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我就不信这个还不行

57、偷袭

　　天界的神官平日里都挺忙的，尘慕言也不例外。
　　从冥界回来之后，尘慕言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任务中，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刚解决一个事情紧接着又要去解决另外一个事情，哪怕是人界没有出事，他也会去巡逻看看有没有出岔子。
　　身为他的上司——昊天，从来没见过尘慕言这么努力工作过。
　　这段时间里尘慕言几乎很少回闵月殿，经常是只有叶殷一个人在照料殿中大小事务，有时候楚晨萧来找尘慕言也只能得到一句“师尊不在，还请上神见谅。”
　　旁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觉得尘慕言被夺舍了。
　　但只有叶殷知道，尘慕言那是在躲着他。
　　他知道，尘慕言还在怨他那天在冥界拦着他不让他救沈云山的事。
　　可当时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现在尘慕言出任务都不带他一起了，叶殷无官职在身，每天只能在闵月殿里修炼或者照顾一下院子里的花草。
　　这一天叶殷照常在自己房间里修炼，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立马出去看。
　　他刚出去，却只看到尘慕言留给他的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然后就进屋了，顺带着把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叶殷看不到里面分毫。
　　叶殷盯着尘慕言房间的门许久，最后也只能带着失望回去了。
　　“看来，今天又不能和师尊说上话了……”他喃喃道。
　　他正准备往自己房间走，正巧碰到了来闵月殿找尘慕言的昊天。
　　昊天也看到了叶殷，朝他打招呼：“这么巧？你师尊在不在？本座找他有点事。”
　　“见过陛下，师尊在他房间。”叶殷给他指了方向。
　　“行，谢谢你。”昊天笑道，随后朝着叶殷指的方向走。
　　昊天到了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不在”。
　　昊天无语片刻，提高音量说：“我也不能进吗？”
　　下一秒门立马开了，还有一张尘慕言笑嘻嘻的脸。
　　“陛下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啊。”尘慕言满面春风道，语气完全没有刚才要死不活的样子。
　　“来看看你。”昊天笑眯眯道。
　　两人进屋后坐下，尘慕言给昊天倒了杯茶，然后问他：“陛下突然来找微臣所为何事？”
　　昊天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问他：“你和叶殷吵架了？”
　　尘慕言脸上表情一僵，矢口否认：“没有。”
　　“是吗？那你紧张什么？”昊天继续追问。
　　“有吗？我哪里紧张了？”尘慕言呵呵说，“别瞎说，你又怎么看得出来？”
　　“这还用看吗？”昊天说，“以前哪次我来不是那小子在旁边站着？恨不能把人别裤腰带上去哪都带着，现在居然把人撂在殿里头自己去。猜不到就有鬼了。”
　　尘慕言没有说话，眼睛看向别的地方。
　　昊天叹口气：“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别总闷着。你这人就是，总喜欢自己憋着。”
　　“有矛盾很正常，是人都会闹矛盾。”昊天说，“把心说开就好了。”
　　尘慕言玩着手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是他的错。”尘慕言坦白了，“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我。但是……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昊天决定不插嘴了。
　　“其实，我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昊天突然正经道。
　　尘慕言立马收起了情绪仔细听着。
　　昊天：“还记得你两百年去抓的那只穷奇？”
　　“记得，怎么了？”尘慕言记得他把那穷奇交给了昊天。
　　“穷奇是魔界的神兽，所以不能杀了，但是因为它破坏了法则到人界伤人，所以天界和魔界商讨之后，我们决定封印穷奇，并且要找出放出穷奇的那个人。”昊天简单地说了说，“所以现在来问问你，你那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尘慕言面露疑惑，皱着眉仔细地回想当时的经过。
　　最后他得出答案，看着昊天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没有。”
　　昊天：“……”
　　昊天跟他聊了一会儿，方向尘慕言实在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无奈离开了。
　　尘慕言一路送他到门口，在那笑着安慰他：“会查到的。”
　　昊天说完谢谢之后就走了。
　　尘慕言靠着门发呆，一直在留意尘慕言动向的叶殷在这段时间第一次看到尘慕言在外面待这么久，他哪能放过这个跟尘慕言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冲过去。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尘慕言说，可是当他冲到尘慕言跟前时，那些话却堵在喉咙里。最后，千言万语只吐出来两个字：“师尊。”
　　很老实的一声师尊。
　　面对突然窜出来的叶殷，尘慕言也是一脸懵。
　　两个人对视，一时间周围寂静得可怕。
　　“你……咋了？”尘慕言率先开口问。
　　这是尘慕言这个月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尘慕言脸上并无生气或不耐烦，叶殷心中狂喜，却只能把那些激动藏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师……师尊，发生什么事了？”
