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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就这样完美不露痕迹地完成了第二个杀人计划,买主对她赞不绝口,称赞他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之后又给了她一笔极丰厚的佣金,比上个买主给的还要多。

      但是自此之后,幺娘再也没有接过生意,她无数个夜晚都辗转难眠,想想那两个被她杀死的人,尤其是第二个,他到底得罪了谁,真的是犯了罪恶滔天的错吗,这些她都不知道。

      于是整整五年,她再也没有当过杀手,纵使有人高价买她出手,她都拒绝,她觉得自己的双手沾上了一生都无法洗刷的鲜血,这种罪孽她需要用一辈子偿还。

      这就是幺娘,她给我讲了她全部的故事。

      我问她:“那如果让你回到过去,你打算做何改变?”

      她被我问的愣住了,说:“我想换个活法。”

      我听了一些她的想法感觉可能不太行,她说自己不想当杀手,她想换种生活方式。我其实很理解她的心理,之前的生活逼得她不得已才最后选择了当个杀手,我回顾她整个生命基本找不到任何切入点帮她换种职业。

      因为即使是制造幻像也必须是在你过往的经历里插入或者制造,幺娘当杀手的整个过程都是环环相扣的一系列事情导致的,很难再去插入另一个事情使她的人生轨迹发生改变。

      或者说换种谋生的方式就意味着要换个出生,那么你的生活环境,你所有遇到的人,你的世界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不仅非常耗费她的灵魂,而且非常难操控,可能遭遇无法预料的更多的磨难。

      我能帮她制造,但我们的目的是消除她的执念,考虑到进入幻境后要让事情尽量按照她的意愿发展,所以我不建议她这么做,风险太大。

      她有点生气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质问我:“那你是在玩儿我吗?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我看她有点气急败坏,激动的情绪好像扯动了肩上的伤口,她抱着胳膊慢慢把上面那块遮盖的方巾取下来,是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上面用针线缝住了。

      那道伤口上的针线针脚绵密,不像是一个医生所为,倒像是一个女红极好的绣娘绣上的。

      她说那日从环采阁逃出来的时候因为手被那个白衣公子拽着施展不开拳脚所以被追赶的人在右胳膊上扎了一刀,后来两人躲在一个破庙里,他帮她把伤口缝上了。

      我安慰她不要激动,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可能有点困难。

      她问我是什么,我告诉她:“和另一个人交换。”

      没错,如果你要体验另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换个职业,换一种人生轨迹,那就去找一个和你有同样诉求的人,这样就可以交换两种人生,两个人都与我灯芯相连,然后灵魂交换。

      那要从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呢?他们要带着同样的诉求,有着相同的执念,甚至说愿意拿自己的现世生命换一种生活方式,这太难了。我告诉幺娘让她先等几天,如果我有遇到同样的人再与她联系。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又遇到几个宿主,有的是双目失明要体验重新看世界的愿望,有的是身体残疾想要体验四肢健全人的正常生活的,但他们还对这个世间有所留恋而不想要以生命为代价。

      其实是完全可以的,我帮他们燃烧一小部分的精神回到过去看一眼自己的爱人,或者做一小件未了的心愿,寿命也只减少个十年八年,完全没有幺娘要找的那种有和她一样要重新活一遍的宏大愿望。

      于是这件事就一直被搁置了。

      连雨不知春去,夏就来了,它起于天地间的第一缕炎气,在蝉翼摩挲间渐浓。

      香灰这个小东西长的越来越快,之前单手就能把它拎起来,现在就得两只手才能把它托举起来环在胸前。我跟安心说:“香灰这长膘的速度快要赶上春笋拔高的速度了,真是一天一个样。”

      安心故意嘲讽我说:“那可不,香灰长这么胖你功不可没,毕竟这家伙每日的伙食比我还要好,等哪天把它养的膘肥体壮,就把它卖给杀猪的再换点盘缠。”

      香灰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而且好像能听懂“杀猪”这个词,听到安心这么说就挣脱了我的怀抱冲过去使劲拿鼻子拱他,我在一旁笑得停不下来,告诉安心万物皆有灵,别老开香灰的玩笑。

      夏日清晨来的特别早,阳光透过纸窗早早便把我恍醒。

      每日早晨的“溜猪”是我最为放松的时段,夏日的早晨不仅让人舒坦,枝头的花儿每作别一夜,第二天较昨日就花事渐隆,好像一个姑娘从素颜到浓妆的整个过程,我带着香灰沿街散步,总能欣赏到它们每一日的美。

      一路溜回客栈,就看见安心站在街边手掌合十好像在和一位施主对话,偶得一阵清风,吹的那人衣袂飘飘,太阳从远方升起,他好像从光里走来。

      走近了看,原来是钱星驰,他之前送我回来过好几次应该是知道我在这里住着的,不过他又来做什么,那天在坟地当着他们列祖列宗的面跟他说的还不清楚吗?

