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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别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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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清晨带着蒙蒙的雾气,雾霭洒在质明市的空中,给寒冷的冬季带来了一层面纱。
质明冬季很冷。
给许含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不只冬季,不只天气。
许含从小父母离婚,她跟着父亲一起生活。
父亲虽然忙碌,但足够疼爱许含。所以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尽管生活孤单,缺少母爱,但足够幸福了。
可于许含而言,这份幸福却仅存在了她十六岁。
十六岁这年,父亲却突然出车祸,最终抢救无效而去世。
许含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了这辈子最令人胆颤心惊的血。
她没有其他亲人,母亲从未与她联系。
于是许含被父亲的大学毕业一直联系,关系好的朋友江昌远,带回了家。
江家。
许含被带到江昌远和宋媛夫妇两人面前。
宋媛看到许含便心疼地将她搂在身前,柔声安慰半个月前失去父亲的许含:“含含,不要难过。以后就由阿姨和叔叔照顾你。”
许是又想到旧时疼爱自己的父亲,许随红了眼眶,声音带了点强忍的哭腔:“我知道的。谢谢叔叔阿姨。”
宋媛本来一直很喜欢女孩,奈何身体原因,只生了一个男孩,却顽劣无边。
难得看见这么个软酥酥的小姑娘,红着眼眶软软地说话,顿时母爱泛滥,连忙更加搂紧了许含。
许含红着眼眶,在轻轻地微笑。
她微微抬头,正准备和宋媛说话,就看见室内二楼楼梯口站了一个男生。
他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凌乱,在头顶处不安分地微微翘起。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张扬而不羁,却生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他面色不虞,带着很浓重的起床气。
看到家里突然来的陌生人,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许含道:“小姑娘,哭什么呢!”
许含本来忍泪忍的辛苦,可突然听到他凶巴巴的语气,眼眶又红了一圈。
宋媛原本抚摸着许含的头猛地顿住。
转头变脸式地同样凶巴巴地教训江时扬:”臭小子,凶什么凶?”
“这是你许叔叔家的小姑娘,以后要在我们家生活了。”
江时扬懒散地转了转头,微眯着桃花眼看向许含,问道:“小姑娘你爸妈呢?”
许含刚刚从小惊吓中缓过来,却又面对这样的问题,嘴巴瘪了瘪,“我……”
小姑娘眼眶又泛红,却忍住没有落泪。
“我靠,你怎么又想哭了?”
江时扬有些郁闷,这小姑娘居然是个小哭包。
宋媛见状及时打断江时扬的话。
担心小姑娘难过,她只是简单地解释:“含含的爸爸出车祸去世了。”
说完连忙转移了话题,对许含道:“给含含介绍一下。”
“这是阿姨与叔叔的浑小子,他叫江时扬。”
许含抬头看他,对上了他明亮的眼睛。
“这是许含。”
又补充,“你可以叫她含含。”
江时扬:“……”
宋媛看他,等着他回应。
江时扬看了宋媛一言,漫不经心反应道:“许含。”
宋媛暗暗瞪了他一眼。
江时扬低头打量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件暖绒绒的白羊毛羔外套,下身是一件棉质小裙,戴着一条绒绒的黑色围脖。
白净的脸庞,眼睛干净的像是嵌着的宝石。
整个文静温和的小姑娘。
无所谓,爱谁谁。
他懒洋洋的低声,只是简单地问候:“你好。”
说完不等许含问候,转身便离开了。
宋媛咬牙,在后面喊:“臭小子,别忘了明天上课!”