　　他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聊。
　　“这个……”尘慕言在考虑要不要和他说。
　　没等他想清楚，叶殷又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师尊，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他听见叶殷这么说。
　　他刚想说“有”搪塞过去，却看到了叶殷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眼泛泪光，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于是尘慕言又心软了。
　　“没有，为师没有生你的气。”尘慕言暗暗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对叶殷说，“我只是对我自己生气。”
　　“气我无能，凡人的时候救不了大师兄，现在当了神仙，还是没能救他。”
　　叶殷看见尘慕言难过，心里也难受死了。
　　“那不是师尊的错。”他说，“当时情况紧急，师叔他肯定也是希望师尊平安无事的。”
　　“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尘慕言低落道，“大师兄反抗主人的意志，他不愿伤我，所以选择了自爆元神，灰飞烟灭。”
　　“他总是这样，就像当初他选择自刎一样。”尘慕言说。
　　叶殷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原来沈云山之前是自杀的。
　　但为何尘慕言一直对沈云山的死有那么深的执着？
　　“诶，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走吧，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我还有些东西没想明白。”尘慕言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挥了挥手让叶殷走了。
　　回到房间之后，尘慕言躺在床上，想着离开冥界那天罗酆和他说的话。
　　那天他准备走了，罗酆突然把他叫到一个角落。
　　尘慕言：“冥皇陛下有何贵干？”
　　罗酆：“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尘慕言当时心情烦死了，不耐烦道：“快说，有什么事情不能光明正大说，非要来角落偷偷说。”
　　罗酆：“当然是给你的报酬啊。”
　　“报酬？”尘慕言先是一愣，后面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报酬”。
　　那是他帮罗酆进因序之门抓沈云山的报酬。
　　罗酆：“关于生死簿的秘密，怎么能光明正大说呢？”
　　尘慕言催促道：“快说，别放屁了。”
　　“先说关于你的吧。”罗酆道，“那天崔珏在查生死簿到时候，发现了你的命是被人改过的。”
　　尘慕言：？？？
　　“你九百年前有一死劫，如果按照你原先的命，你应当在九百年前就死去。但是有人替你化解了这个死劫，所以你不仅没有死，甚至还飞升了。”
　　尘慕言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知道那个死劫是什么——那是飞升落下的九重天雷。
　　若是以他当时那种状况受，死都算轻的，严重的话就是魂飞魄散。
　　但是他没有死，因为，在当时有一个人替他挡住了所有的雷劫。
　　他不认识那个人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还替他当下了所有。
　　他也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长什么样子。
　　他只记得，那个人很高大，肩膀很宽，几乎挡住了尘慕言所有的视线，腰间别着个小物件，但是尘慕言没看清楚是什么。
　　这是他对那个人所有的认知了，不知道身份，不知道名字，甚至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要救他。
　　那个人替他挡完天雷之后就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就是他受到天界的感召，清醒时已经在天界了。
　　可能是见尘慕言太久没有动静了，罗酆晃着他的肩膀。
　　“喂喂，还在吗？”罗酆问。
　　“嗯？什么？”尘慕言回过神，“噢，我知道了。和还有呢，不是说还有关于师尊的吗？”
　　罗酆继续说：“关于解纪云的，我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
　　“说吧。”尘慕言现在已经管放弃挣扎。
　　“解纪云的阳寿是在一百年前耗尽的。”罗酆说。
　　这一句话又是给尘慕言内心一击重锤。
　　尘慕言紧张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解纪云本该在一百年前去世，有人偷走了他的阳寿，直到一百年前，偷走的那些阳寿才耗尽。”
　　尘慕言怔在原地，眼睛瞪大无比。眼神充满了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你的意思是，师尊本可以多活几百年，却因为被人偷走了阳寿所以……”尘慕言复述一遍。
　　罗酆点头。
　　那一瞬间尘慕言差点晕过去，幸好罗酆扶住他。
　　他嘴里喃喃着一团听不清的话。
　　“师尊不是寿终正寝的，师尊是被人害死的……”
　　“师尊本不该死的……”
　　夺人阳寿，尘慕言第一反应是逆坤阵。
　　一时间悲伤和怒火充斥着尘慕言的大脑，让他有些站不稳。
　　“好，我已知晓，多谢。”尘慕言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如果没有事了，我也不想多叨扰，就此告辞。”
　　想起这一对话，尘慕言的头又胀的生疼。
　　尘慕言：“逆坤阵……如果要查的话，得回去一趟。”
　　但是他这么久没回去过，不知道现在沧琅派的情况，而且，那里还有一个他的“仇人”。
　　“算了，去就去吧。”晚些时候他去跟昊天说一声自己有事。
　　他有些困倦，忍不住闭眼睡了。

　　尘慕言说晚些时候，其实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居然睡了那么久。
