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上[末世]》之朝野

3、红日当头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时久深就这样将他的人生全盘托出。萧咎都不知道他何来的极深的信任。

　　他不好评价别人的人生，更何况在自己的人生都是个谜的前提下。

　　萧咎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

　　面前矗立的是一座中规中矩的军事基地，要说有什么特殊地方的话，也就只是黑了点儿，大了点儿。

　　离那百来半的距离，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笑容还挂在脸上。

　　萧咎把时久深放下，在背后轻轻推了他，“去吧，我要在暗处看着。”

　　落下地的时久深转眼换了一副神情，一脸雀跃之色，小跑着向大门去，经过的人大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

　　萧咎一身黑色风衣几乎要融于黑影中。

　　他跟在时久深旁边。

　　时久深的弟弟时长生，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心头发怵。

　　时长生到了守门侍卫跟前，萧咎看到，这三个侍卫中明显是小头领的那人面色一变，悄声低语几句又奔进了基地中。

　　没多久，侍卫领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出来了。

　　时长生似是高兴极了，清脆的声音甜甜的喊了声:“舅舅！”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那中年男子一出现，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喊着：“首领好。”可听得出，只有极少数的人带着敬畏。

　　首领叫常无数，作为这地区一方的强者，人模狗样的，喜怒不形于色。可此时却有了明显的庆幸，以及气恼之情。

　　这个首领不得人心啊，萧咎想着，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周围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常元数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毕竟谁都知道他讨厌他姐姐的孩子。特别是这个还几度破坏他名誉，让他威严不在的孩子。

　　“时长生？你怎么还活着？”常无数口无遮拦，掺杂着惊讶与厌恶。

　　时长生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舅舅你砍了我的双腿，居然还想让我尸抛野外吗？”

　　他随即又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苦恼道：“幸好有神明助我，不然真的要死翘翘喽。”

　　时长生说这话时盯着常无数，不肯错过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精彩表情。

　　不同方位的树上，萧咎能感受到有四股凌冽的气息瞬间锁定常元数，顺着看不见的四条气息摸过去，是很年轻的少年少女们。

　　三男一女，与时长生差不了几岁。实力却比常元数要强。

　　是朋友吗？

　　萧咎的思想还在神游，他就站在常元数身旁，却没有人发现他。

　　似乎过了好久，常无数俨然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情，嗓音涩然：“那…那位，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时长生玩味的笑着，不置可否。

　　萧咎看戏至此，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他干脆从黑暗中现身，抬手搭上常元数的肩。

　　周遭此起彼伏的传出惊呼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冰凉体温让常元数下意识一颤。他偏头望过去——是一只人类的手。

　　他想再看看这人的脸，可这人将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斗篷下，连一点目光也透不出。

　　——或许他根本无需看得清，因为神能看透人心。

　　萧咎就那么懒洋洋的站在那里，但常给人的压迫感绝对是巨大的。常元数想逃离，可总不能拂了神的面子。

　　外面的阳光还挺大——突然一下就大了起来。

　　人们后知后觉的才注意到异常来。

　　“红日！该死！今天是红日！”人群中传来低声咒骂，但没有多少人恐慌。

　　——毕竟有神在，神可是无所不能的。

　　红日当头，百鬼夜行。

　　萧咎前方是泱泱红日，后方是飞掠而来的鬼潮。

　　他处在其中很是平静。

　　“红日，很美啊，为什么不能好好欣赏呢？”

　　他的话似乎是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噼里啪啦如鞭炮般热闹的声音在身后炸响，伴着掌声，伴着鲜花，仿佛一场盛宴。

　　周而复始。

　　确实很美，生命绽放的美。

　　前方一众人等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麻木。时长生看的也咂舌，半晌，夸道:“哥哥好浪漫哟～”

　　萧咎转身面对着他，迎面吹米一阵不矜持的风，吹落了他的风衣帽。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淡色性感的薄唇，一切都那么的浑然天成，是上帝的得意之作。

　　而让人更想揭开那碍事的黑布，一探究竟他眼睛的样子。

　　耀眼如此，让人移不开眼。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萧咎的声音一如即往的平淡。他“看”着时长生。

　　“有些账，我们得算一算。”

　　——

　　“哥哥，你骗我。”时长生跟在身后如此说道。

　　萧咎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小孩倒会倒打一耙。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嗤。声音还算平静，“我骗你什么了？”

　　“哥哥，我是不能撒谎的，这是我的天赋技能，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人相信，在达到一定人数的情况下，可化虚为实。’这可也是你们神赋予的呢。我可不能空口造神，这可是大忌呀。”时长生撒娇般说着。

　　“哥哥，幸好你是神，不然我就要被反噬啦。”

　　合着还挺骄傲？

　　萧咎都懒得理他。“胆子不小？利用我站稳脚跟？你在利用我对你的同情吗？那你错了，我对你根本没有同情，会救你，不过是因为很久没见到过人类罢了。”

　　也很久没触碰到鲜活的血肉了。

　　后面一句他没说，说出来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萧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这么长一通话了，有些口干舌燥的，他的语气很冷淡，似乎是生气的。

　　但其实，他并不生气。

　　至少，至少知道了他是神。这样一个拉风的身份，萧咎却高兴不起来。

　　他终于转过身面对着时长生。“你又是以何种身份来质问我的？”

　　萧咎有预感，他会听到一个很糟心的答案。

　　时长生故作深沉道：“世人，因为，神爱世人.”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两秒。

　　时长生嘴角飞扬，“哈哈，哥哥，你果然爱世人！”

　　萧咎回身继续走远。身影逐渐淡在天地之中。

　　最终消失在时长生眼前。

　　神爱世人？

　　真荒唐。

　　——

　　时长生揉了揉笑得发僵的嘴角。

　　“神并不爱世人。”

　　“怎么办啊，时久深，还是被抛弃了。”

　　时久深的灵魂痛的颤抖，这次的反噬格外严重。可能是因为话题中心是“神”的缘故。

　　时长深还站在原地，表现的一点事也没有。

　　反噬向来是留给时久生的。

　　良久，时久深切换出来。

　　他胸腔振动，低低地，虚弱的回答着，

　　“嗯。”