说罢又转头安抚许含:“含含,他就这脾气,你别介意啊。”
许含默默点头,没有吭声。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啊。”
“好的阿姨。”
宋媛给许含安排的房间在二楼,屋内被宋阿姨布置的很温馨可爱。
是小姑娘喜欢的样子。
许含很感激,也很欢喜。来到新地方的无措和局促终于在短暂的安排中淡了一些。
后来宋媛又细细地和许含说了一些生活安排,便离开让她整理自己的东西了。
……
午饭时,江时扬没有回来,江父江母见怪不怪,也没有在意。
家里的程阿姨做菜的样式很丰富,也许是江家人吃饭口味偏重,很多菜色都偏辣。
许含作为一个南方人,口味偏清淡,往往吃不了辣的东西。
桌上唯一偏清淡的是面前的炒白菜,也没有什么胃口,许含吃的很少。
下午是江叔叔带着许含去了一趟市一中,登记了信息,领了一些学习资料和缺的课本,然后回家。
许含睡了一会,便开始看书学习了。
她成绩很好,从小便努力学习,次次都是学校第一。
质明市一中实力很强,许含不想刚刚转来便落后他人。
她虽然性格内向沉默,却也在一些方面也出奇的好强,具有强烈的胜负欲。
因为提前问了学校高一下册的学习进度,所以温习好课本,做好一些练习准备之后,许含便拿起了自己带来的课外书看。
她从小内向安静,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而父亲工作很忙,常常一个人自娱自乐。
在独处的时候便拿起书看,也在不知不觉的翻页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四季。
于是又在翻页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放下书时,发现已黄昏将至。
许含准备散散步,下楼梯的时候看见江时扬抱着篮球匆匆路过。
因为运动,在质明寒冷的冬天里,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长袖和黑色运动裤。
衣服款式虽然简约,却有着养尊处优的矜贵气质。
黑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下颚分明。
明明放浪无羁,带着痞气,却又少年感十足。
许含正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便见他匆匆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走向许含旁边的房间。
扑面而来的运动后的气息匆匆而过,带着冬日少有的阳光味道。
许含眨了眨眼,转身,下了楼。
江家别墅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有很多冬季应时的花。
应该是家里请人用心培养的。
许含慢慢路过,时不时低头嗅着半开的花朵。
于是在二楼阳台准备吸烟的江少爷就看到,小姑娘走走停停,低头嗅偏高一点的花时,弯下的裙摆抚过低矮的小花。
白净的脸庞在冬日的黄昏下显得更加温柔。
江时扬怔忡了一瞬,又匆匆瞥下目光。
心中的燥意却被抚平。
于是,他放下了烟,转身进了房间。
晚饭时许含依旧吃的很少。
洗漱好了之后,许含走到阳台,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看着质明市寒冬的夜晚发呆。
回忆从前,考虑以后。
她想起了在日晚市时的日子。
那也是一个冬季。
南方的冬季温和,像素日温和的父亲一样。
可那个冬天突然很冷,连素日温和的父亲也和母亲争吵连连,最终以离婚收场。
那是远在南方的日晚市为数不多的寒冬。
那也是许含至生难忘的冬天。
至生不敢轻易回忆的冬天。
等那个寒冷的冬天过去,日晚往后冬天一如从前。
可母亲却再也不见踪影,走得彻彻底底。
母亲放弃了她,轻而易举,没做任何犹豫。
也可以理解。
母亲很少亲近她,照顾她。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工作上,无暇顾及,也不愿顾及。
父亲却时时愧疚于许含。
可父亲性格温和,母亲刚烈强势。
小时候的许含也懂,父母总意见不和。
所以,也许是同样不愿日日听到温和的父亲生气,她从未怨过父亲。
他没必要为了她委屈了自己和母亲。
因为付出从来都不是这样定义。
许父没遇见合适的人,也一直没有再婚。
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过母亲再婚,离婚,再婚。
许含想念爸爸了。
那个温和,疼爱她的父亲,永远留在了许含十六岁以前的记忆里了。
许含低声抽泣,泪流满面。
客居他乡的不安,亲人离世的无措。
她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地、低声地哭泣。
许含抽嗒嗒地小声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黑着的阳台传来声音。
“许含,你是水做的吗?”
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耐。
许含吓了一跳,抽噎声猛的一顿。
她带着哭腔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你哭声很小的时候。”
许含有些羞耻,她开始的时候哭得很压抑,声音很小。
那他岂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听。
她明显带着气音问:“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你。”
那边江时扬停顿了一会。
在许含以为他不会理自己的时候,江少爷开口:“别哭了。”
他语气像是变扭了很久,想来是骄纵的少爷第一次出声安慰他人。
可因为他声音很低,却意外温柔。
他继续,声音干巴巴:“我听他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成长。”
“……”
哄小孩呢。
许含止住了哭声,配合他:“真的吗?”
江时扬有些稳不住:“不知道呢。”
许含笑出了声。
她声音酥软:“谢谢你。”
少爷别扭:“我可不是在安慰你。”
他没有安慰他。
只是嫌她哭得太久了。
妨碍他看风景了。
真的。
“哦。”
“再见。”
“那晚安。”
谁要和你说晚安。
小爷我是要熬夜通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