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亦结》四时风月

51、拒绝

　　两年的时间，程商枢夺下南齐，将南齐皇室与背叛之人杀得片甲不留。

　　只不过，这次没了谳凰的辅助，南齐又有几个曾与他并肩作战，深谙他行事作风的背叛者。

　　攻打南齐的每一场战役，都是他人生中最艰难且惨烈的。

　　所幸的是，他最终还是赢了。

　　一切都尘埃落地，程商枢带着疲惫，重归洛阳。

　　阳光与细雨交织，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新叶的芬芳氤氲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才踏入皇城，程商枢便径直迈向寝殿。

　　殿内陈设依旧，熟悉又陌生，他褪下外袍，便一头栽倒在阔别已久的床榻上。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骤然松弛，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再睁眼时，已是第二日正午。

　　刺目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碎金，程商枢坐起身，动了动僵硬的四肢，骨头发出细微的呻-吟。

　　殿外内侍恭敬地禀告，午膳已备好。

　　简单梳洗，换上干净的常服，程商枢走向用膳的偏殿。

　　暖阳斜照，勾勒出桌边静静-坐着的身影，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连发丝都泛着微光。

　　程商枢的脚步在门口顿住，这场景，让他想起了与他初见的那天，他披着月色而来。

　　岁月无情地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可眼前的谳凰，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岁月和时光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席间，两人安静地用餐，沉默并不尴尬。

　　用过饭后，程商枢才开始讲述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从南齐皇室的负隅顽抗，到如何一步步将背叛者与苏世逼入绝境，再到最后清算时的雷霆手段……

　　他说了很久，转过头想看看谳凰的反应时，却见谳凰侧倚在软塌的小几上，手臂撑着头，双目轻阖，呼吸均匀而绵长。

　　竟是睡着了。

　　殿内一片寂静。

　　望着这张宁静睡颜，程商枢心中便觉得一阵平和。

　　有她在身边，这世间的一切动荡，仿佛都有了归处。

　　程商枢双目灼灼，身体微微前倾，向谳凰靠近。

　　他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目光最终落在她微抿的的唇上。

　　就在程商枢几乎要触碰到那抹温软时，一只素白的手贴在了他的嘴唇，阻止了那即将落下的吻。

　　程商枢动作一滞。

　　谳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双凤眸无声对视。

　　“我想……”程商枢抓住了她贴在他唇上的那只手，说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和你拥有一个孩子。”

　　谳凰的目光停留在程商枢的脸上，他的眼角浮现着若有似无的细纹，鬓角掺杂着几缕银丝，这具凡人的躯壳，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衰朽。

　　“神与人，无法诞下子嗣。”

　　程商枢呼吸一滞，灼灼的目光黯淡下去。

　　他已经做好了被谳凰拒绝的准备，但真的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难免还会觉得酸涩。

　　“即便侥幸诞下子嗣，作为一个有违天道的存在，也会招致不测之灾。”谳凰平淡地叙述：“于我，神格动摇，神力溃散，永堕凡尘；于你，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于那个侥幸诞下的子嗣，他或许能摧毁旧的秩序，建立新的秩序，也或许，会被永远地囚禁在某处。”

　　谳凰话锋一转：“程商枢，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程商枢站起身，肩膀紧绷，高大的身影在谳凰身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谳凰静静地看着程商枢。

　　许久，程商枢转身，迈步离开。

　　阳光勾勒出他离去时孤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