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灾后重建部》Exyuyu

3、003 麻雀变凤凰·二

　　是夜，万星集团总部大楼。
　　苏允璋坐在总助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自从被认回何家，她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何升喧安排她进了秘书处，要学的东西很多，与此同时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亲戚要应付。身体的劳碌一定程度填补了她心上的空洞。她最近很少想到许怀钦，很少去后悔两年前决定结婚的那个决定，更少去思念那个还未出世的宝宝。她有很多事情不愿去深思，似乎不去想，生活就能继续下去。
　　“叮咚。”简讯的提示音响起。
　　她很难接受自己看到的内容：这是一份日期在她流产前一个礼拜的亲子鉴定。
　　她永远记得那个盛夏。太阳很烈，高温蒸得人头晕目眩，但是屋内的空调打得很低，和射进窗户的白光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呼应——她在不停地流冷汗。许怀钦坐在客厅的暗处，她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那一定是惯常的嘲讽与不屑。她看着自己的婆婆歇斯底里地吼叫，自己的公公则大怒让她闭嘴，而她刚从医院回来，躲在玄关，脑袋里回荡着许怀钦的话："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什么也不是。"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错。
　　她真是蠢，许家哪里会允许一个灰姑娘成为二少爷的夫人？她以为自己掌握了命运，却不知从来就是被人设计。她终于从争吵声中拼凑出了真相：许家早知何家小姐身份有误，顺藤摸瓜找到了当时还在勤工俭学的真小姐苏允璋。当时许怀钦与何家有婚约在身，他制造了一些小伎俩接近她，告诉她联姻并非本意，他愿意支付一笔不菲的金额换得一个假的结婚对象，苏允璋急于逃离贫困，很轻易上了勾——很俗套的开头。
　　接下来就是童话般的相知相恋，他们结婚，孕育了一个孩子——她以为这就是完美结局。
　　童话的破碎始于这次的流产意外。那天她躲在玄关，终于明白这是一场骗局。而当谎言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抽丝剥茧就变得格外简单。
　　其实一切不是没有征兆：许怀钦婚后忽冷忽热的太多，多次的彻夜不归，公婆频繁地带她参与Z城的商务聚会……
　　她决定离婚。后面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她每天都很累，每天都盼望着离开。现在真的离开了，她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但是没有。
　　显示屏上的亲子鉴定明明白白写着：
　　检材1：毛发样本一份
　　检材2：静脉血样本一份
　　委托单位/个人：许怀钦
　　根据 DNA 遗传标记分型结果，不支持检材1是检材2的生物学父亲。
　　她手脚冰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晕眩的夏天。她记得许怀钦曾经带自己去抽血，说是一次额外检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怀行靠近CBD有一套公寓，离公司很近，位于顶层24楼，阳台的景观很不错，可以看到远处的密山湖。
　　宋吉跟着许怀行进门，敏感地发觉气氛一变。
　　许怀行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气质冷了许多，这让宋吉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害怕，今天他的确太过冒进，随随便便就跟着许怀行回了家。
　　许怀行在黑暗中瞥他一眼，觉得好笑，宋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实在是一个很好看懂的人——他急匆匆的找过来，多半是察觉到系统有异，想要来这里探底。此时看起来又像是很懊恼自己的鲁莽，重新警觉了起来，很像一只抱着瓜子呆住的仓鼠。
　　当初他一时兴起，对这个任务者的系统动了点手脚。许怀行想，可能是这个任务者看起来格外好骗，自己顺手一帮罢了，系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他为什么一再漏出线索，引宋吉上门，其中的心思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吉不知道许怀行的所思所想，他只猜测许怀行可能是个能和高维对抗的"快穿文主角"之类的人物，而他或许哪里入了许怀行的眼，努力表现表现说不定可以当个提包小弟。