　　去帝君殿的路上，他在想这么晚了昊天会不会睡了，去了之后发现帝君殿里还亮着，尘慕言托门口的侍卫通传一声自己要见昊天。
　　进去之后，看到昊天坐在书桌前，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陛下。”尘慕言打了声招呼。
　　昊天说：“说吧，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可能要离开天界一些时日。”尘慕言说。
　　昊天问他：“离开天界？你要去哪？走多久？”
　　“多久……不知道，我想回沧琅派一趟。”
　　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去了呢？”
　　“去解决……一些私人恩怨罢了。”尘慕言说到私人恩怨的时候手指抖了抖，“至于我日常的那些任务，我会让叶殷替我完成的，他也长大了，该历练了。还请陛下准肯。”
　　“行，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教出来的徒弟。”昊天笑道。
　　他刚说罢，周围的烛火忽而闪动，忽明忽灭，甚至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声，如同尖利的指甲在树皮上刮。尘慕言察觉不对劲，警戒地看着四周，看到尘慕言的表情，昊天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昊天：“有人闯入？”
　　尘慕言突然瞥见昊天右边的暗处有道银光，他抓起书桌上的一支笔扔过去。毛笔与那银光发生碰撞，随后发出了金属落地的声音。
　　两人看向地上——一把飞刀。
　　当他们两个的注意力都在那把飞刀上时，另一把匕首已然悄悄靠近昊天。
　　尘慕言余光看到了，大喊一声：“陛下小心！”
　　所幸昊天也不是吃素的，直觉让他下意识躲开了后脑勺的危险，他两腿蹬地向后退，然后一个翻身到了尘慕言身旁，盯着那位“不速之客”。
　　尘慕言也看清了是谁——是之前那个一直跟着他的戴面具的黑衣人。
　　今天的黑衣人依旧是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全身黑袍，脸上戴着银白色的面具，全身上下只露出了金色的瞳仁。
　　等等，金色？
　　他明明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眼睛是淡黄色的。
　　黑衣人没给两人留时间思考，目标明确，直奔昊天。
　　门外的守卫跟死了一样，尘慕言喊了几声没看见有人进来救援，只好自己上挡在昊天前面。
　　奇怪的是，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想对尘慕言下手。
　　尘慕言挡在昊天的前面，黑衣人要想对昊天下手难上加难。
　　黑衣人刚在掌心运转灵力，三人同时听到了屋外的雷声。
　　雷声？
　　怎么会有雷声？尘慕言不解。
　　黑衣人停止了攻势，抬头看了一眼天，眼神中流露出不甘心，接着转身消失了。
　　“就、就走了？”昊天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连尘慕言也觉得匪夷所思，他还以为要恶战一场，结果没想到没开始就结束了。
　　昊天拍拍他的肩膀：“闵月，这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人吗？”
　　尘慕言点头。
　　昊天：“你认识他？”
　　“不认识。”尘慕言说，“只是交过几次手，我连他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算认识？”
　　昊天：“……”
　　然后第二天就开了天界会议。
　　天界每一个月召开一次会议，所有神官必须参加，按照等级地位的顺序站在真神殿。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开是因为天帝陛下被偷袭了。
　　真神殿是众神商讨决策的地方，跟人界的上朝是一个道理。
　　天帝昊天端坐正殿中央，俯瞰众神，离他最近的必然是天界资历最老的上神——楚追云和楚晨萧。
　　尘慕言虽说是众神官中年纪最小的，但奈何他是上神，与广元在同一排，位置仅次于楚家兄妹。
　　天界许多神官一直对尘慕言不满，一方面是嫉妒，另一方面是尘慕言本身性格也比较孤僻，除了楚家这俩兄妹和广元，几乎不会和其他人有来往，如此一来众神对他更加疏离。
　　之前是对于尘慕言的修为不服气的，因为尘慕言是整个天界唯一一个凡胎□□出生的。但是自从两百年尘慕言抓获穷奇，那群老古董对他的偏见少了许多。
　　昊天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引起了底下不小的议论声。
　　突然有一个神官站出来说：“要我看，那尘慕言就是和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不然，怎么就偏偏针对陛下而不针对他？”
　　尘慕言听到这话笑了一下，转身对那个神官说：“如果按你的逻辑，那他怎么不去针对你？说明你也有嫌疑。”
　　楚晨萧没忍住笑了笑。
　　“你！”那神官被尘慕言的话堵的面色难看，“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尘慕言装聋，转过身连看都不看那神官一眼。
　　那神官似乎被气的还想再说什么，昊天见形势不对，立马打断他：“停，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当时是闵月在保护我，所以我相信他不会是那黑衣人的同伙。”
　　“最近要小心，那个黑衣人可能盯上。总之，各位小心点吧。”
　　一场会议下来，除了天帝被偷袭，然后就是各神官汇报情况。
　　结束之后，昊天叫住尘慕言。
　　“你刚才太冲动了。”昊天教训他说。
　　“谁让他老针对我？”尘慕言回复昊天。
　　那个神官已经不是第一次刁难尘慕言了。
　　事实上尘慕言也知道他在那群老古董里名声很差，但那个神官是针对他最明显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服。”昊天说，“你不是要回沧琅派吗？回去吧，正好也避避风头，省的那几个三天两头地跑我那说你啥啥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