      他看见我从远方走回来,便跟我道别:“吴姑娘也回来了呀,那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拜托安心小师傅了,钱某告别。”

      他只跟我说了这一句话就一手打开那把熟悉的夏日折股扇,一手背朝后向远方走去,留给我们三一个潇洒的背影。

      原来他不是来找我的呀,看他都没什么话跟我说,我本来应该庆幸的,哪曾想这心里竟然还有点失望。

      安心跟我说苏府的老爷苏余明过世了,之前当过京中巡抚,致仕后一直在府中颐养天年,前不久便寿终正寝,驾鹤西去了,因为和钱星驰之前共过事,所以有些交情,他帮忙找个和尚念念经,为苏老爷超度一下亡灵。

      我忿忿地对安心说:“这京中寺院何其多,为什么偏偏来找你呢?”

      安心可能跟我呆惯了,看穿我的小心思,跟我解释:“你可不要多想,钱公子是知道我来自显通寺,那里常享皇家香火,有几个大的高僧还为皇上做过法事,请显通寺的和尚诵经就成为了一件极为体面的事,如今去显通寺请高僧路途遥远,想必太耽搁时辰,钱公子便叫我喽。”

      我撇撇嘴,心想就你这两把刷子还为人家超度,到时候别把死人念活吓坏了大家才好。

      我不甘心又装作不在乎地问:“他那个……没有提到我吗?有没有……让我也去?”

      安心从我怀里抱过香灰,面无表情转身朝客栈里走,给我留下两个字:“没有。”

      和尚念经的环节按规定在人死后三天的晚间举行,据说这一天死去的人灵魂要登“望乡台”望乡,告诉家人已不可能复生,这时候就由僧人诵经超度,和家人最后一次告别。

      安心需要提前一天去熟悉一下整个丧事的流程好为第二天的诵经做准备,只留我一个人在客栈里看护香灰。

      一个人和一头猪相处其实是极无聊的,我从外面买了份锅贴,抱起香灰问他:“你说今天钱星驰会去吗?他昨天为什么不邀请我一起去?”

      香灰看似很配合地哼哼两声,仿佛在说人家都是邀请去宴会,去游玩,哪有人邀请别人参加白事的,难道邀请你一起去了哭丧吗?

      不过想一想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将来真的会有人以哭丧为业,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大逆不道,但是如果有需求而买主钱给的合适,也不失为一个谋生的道路。

      后来我又对着香灰碎碎念了很多其他,但它却一直盯着我手里刚买的锅贴,这让我觉得对牛弹琴和对猪说话是一样的道理,虽然是个倾诉对象但基本就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安心没出去多久就回来了,他说因为只是简单熟悉一下场地和流程所以不需要花什么功夫。

      据他说这苏家老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叫苏通,苏横,苏妙。

      苏妙早就嫁给了浙江巡抚,一直不在跟前,据说这大儿子苏通几年前在老爷之前也意外死亡了,苏通有两房夫人,但只留下个孙子。

      只有苏横一直生意亨通,家事美满,这丧葬的大部分钱也都是这苏横出的,外界评价这苏横平日里也是个常守老爷跟前的大孝子。

      我问安心:“钱星驰去了吗?”

      他卖关子一直不告诉我,我拿着仅剩下最后一块他最爱吃的锅贴就要往香灰嘴里递,他立马阻止了我,对我说:

      “去了去了去了。但是吧,他一直和一个姑娘相跟着,那姑娘也寸步不离他,看样子很像你捡到他的药瓶那天我们在裁衣店给他量衣服那个姑娘。”

      “什么?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他俩有点猫腻,还说什么远房表妹,真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安心边吃锅贴边跟我说:“人家两人什么关系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她是钱公子的妻子也好,小妾也罢,你都管不着吧。”

      是啊,我好像如梦初醒,我有什么理由指责他呢?我早已死去,就算他再娶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我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没来由的吃干醋吗?凭什么呢?

      安心看我表情有些失落,安慰我:“你要不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你虽然死了,但你也不是出家人,师傅也没说不让你把过去的经历告诉其他人吧,你的那些宿主们不也都知道嘛,你为何不告诉他,看他作何反应。”

      我才不要,僧要僧面,佛要佛面,我李芯语的面子不是面子吗,再说了钱星驰那么体面的人,万一人家也对那姑娘倾心已久,我说了不就是那个搅局的人嘛,再说了我愿意说人家愿意听吗。

      安心好像看出来我的纠结,对着香灰摇了摇头小声嘟囔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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