　　这是宋吉今夜第六次尝试呼叫4号，依旧是泥牛入海，不见音信。他深吸一口气，微乱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押宝，一边是许诺以"重生"的系统，一边是看起来很像boss的许怀钦；一边是非人类且难辨真假的高维生物，一边是看起来像同类但不知善恶的超能力者；一边是目标明确的坦途，一边是迷雾茫茫的险道。
　　说到底，宋吉一直无法相信系统，他从心底里说服不了自己接受那副说辞：消除变量的影响，拉回正确主线剧情。
　　变量一定是错的吗？为什么要规定正确的主线剧情？而变量又是如何产生？如果冷冰冰的角色不再重复提线木偶的生活，他们是否就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人类"？不知为何，他格外反感高维对于"变量"的态度，他总是忍不住烦躁。
　　他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间偏往了许怀行。
　　许怀行不知道宋吉有这么多奇思妙想，更不知道宋吉脑内几个轮回之后已经把他看做反抗系统规则的领军人物。他摸索着去按开关，"啪"一声，灯亮了。
　　柔和的灯光笼罩了客厅。许怀行的家布置得非常简单温馨，米色的墙纸，浅灰色的布艺沙发，木质的桌椅，几株看起来很茂盛的绿植，总之不像一个冷酷反派的风格。
　　宋吉奇怪地感到一丝安心。
　　"坐吧。"许怀行将他领到沙发旁，又去倒了杯茶过来。他这时候看起来又是笑眯眯的了。
　　宋吉不知道怎么跟上司相处，也不知道许怀行叫他过来是想说什么，索性就任由自己呆坐在沙发上，有些心惊胆战地享受许怀行的"端茶倒水"。
　　"我叫许怀行，诞生于这个世界。但我不是‘许怀行’。"许怀行打破了宁静："我知道这是一本小说。"
　　他看向宋吉："变异度100%，你听到了吧？"
　　宋吉又露出了那种很呆滞的表情。许怀行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觉得这样的宋吉很可爱，于是总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想说什么就说吧，没有东西能监视我的房子。”许怀行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暴露，跟着宋吉的那个系统早已变成了他的傀儡——这种事他做得很熟练，被他动过手脚的系统不下两位数。
　　"……你为什么能听见系统的话？"宋吉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事情似乎和自己想的有很大出入。
　　"我就是能听见。"许怀行扬扬眉毛："百分之百的变异度，当然会与众不同。"
　　宋吉纠结地想，许怀行这样算什么东西啊？一个拥有了自我灵魂的剧情人物，能够识破任务者和系统，甚至知道自己身处小说世界——对于系统来说。他应该也是一个很有潜力的boss吧？
　　“你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宋吉见许怀行如此坦诚，不由得卸下一点心防。
　　“如你所见，我在改变世界的走向。”许怀行拿出了手机，手指飞快地发出了一条信息。这是一份亲子鉴定，当初由许怀钦委托，如今他发给了苏允璋。
　　他很好奇宋吉将如何完成他的任务。
　　他撒了一点小谎。他并不是许怀行，也不知道自己诞生于哪里。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活”了过来，似乎此前都是冗长的黑夜，往后迟迟未至的破晓。他能“看见”那些外来的“灵魂”，和“灵魂”身上绑定的名叫系统的奇怪东西。他游荡过许多世界，想要找一找自己的来处，却一无所获。这个世界给了她一种奇怪的共鸣，于是，当“许怀行”吞下过量的安眠药之后，他果断地寄生了进去。
　　但是无穷无尽的外来灵魂与系统实在是令人厌烦。他很快发现所有的外来者仿佛都在努力地试图撮合许怀钦和苏允璋，甚至这二人的初见、相恋、结婚，都少不了这些外来者的身影，他听见系统对外来者说“维护世界主线”——在这个世界，许苏二人的恋情就是主线，他很快明白了这里的运作逻辑。有时他甚至想，到底是主线被这些外来者修复，还是本来就是外来者造就了主线？
　　"好了，该你自我介绍了。你是谁？"许怀行很少与外来者交流，今天却格外有兴致，这也许是宋吉主动来找他的缘故。
　　"我叫宋吉。"宋吉突然被问住了："我是……我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那天我想去拿外卖……我睡到了十一点，我的外卖十二点才到。"
　　他陷入了短暂的思维混乱。宋吉从来没有完整地回忆过那一天，他大概知道自己在逃避："我那段时间心情很差劲，晚上睡得很晚……那天我的外卖来得太迟了，我很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然后我好像是死了，就来到了这里。"
　　宋吉越说越多，却感到一阵阵的心空，然后缓缓的钝痛蔓延开来。是我的灵魂在痛吗？他好像很刻意地淡化了死亡，他想，每个人都会死，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是他的灵魂在难过。
　　一种强烈的情绪向他袭来——宋吉终于在死亡后的第六天，迟钝地感到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