子眼处，但是有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并且茁壮成长。

　　“你是不是在心底笑我？”沈知云的希冀落空，淡然摇头，“没有。”

　　“那就好。”顾宋傻笑起来，“你不要笑我，我一定会做到的。”

　　“嗯。”沈知云的回应让顾宋喜笑颜开。

　　“阿云，我给你的红豆手链你要随身佩戴。”顾宋话出，还没等沈知云问出疑问，顾宋就给他解答了，“因为红豆相思，你戴着红豆就知道我在想你啦。”

　　不该有的希冀重新浮上眼底，心中生根发芽的是那名为欢喜的树，现已经因为一个醉鬼的话开出一树繁花。

　　“阿云，我……”顾宋拉着沈知云的手，沈知云的渴望就差直接把顾宋没有说完的话先说出来。

　　顾宋说的慢，他对上沈知云的眼，看着那双凤眼，咧嘴笑起来，笑的很傻，“喜欢……”

　　话未落，人倒在了沈知云怀里，沉沉睡去。

　　沈知云哭笑不得，他怎么会盼着这个人说出那句话呢？一个醉鬼的话是信不得的，今晚就当是犯了浑吧。

　　而醉鬼的胡话只当是石入深湖，听个响便过了。

　　次日的顾宋跟一个没事人一样，昨夜的话便是风吹散雾。

　　顾宋将抹额系的正正的，衣冠整齐，正是少年郎的模样冲沈知云一笑。

　　“沈哥，回见。”

　　沈知云表情虽冷，可他的目光中是数不尽的柔和，目送着那个少年远去，却不想是永别。

　　演习境一关，不到时辰谁也进不去，打不开。

　　江天便是计划在这里将顾宋斩杀灭口。

　　“卑鄙小人。”顾宋没想到江天为了下手杀他连宋还的命都搭上了。

　　“什么卑鄙不卑鄙的？我只是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江天看着悬崖处死命抓着宋还不放手的顾宋，笑的猖狂。

　　顾宋是恨不得把宋还扔下去，可是他不能，他伯父可就这么一个娃，真没了也不行。

　　思及此，顾宋本有些脱力的手又抓的紧了些，在这样一个悬崖峭壁，底下还不清楚是什么地方的情况下，轻功也没办法使。

　　突然后悔怎么就没学御剑呢。

　　江天似乎是已经清楚顾宋的死期一般，就站在边上看的起劲儿，仿佛是在看一出好看的戏剧。

　　也不知道江天给宋还灌了什么东西，宋还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征兆，让顾宋一个头两个大。想把宋还扔了吧，上头有个江天，他也不一定能活着爬上去。

　　几番斟酌下，顾宋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江天，你不就是想我死吗？”顾宋笑了起来，他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江天一愣，眼底闪过不知名的光，“当然。”

　　“那你把他拉上去，我从这里跳下去肯定得死，你看怎么样？”顾宋喘息着，话语断断续续。

　　江天思考了一下，“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命大而没摔死呢？要不这样吧，我把他拉上来，你再自杀。”

　　顾宋定神瞧了江天一眼，真是神经病什么都敢说。

　　“行。”

　　顾宋咬着应了下来，低头看了眼那一身墨绿色衣衫的宋还，暗道：你要还的你知道不？你他妈这辈子必须还老子这条命。

　　顾宋手上使力把宋还往上抛，江天难得守信用一次，拿鞭子卷住了宋还扔到了一旁去。

　　随后长鞭落下，上面卷着一把匕首。

　　顾宋抬头看江天，那人就蹲在崖边上笑的真是春风得意。

　　谁愿意死啊。

　　顾宋一把抓住长鞭，把江天往下一拉，江天没想到这一出，一个不注意被顾宋拉下，两人一同坠入深渊。

　　没成想真把江天拽下来了，顾宋身体彻底悬空时，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快意恩仇，而是惊恐。

　　一些零散的记忆在这一刻如走马灯般疯狂闪动，串联起来一一展现在他眼前，让他难以忘却。

　　大难不死落到崖底还能活命，这是顾宋第一反应。

　　随后意识清晰过来他才来得及观察四周环境，忽而一道声音响起，惊了顾宋。

　　“你也真是睡的够久。”声音熟悉，一道灵力聚的灯漂浮而来，紧接着他看见了一身狼狈的江天，而江天手里正拿着鞭子。

　　顾宋从地上爬起来，没开口问江天情况，江天自己倒是答了上来，“本来也没想让你活着，奈何这种子养不熟，救了不该救的人。”

　　江天身后漂浮着几根枝条，是上次魔族男人的那种，顾宋也借着灵力灯瞧见了江天脸上的异样。

　　江天的脸上有暗紫色的细小枝条，好像是从肉里长出来似地，眼睛也变了颜色，整个人看上去极其阴郁，比平时要更骇人。

　　看到这样的江天，顾宋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张口却似不晓言语一般，话始终是说不出口。

　　他想问江天的情况，江天这样又让他无从问起。为了防备江天，顾宋摸了摸背上背着的刀。

　　“算了，亲手杀死的人才有趣。”江天笑着，手中鞭子甩出，直向顾宋去。

　　顾宋一跃躲开了鞭子，问：“江天你发什么疯？真就恨不得我死？”

　　“不听话的狗留着弑主吗？”江天冷笑，似乎变了一个人，顾宋完全就不清楚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一边躲避着江天的鞭子，又躲开枝条，劈断枝条又重生，他十分苦恼。

　　“不止如此吧。”顾宋见江天的样子多半也猜到了些，“怕我告诉别人那天是你勾结的魔族？你说我要是说出去了，星河溪还有你江家的一席之地吗？嗯……仔细想想，貌似不太行，江长老好像很在意形象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等着江无尽死了才把你接回星河溪。”

　　“顾宋！”江天气的手一抖，紧接着一鞭子抽碎了顾宋旁边的石头，碎石四溅擦到顾宋的脸颊，划出一条血口。

　　见江天已经冲他而来，顾宋只得躲着江天继续道，“不让人说？江无尽可惨，不过好好的江家大公子怎么就死了？听说还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死于痨病说出去有点让人起疑啊。”

　　“江无尽死了没多久你就被接回星河溪了，这也太巧了吧。”顾宋哪里知晓其中缘由，他只是捡着难听的话说，能刺江天一分就是一分。

　　偏生顾宋好巧不巧刺到了江天的痛处，他尘封在心底的事情被顾宋无意识的揭露出来，让他杀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